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永遠也不好知道戰爭的殘酷,更不會知道即使沒有殺戮,即使只是站在千軍萬馬之前,對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季長歌站在戰車之上,屹立于軍隊的前方,讓幾萬士兵都能看見他高高的身影,如巍峨高山,永遠不倒,讓所有人都開始相信,前段時間他們偉大的將軍被敵軍重創以至于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只是一個謠傳,他們的將軍那麼強大,是神一般的存在,怎麼可能受如此重的傷
一時間,原本有些動搖的軍心又重新穩固。
此時,在季長歌身後小半步的距離,夏小竹毫無存在感地站在那里,小小的身軀承受著季長歌身子幾乎全部的重量,在別人看不見的厚厚的棉褲之下,她的的身軀在微微地顫抖著,盡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的站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心里還是忍不住恐慌,特別是敵軍的氣勢全都朝著季長歌壓過來而她也承受著一部分余波的時候。
季長歌身穿鎧甲,手握長槍,冷峻著一張臉,沒有絲毫受過傷的痕跡,那樣子,讓對面的敵軍忍不住嘀咕,好些人甚至生起了做逃兵的念頭。
季長歌的名聲實在太大,五年來,他用累積的鮮血告訴所有人風尚國不可欺,他那狠厲的手段殺人不眨眼的冷然表情也讓所有面對著他的人為之膽寒,這一次,要不是上一次在圍攻季長歌的軍隊中有那麼幾個幸運兒活了下來,報告了他重傷昏迷的情況,再讓細作在季軍里打听,直到了解到確切情況才敢來下戰書挑釁,可誰來告訴他們,傳說中正在鬼門關徘徊的鐵血將軍怎麼會完好無損地站在他們的面前?
不少人開始腿軟,不是他們膽怯,實在是季長歌的厲害太過深入人心,對戰五年,季長歌硬是用當初只不過老弱病殘般的十萬的軍隊,將他們的腳步阻止在這關外。
有些人的腳步開始忍不住向後緩緩地移動,有一就有二,不過片刻功夫,整個軍隊開始躁動起來,敵軍將領見此,憤恨地斬殺了幾人來殺雞儆猴,才將軍隊控制下來。
「慌什麼,季長歌此時定是在裝腔作勢,看著威武,可實際上說不定風稍微大一點都能將他給吹倒,我們要拿出勇氣來,季長歌就算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再加上又重傷在身,哪里會有對付不了的問題,本將再此承諾,傷季長歌者,賞金百兩,取下季長歌人頭者,賞金千兩,封萬戶侯」
敵軍將領話語一落,軍隊立即響起響亮的吼叫聲,壓制了心中的恐懼,大部分人開始摩挲這拳頭,躍躍欲試,要知道百兩黃金能夠讓他們的一家老小不缺吃穿地過上一輩子。
季長歌抿著唇,依舊沉默,他早就猜到這一仗避不可免,若是因為他站在這里就能將敵軍給嚇跑,那戰爭早就結束了。
夏小竹則更加緊張了起來,寒風冷冽,而她卻汗濕了衣衫,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戰鼓聲起,先是兩軍單獨的將領出列,對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季長歌一直盯著看的緣故,本軍騎著戰馬舉著大刀的那位大胡子將領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在戰場上超常發揮,只不過幾刀,便把敵軍將領給狼狽地砍回了軍隊。
擂鼓聲頓時變得激昂起來,接著又是幾輪比試下來,敵軍皆是輸多贏少,讓敵軍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士氣又下降了幾分,敵軍將軍恨得直咬牙,沒辦法之下,只好發出信號全面進攻。
見此,季長歌舉起右手,做出一個簡單的手勢,緊接著,後方的士兵身子一頓,立即快速移動起來,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腳步聲整齊地一停,幾萬士兵便在這短暫的時間里做出一個防御陣型來,睜大著眼,熱切地盯著季長歌。
兩軍開始交戰,慘叫聲,兵器交接聲不絕于耳,鮮血開始彌漫于空中,濃烈得讓夏小竹想吐,她愣愣地睜大著眼,看著面前的情景,時不時地便會有人倒下,扭曲著一張面孔,對世界充滿了眷念,也對自己面臨的死亡充滿了絕望。
那樣的表情太過深刻,使得夏小竹的心整個揪了起來,無助,害怕接踵而來,不是沒有見過死亡,也不是沒有見過人死後眼神的空洞,只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震撼。
夏小竹整個人僵硬在原地,就連一把劍朝著她揮砍過來都呆愣愣地不知道躲避,眼睜睜地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劍刃離她的脖子越來越近,甚至于她似乎都能感覺到那劍刃上傳來的冰冷溫度。
就在這時,季長歌拉著她的手往旁邊一扯,險險地躲過那道劍刃,而後揮起長槍,將來人斃于槍下。
夏小竹這才反應過來,驚慌地看著季長歌,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她知道,隱藏在那冷然的面孔之下,定然忍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方才那麼一用力,再加上又站了那麼久,傷口又裂開了也說不定。
夏小竹捏緊了拳頭,取下剛才偷襲的小兵身上的大刀,深呼吸一口氣,站在季長歌的面前,說道︰「你教我怎麼做,我來保護你」
就在這時,又是一名敵兵攻了過來,夏小竹開始渾身發涼,腳步不由自主地開始後退,可身子剛往後一傾,便被一只手掌扶住了背梁,溫暖便從那只手傳了過來,暖了她的全身。
「不要怕,你站在高位,他傷不到你,現在,舉起你的手,對著他的脖子,斜向下揮砍」
按照著季長歌的話,伴隨著自己尖銳的大叫之聲,夏小竹揮舞著大刀砍了下去,敵兵的面孔瞬間凝固,滾燙的鮮血飆了出來,濺在夏小竹即使刻意掩飾過也顯得有些妖艷的面孔之上,就像是浴血的修羅。
身前的敵兵緩緩倒地,再無生息
她,殺人了
當真正殺了人之後,夏小竹才發現,這其實並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