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你等我,我會風風光光地把你從丞相府接出去,然後再用八抬大轎把你抬進我顧府」
顧東樓說完這話,便快速地走了,他不能再呆下去,一個是他無法想象自己再從夏小竹的嘴里听到拒絕的話語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三年來瘋狂的找尋終于在他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有了結果,他怕他會不顧一切地強拉著她離開,只是現在不行,從方才的交涉來看,季玉闌顯然是不想將夏小竹交出來,他若來強硬的,估計兩人表面上的和平都會打破,他的羽翼還不夠豐滿,還不到真正和季玉闌翻臉的時候。
夏小竹看著顧東樓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轉過身,便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途中踫見了陶蘭,這個曾經經常性地對她冷嘲熱諷的丫頭,陶蘭只是府里的三等丫頭,比夏小竹要低上一級,因此,對于夏小竹這個空降兵左右看不順眼,逮著機會就想數落她。
夏小竹也沒有受虐傾向,看著陶蘭走過來,想也沒想地就往另一條路走去,沒曾想,陶蘭也跟著走了過來,夏小竹皺了皺眉,想著若陶蘭真的再得理不饒人,她也不再客氣,畢竟她來丞相府,不是為了受欺負的
只是,陶蘭竟然一臉笑容地迎向她,完全沒有擺出曾經的那一副尖刻嘴臉,那笑容里,仔細一看,竟然還有一點討好的味道。
夏小竹有些詫異,只見陶蘭上前來,極為友好地挽住她的手,就像是兩個親密無間的閨中密友,滿臉笑容地說道︰「小小,我今天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就是我發現我以前對你實在太過分了些,現在我給你道歉,小小你這麼大度,應該不會介意吧,若你心里還是不順,要不你罵我兩句?」
夏小竹沉默,只是淡淡地看著陶蘭,松開對方的手,將自己的手臂解放出來。
陶蘭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只是馬上,笑容又重新燦爛起來,「你看我,真是粗心,小小剛剛伺候丞相大人和顧侍郎回來,應該是累了,我還在這里討嫌地和你嗦,也沒讓你休息一下,快,回屋子里,我去給你倒茶」
說著,陶蘭便想要拉著夏小竹往屋子里走,可偏偏夏小竹腳也不抬一下,靜靜地看著陶蘭︰「你還是說你自己有什麼事吧」
夏小竹此時的心情算不上好,特別是在顧東樓的那一番信誓旦旦的宣言之後,對待陶蘭的態度也算不上好,她是真心覺得,兩人的緣分在四年前就已經走到了盡頭,就算她沒有遇到季長歌,也斷然不會再和他在一起,她只是希望著他能過得好,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的東樓哥哥
對于夏小竹的態度,陶蘭也有些不悅,只是未曾表現出來罷了,說道︰「小小,你是個好福氣的人,剛進府一個月,就被大人提拔成貼身伺候的一等丫頭,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好姐妹」
說道這里,陶蘭心中也忍不住嫉妒,離大人越近,身份也就越高,夏小竹長得好,若是被大人看上,提拔成妾,地位可就和她們這些丫頭成天壤之別的,真不知夏小竹哪里來的好運氣,想到這里,陶蘭心里就忍不住的後悔,早知道去沏一下茶,就能提拔成一等丫頭,她死都不會裝病,硬生生地把這機會給錯過了,哪怕被顧侍郎挑錯被罰一下也好啊
「我沒有好姐妹」
聞言,陶蘭的臉色立即就變了,見夏小竹依舊沒有絲毫妥協的模樣,隨即指著她尖銳地說道︰「你別得意,不就靠著這一張狐媚子的臉才被看上,要是你沒了這張臉,看你能囂張多久」
說著,陶蘭驕傲地昂起頭,陰毒道,「我等著看你的笑話」
說罷,陶蘭冷哼一聲,傲然地轉過身子,一扭一扭地走了。
夏小竹嘆息一聲,她突然感覺很累,回了自己的房間,毫無形象地躺在床上,就在剛剛她說沒有好姐妹時,她突然想起了夏穎,雖然在夏府生活的那五年,夏穎對她從來沒有過好臉色,但在最後的時刻,夏穎卻是真心實意地護著她,那時候,其實她是有一點感動的,特別是在所有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的時候,只有夏穎在為她說話。
將近四年過去,她嫁人了嗎?她眼光那麼高,堅決不肯委屈自己,那樣富有才華的女子,那樣驕傲的一個女子
夏小竹忽然覺得有些心煩,特別是在陶蘭的吵鬧過後,只覺得人與人之間為何要那樣復雜,簡單點不好嗎?
就這麼想著想著,夏小竹慢慢睡了過去,由于她才剛來丞相府沒多久,再加上她運氣太好不知惹來多少的眼紅,人緣也就不咋的,到了晚飯時間,也沒人來喚她,自然而然地錯過了晚飯,直到天黑,夏小竹餓醒了過來。
睜開眼,漆黑一片,模索著點燃了油燈,模了模空空的肚子,去倒了一壺熱水,然後去廚房找了幾個早上剩下的干硬饅頭,而後就著水,將饅頭吃了下去,雖然口味不咋樣,但吃過太多苦的她也不講究,只要填飽肚子就行。
可吃著吃著,夏小竹忽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動了動鼻子,便聞到空氣中被人點了迷香,眉頭輕蹙,而後不動聲色繼續吃下饅頭,沒多久,便裝作中藥昏迷的情況倒在了桌上。
接著,窗戶被掰開,幾名黑衣人闖了進來,也不像小偷那般去翻屋子里的物品,直接拿了袋子想要將夏小竹裝起來,就在他們剛要踫到夏小竹身軀的時候,原本昏迷的夏小竹猛地睜開了眼,而後拿出藏在袖子里防身的匕首,朝著黑衣人的脖子一劃,可雖然黑衣人因夏小竹昏迷而放松了戒備,但也顯然也不是弱手,對于夏小竹的突然襲擊,趕緊往旁邊一閃,雖沒有完全躲過匕首,但好歹脖子沒有搬家。
襲擊過後,夏小竹一轉身,站在屋子的角落,冷冽問道︰「你們是誰?」
她又沒有仇家,這些人來抓她做什麼
黑衣人也不說話,繼續朝著夏小竹襲來,慢慢的,夏小竹發現,這些人雖想要抓她,卻完全沒有傷她的樣子,以至于會有很多的制約,夏小竹的武功雖然不及幾人,憑著這幾點,也堪堪能夠保全自己。
打斗的聲響逐漸傳了出去,府里的侍衛迅速趕來,見此,幾名黑衣人對望一眼,又重新從來時的窗戶跳了出去,幾下便消失在了黑夜里,于此同時,房門被推開,侍衛沖了進來,朝著夏小竹問道︰「小小姑娘,可發生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房間里出現了小偷」
夏小竹也不說有人專門來抓她,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頭,會有誰專門來抓她,就算說出去這些侍衛也不會相信,倒不如說來了小偷
「小偷?」
為首的侍衛疑惑道,什麼小偷如此大膽,竟然來丞相府偷竊,就不怕沒了性命?
不過,侍衛首領也沒多問,只是在房間里檢查了一番,見沒什麼線索,囑咐著夏小竹要小心一點,便離開了。
房間里重新恢復安靜,夏小竹坐在桌邊,看著桌上被吃了一半的饅頭,也沒了食欲,將其用紙包起來,而後吹了油燈,睡覺,不管是誰要抓她,她在這里一直胡思亂想也沒用,倒不如好好睡上一覺,養好精神,明天作為升職的一等丫頭,才好有精神應付季玉闌一系列的折騰。
而那幾名黑衣人在除了丞相府之後,在一些巷子里轉了幾圈,確定沒有人跟蹤以後,便直接悄無聲息地進了顧府,來到顧府的大廳,在正焦急等待的顧東樓面前跪下,說道︰「屬下失職」
聞言,顧東樓的臉色陰沉下來,罵道︰「沒用的混賬東西」
他今天回顧府之後,心一直無法靜下來,只要一想到夏小竹在丞相府當一個低賤的丫頭伺候著別的男人,特別是那個人還是與他有著仇怨的季玉闌,顧東樓就寢食難安,最終下定決心,叫來幾名自己私下培養的暗衛,讓他們晚上去把人偷出來,反正只要沒證據,季玉闌也奈何不了他。
後來,他又想著夏小竹不能為妾那句話,讓人將柳如煙帶了過來,四年的時間,當年長得如花似玉的女孩如今變得異常的憔悴,皮膚發黃,兩眼無神,在听到顧東樓的召喚時,不用人帶,激動得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來到顧東樓的面前,興奮地說道︰「夫君,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愛我的」
顧東樓嫌惡地皺了皺眉,繼而冷笑一聲︰「別天真了,我真佩服你到現在還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今天帶你來,只不過想告訴你,我的戲也演完了,你這個配角也該下台了」
說罷,顧東樓將一紙休書扔到柳如煙的面前,沒有人知道他心目中的恨到底深到了何種的程度,官場上的勾心斗角,他向來是厭惡且避之不及的,不然,當年以他的才能,早就去考了狀元,只是,事情總有那麼一兩個意外,當他期待地準備迎娶夏小竹的時候,這個女人竟然對他來了個可笑的一見鐘情,強硬地想要嫁給他,若不是她,他當將軍的夢想還在,若不是她,夏小竹已經是他溫柔賢良的妻子,正為他生兒育女。
柳如煙並不壞,壞就壞在她當年對她的父親發誓說非他不嫁,壞就壞在她有個疼女入骨的父親,壞就壞在她的父親用權勢來給他的家庭施壓,不然,她的家庭不會被抄家流放,可能依舊風光無限地做著尚書,他早已規劃好的人生軌跡不會變,說不定,這時候夏小竹已經為他生下一男半女,他也去到邊境參軍,努力地為自己光明的未來奮斗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被柳如煙的一見鐘情給毀了
無法原諒
所以,他要給她最痛苦的生活,她如願嫁給了他,他卻從未踫過她,對她從來漠不關心,以至于讓她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她的家庭獲罪的時候,他保住了她,在她奢望地以為他對她還是有一點情意的時候,他對她邪戾地說︰「別擔心,屬于你的,要慢慢享受才是」
于是,柳如煙掛著顧夫人的名頭,卻過著連下人都不如的生活。
真的很可笑,這女人到底傻到了何種程度,才會在這時候還說出他一定愛她的話語,她的情有多深,他的恨就會有多深
柳如煙顫抖著身子,看著地上的休書,潔白的紙張上,那兩個休書打字刺痛了她的眼,而後,柳如煙撿起休書,瘋狂地將其撕碎,癲狂地說道︰「我不要,我是顧夫人,誰敢休我」
說著,柳如煙又跑到顧東樓的面前,傻傻地笑了起來,「夫君,休書我已經撕了,所以我還是你的妻對不對」
隨即,柳如煙想要去拉顧東樓的袖子,卻因顧東樓及時的一閃,讓她撲了個空。
「把她拉出去」
于是,出來幾名侍衛,毫不憐惜地拉過柳如煙,強行地將她拉走,柳如煙徹底地瘋狂了,大吼大叫著︰「我是顧夫人,我沒被休,你們誰敢拉我,小心我叫爹拉你們出去打板子」
可惜,沒人理會她的瘋言瘋語,顧東樓也不會殺她,她才痛苦四年,怎麼夠,他要讓她後半輩子都要後悔當初為何要固執地嫁給他這個不能嫁的人
柳如煙走後,顧東樓看著顧府,想著晚上夏小竹便會入住這里,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期待忐忑,甚至比當年準備成親時還期待幾分,期待中帶著緊張,緊張中帶著忐忑,就像是剛戀愛的熱血青年。
而後,顧東樓又覺得這里不滿意,那里應該休整一下,于是,在顧東樓的吩咐下,顧府開始了一個簡單的大休整,畢竟時間有限,想要弄出一個滿意的,也不容易,只好等夏小竹來了之後,根據她的喜好來整改。
可他準備好了一切,卻沒料到,最重要的人沒被帶回來
頓時,顧東樓一顆心前所未有的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