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床,而是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搖晃。
「地震!」當她反應過來是發生地震的時候,立刻瞠大雙眼迅速跳下床,卻因站不穩而跌坐在地板上。
她勉強起身往房外移動,當她拉開房門的同時,也看到吳秉鈞正踏出房間,此時電燈卻突然熄滅。
瞬間的黑暗讓她既驚慌又害怕。「地震∼∼好強∼∼停電了∼∼」她的聲音在發抖。
「站那別動,等我過去。」他大聲阻止她繼續移動。
憑藉著對環境的熟悉,吳秉鈞先沖到工作區拿出工程帽,一到她身邊後立刻將帽子戴到她頭上,然後牽著她往他的房間移動,但慌亂中她卻直往反方向的大門沖。
他用力將她拉回身邊。「跟著我,現在不可以出去,很危險。」
她的手被緊緊扣著,只能跟著他。
房子突然不搖了。
「停了。」他牽著她立在原地不動。
「好像。」她畏懼的抬頭看著透著微弱折射光的水晶吊燈。
只有三十秒的寧靜,房子就又開始劇烈搖晃。
她一邊尖叫一邊躲進他懷里,而他則是攬著她繼續往房間的方向移動。
「啊!」她突然頓住腳步。
「怎麼了?」他焦急地問,以為她哪里不舒服。
「等一下。」她掙月兌他,急急跑向工作區。
他緊張的大聲叫她。「何書綾!」
沒多久,只見她搖搖晃晃的跑回他身邊,懷里則緊緊抱著他的建築模型。
沒時間交談,他攬著她進房間,將她推靠在巨大的衣櫥旁,自己則緊緊並肩挨著她;他們背貼著牆面靜靜站著,隨著房子搖晃。
何書綾雖然害怕得全身直發抖,但雙手仍緊抱著模型。
靶受到她的懼怕,吳秉鈞抬手緊攬著她的肩膀。
有他強而有力的臂膀可依靠,她不再抖得那麼厲害。
幸好,房子終于不再晃動,家具也不再嘎嘎作響,所有會令人發寒的晃動及怪聲音也都停止了。
何書綾身體貼著牆壁,滑坐到地上。「吁∼∼這地震好強喔。」
「其實並沒有很強,只是因為我們的樓層高,所以搖得比較厲害。」他也坐到地板上。
「住太高好像壞處也不少。」
此時電燈重新亮起,電力恢復了。
突然大放光明,讓她有如大夢初醒,這才驚覺兩人靠得太近,她睞一眼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尷尬的開口︰「電來了。」
「嗯,幸好恢復電力,不然今晚可能很難入睡。」他一點也不想移開他的手。
「應該很多人不敢睡吧?」至少她就是其中一個。
「就當作心髒訓練好了。」接過她手中的模型,放到地板上。「為什麼特地去抱它?」
地震停了,他才有機會問這個問題。
「它很重要,是你的心血。」月兌下帽子放在地上,然後拿起模型上下審視。
她不能看著他的心血被摧毀,所以即使在危急之中,仍堅持要「拯救」這個模型。
「不曉得有沒有被我壓壞?你看一下……」拿著模型與他四目交會。「呃,怎麼了?」
吳秉鈞深深的凝視著她。
「怎麼這樣看人?」這樣近距離凝視怪不好意思的,何書綾騰出一只手充當扇子扇臉。
怎麼這畫面和剛剛夢里的畫面這麼相似?
這個發現讓她頓時羞紅了臉,害羞到一個不行,因為在夢中接下來就是進入準備接吻的畫面……
怎麼辦?夢中的畫面會不會實現啊?
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緊張到全身都微微輕顫了。
「都怕得全身發抖了,還管模型?」收緊手勁,緊攬她的肩頭。
明明就很害怕,狀況又那麼危急,卻還想著他的模型?這女人真是可愛得……令人心動呀!
自從同居以來,她的存在不但沒有造成他的不便,反而讓他越來越不想離開家。
好久好久沒有遇到能讓他動心又感到安穩的女人了,大四時結束第一也是唯一的一段戀情時,還沒去世的媽媽那時曾經安慰他︰「希望有一天你能遇到那個讓你打從心底感到安穩的女孩。」
當時他不懂媽媽說這話的意思,也一直沒遇到所謂能夠讓他打從心底感到安穩的女生,生活中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並非他冷血,而是一直沒遇到適合的對象,直到她出現。
她不是那種一下子就會吸引旁人目光的搶眼女孩,也沒有瞬間改變他生活的能力,但卻具有令人安定的特質,不管心情多麼煩躁,只要看到她就能靜下來。
在這麼害怕的情況下她仍記得搶救模型,他不該漠視、不敢承認自己已經對她動心。
他喜歡和她在一起,也想為她遮風擋雨,雖然不清楚她的想法,但是他願意等,願意默默陪在她身邊,直到她點頭接納他為止。
「它對你很重要不是嗎?」眼神盯著模型,不敢與他凝視。
「你更重要。」終于說出心底話。
距離這麼近,即使他說得很小聲,她仍然听得很清楚,這麼「露骨」的說法讓她一時反應不及,只好將頭壓得更低。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的安全都擺在第一位。」他低語。
她抬頭迎視他,想從他的雙眸確認他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只是因為地震的關系才一時沖動?
他深深的回瞅她,眸中的溫柔讓人感到安心,彷佛就算現在面臨的是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也有他為她頂著。
「謝——」她要道謝卻被他修長的食指按住嘴唇。
「我不想再听到任何道謝或道歉的話,如果真的想道謝的話,就以行動表示吧!比如這樣。」低頭吮上她的唇。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驚詫的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會吻她!她的雙手抵著他的胸膛,試著拉開兩人的距離,不過卻一點用也沒有。
吳秉鈞原本很擔心她的反應,所以只是試探性的淺淺吻著她柔女敕的雙唇,當何書綾原本用力抵著他胸膛的雙手漸漸的放輕手勁,甚而攬上他的脖子,一直緊閉的雙唇也逐漸敞開接納他時,他才放膽的火力全開——
從兩人越攬越緊的姿態,可以看出他們都不想結束這個吻,但余震卻非常不識相地打斷了這個吻。
雖然只是余震,但房子仍搖晃得厲害。
她緊緊攬著他,臉深埋在他的頸窩處;其實她很怕地震,地震會讓她暈眩,且會有五髒六腑都要被震碎的感覺。
靶受到她的恐懼,吳秉鈞輕吻她的肩頸安撫。
余震結束後,她立刻松開手,尷尬的低下頭。「對不起。」
「是不是想再繼續剛剛的吻?」輕點一下她的鼻尖。「剛剛說了,不管是要道歉還是要道謝,請用行動表示。」
她羞澀的脹紅了臉。「對……可以放開我了嗎?」
他不想放開,但又擔心她臉脹得這麼紅,會喘不過氣來,只好松開手。
她霍地跳起身。「回去了,晚安。」
離開前還不小心踢到放在地上的建築模型,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她用被子蒙住頭,嘴唇上殘留著他的味道、他的溫度,讓她壓根兒無法冷靜思考,滿腦子都是剛剛和他「交纏」的畫面。
若非用被子緊緊壓著心口處,她真擔心心髒會因此跳出胸口。
此刻,除了她劇烈的心跳聲外,門外還傳來規律的敲門聲,以及吳秉鈞低沉的嗓音。「書綾?」
「……」悶在被中不敢出聲。
「書綾?」
「……」心跳得更加劇烈,她可以感覺心口上強烈起伏的震動。
「我要進去嘍?」同時開啟她的房門。
蒙在被中的何書綾,對于剛剛沒有順便把門鎖上感到萬分後悔。
吳秉鈞坐到床沿,伸手將蓋在她頭頂的棉被拉下。
她緊閉著眼楮撇過頭,以為這樣就可以眼不見為淨。
「可能還會有余震,今晚我陪你睡吧。」語氣平淡得像是天天都這麼做一樣。
這招果然很有效,她立刻瞠開雙眼,轉頭瞪視他。
他聳一下肩膀笑道︰「照理說,我們應該先離開這間房子,因為不知道房子結構有沒有受損?雖然我對自己設計的大樓很有信心,但是,難保待會兒還會不會發生強烈的余震,所以今晚我們最好在一起。」
「不不不、不用了……」
無視于她的拒絕,他在她的床邊地板上,鋪上棉被及枕頭。
她錯愕的看著他的動作。
原本以為他是要求和她同床共枕,原來是要打地鋪啊?偷偷松口氣之余,又有股莫名的失望。
何書綾猛然搖頭,想搖散那股莫名的失望。
「真的不用,有事時我會叫你。」像他這樣讓她無法仰視的人,只能出現在夢里隨她夢,現實生活中不該有任何曖昧。
「只留一盞小燈可以嗎?」他站在電燈開關前問她,完全無視她的拒絕。
他態度那麼堅持,她也只好順著他。「……好。」
事實上她習慣不開燈睡覺,但是為了預防萬一,今晚還是留一點光線好了。
兩個人都躺平了,卻都睜著眼楮睡不著。
「醒著嗎?」他問。
「唔。」
「剛剛的吻……」
還沒說完她就急著打斷。「是個誤會。」
「誤會?!」他坐起身,透過微弱的小夜燈審視她,她趕緊將眼神調開。
「嗯,是地震造成的誤會。」
她很有自知之明,他們本就屬于不同的世界,是地震把兩人震在一起的,地震結束就該恢復原狀。
「是嗎?要不要我再證明一次?」他有些惱火。
「我想睡了。」干脆用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然後翻身背對他。
打從和他接吻後,她的心髒就一直處于急速跳動狀態,不曉得有沒有因為心跳太快而送醫急救的例子?
她現在覺得好緊張、心跳加快、呼吸困難,好像隨時都會掛點般難受。
她覺得自己目前並不適合再談戀愛,除了剛被迫結束一段難堪的感情外,交往的對象也不應該是吳秉鈞,他們之間天差地別,她不會作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他盯著她的背影,本想再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
他承認自己確實對她有好感,如果不是對她有好感,就不會讓她留下,也不會每天用盡心思準備不同的晚餐帶回家,更不可能吻她,現在也不會躺在這硬邦邦的地板上,只因擔心她一個人睡覺會害怕。
但是考慮到她的心情,他不想逼得太緊,也不想讓她誤認為他是出于同情。
而且,假若真的如她所說,她只是因為地震感到害怕,而身邊又只有他這塊浮木,所以才一時沖動的攀著他,他也該尊重諒解才是。
吳秉鈞盯著她的背影輕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也會有為工作以外的事情煩惱的一天。
「晚安。」躺回枕頭上,仰視著天花板,今晚失眠定了。
接吻事件過後她就開始避著他,在家的時間,除了上廁所吃飯以外,大部分的時間都關在房間里。她覺得沒臉見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大方的面對他而不尷尬,也怕一見面就會因為臉紅心跳而休克。
有時吳秉鈞來敲門,她就靜止不動假裝自己不在或睡了,反正就是一個勁兒的逃避他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