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離淡然一笑,輕揉柳非煙軟絨的秀發,柔聲道︰「你不覺得在這樣的氛圍下過日子,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嗎?!」.
柳非煙搖頭,以自己的想法回道︰「只有有病的人才會這樣過日子。」
她這話直接招來裴離的一掌,他輕斥道︰「沒浪漫細胞的家伙,我怎麼就看上了你?!」
「我怎麼啦?不知道有多好呢。裴離,這樣吧,我們現在就去注冊結婚。在死亡關頭走了一遭,我突然覺得再不跟你注冊,以後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呢,咱們先把婚結了,結為正式夫婦再說,你說咋樣?」柳非煙興致勃勃地道。
裴離默然刻。
他看了看天色,又瞟一眼一直安靜的狼小寶,不知該怎麼回答柳非煙的問題。
以前他總覺得李逍遙就是一個神棍,專門騙人,尤其喜愛騙像柳非煙這樣的善良女人。
可現在,他寧願他們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永遠沒有交集,也好過像現在這樣,明明相愛,卻始終有一道牆阻隔在他們中間噱。
他和柳非煙之間,永遠有過不完的坎。總在艱難地跨過了一道門之後,又有另一道門阻隔在他們中間。
柳非煙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性急,可能把裴離嚇壞了。
「你該不會是不想跟我結婚吧?難不成你這麼快又有了新歡?」柳非煙不確定地問道。
她對裴離不太放心。
此男容易花心,很不定性,昨天迷戀她,指不定今天就會發現她這人其實很悶,一點也不可愛。更何況,她長得也很一般。
「我有了你這個黃臉婆,就只對黃臉婆感興趣。小老婆,你大病初愈,最好先回床上躺一回。如果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嫁我,大不了我讓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上門--」
柳非煙聞言失笑︰「雖然你是狼王,可人類世界有一套規矩,哪有人結婚讓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上門的?我听都沒听過。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很,沒一點問題,我們現在就去登記結婚!」
這件事她一直記掛在心里。
如果不早點辦妥,心里總有陰影。
她往門口走去,誰知裴離父子的速度比她快了不只一兩倍,他們快速擋住她的前路,一左一右拉著她,把她提回臥室,擱放在床上。
「馬咪身體不好,就照裴老爺說的做吧。大不了讓民政局的工作人員上門服務,只要馬咪乖乖待在屋里就好。」狼小寶說這話時,沒有一點笑容,小臉繃得死緊。
柳非煙失笑,輕捏他的女敕頰問道︰「是不是又跟你老爸鬧性子了?」
「才沒有,裴老爺幼稚,寶寶是大人,才不跟他一般計較。」狼小寶依然繃著小臉,強忍著眼淚。
那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可是他和裴老爺都怕老媽受不了打擊。
柳非煙以為裴離會反駁狼小寶的話,結果裴離什麼也沒說,繃緊了俊臉,像是家中死了親人。
柳非煙思及此,蹙緊秀眉,再看一眼周遭的環境,不解地問道︰「我的臉是不是被毀了?你們怕我傷心難過,所以故意遮住光線?」
裴離搖頭,扶她躺下道︰「別胡思亂想,你的臉安好無恙……」
柳非煙不相信,模上自己的臉,手感平滑,好像沒什麼不妥,就是有點涼,沒一點溫度。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要她感覺不冷就行了。
這時狼小寶躲進了她的懷中,「馬咪……」
柳非煙抱緊他溫暖的身體,笑道︰「寶寶好暖和,像是個大暖爐,冬天抱著寶寶一起睡,一點兒也不冷。」
狼小寶聞言,隱忍許久的淚水終于決堤而出。
柳非煙不確定地推開狼小寶,只見他哭得像個沒人要的小孩,好不可憐。
「傻孩子,怎麼突然就哭了,是不是之前嚇壞了你,都是我不好……」柳非煙話未說完,狼小寶便撲倒在她懷中,放聲大哭。
這時候柳非煙覺得,狼小寶確實只是一個小孩子。
她正想安慰狼小寶,卻發現裴離神色黯然,出了門口。
她心有疑惑,擱下狼小寶,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她正想問裴離怎麼了,卻見他眼含淚光,看起來很不妥。
她的心不斷擰緊,縮回床上。
怔坐了好半晌,她模上自己冰冷的臉,看向鏡中的自己。
即便光線昏暗,她還是看得出,自己的臉比平日來得要蒼白許多。
臉很白,但唇色很鮮艷,看起來,有點詭異。
狼小寶哭聲漸歇止,眨著淚眼看向坐在梳妝台前的柳非煙。
不知何時,裴離也進了臥室,倚在門口看著她。
「你們別這樣,只要我沒死就好。最起碼,我還有感覺,能跟你們在一起生活。」良久,柳非煙啞聲打破沉默。
難怪她能活下來。
像她那種情形,也只有變成吸血鬼才能存活。
她早該想到的。
現在的她怕光,只要走到陽光下,便會魂飛魄散,形神俱滅。
所以裴離和狼小寶才不準她踏出家門半步,而且把屋子布置得如此怪異。
也難怪她說要結婚注冊的時候,裴離說把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請過來。
現在她屬于血族一類,沒辦法走在陽光下,而等太陽下山的時候,民政局也已經下班了。
如此,她和裴離永遠也結不了婚,他們沒辦法以此正名彼此只屬于對方。
「小老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不會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是我舍不得你……」裴離抱緊柳非煙,不知要怎麼對這個女人訴說自己的歉意。
他明知這是一條不歸路,卻還是以一己之私,令柳非煙變成了怕光的怪物。
而且,他還欠下一個人的人情,他怕的事,還有更多……
「是不是沈落咬了我?」柳非煙抬眸,看向裴離。
在他緊縮的瞳孔中,她看到自己略紅的雙眸。
有一股瘙-癢從心窩處漫延,她的視線,定格在裴離的脖子上。
她緊握雙拳,努力控制自己,裴離看出她的異狀,忙不迭地從客廳取來一碗血︰「這是從醫院拿來的人血,你定是餓了……」
他才遞到柳非煙跟前,柳非煙便一把推翻碗,搖頭道︰「我不喝這鬼東西,我要吃飯……」她的視線,卻定格在地上的一灘血,目光灼灼.
裴離看出柳非煙的掙扎,想到一個辦法︰「你不喝人血沒辦法,我去煮一碗豬紅湯,待會兒就可以吃了。兒子,看緊你老媽!」
「知道了。」狼小寶不敢怠慢,果然緊盯著柳非煙不放。
柳非煙看著緊張的小家伙,剛才的緊張感消失。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瘙動,啞聲道︰「我,我只是還不習慣,很快就會好了,剛才有沒有嚇壞寶寶?」
狼小寶搖頭如撥浪鼓︰「馬咪就算做了吸血鬼,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吸血鬼!」
他這話逗得柳非煙忍禁不俊。
她輕捏小家伙的女敕頰,柔聲道︰「就是為了能夠和你們父子多相聚一些時日,我也覺得自己變成吸血鬼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以後我習慣吸血鬼的生活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克服所有的困難即可。我怕的是……」
她怕的事,她的事傳到狼族,會掀起喧然大波。
原本她是人的時候,八**老就對她頗有意見。畢竟狼與人的結合,本身就不符合自然規律。
如今,她變成血族一員。
血族和狼族更是完全不同世界的兩個敵對方,他們沒辦法共存。
狼族人若知道,定會想盡辦法拆散她和裴離父子。
其實她覺得,這也沒什麼大問題,最要緊的是,裴離父子都安好無恙。
狼小寶說了許多安慰柳非煙的話,柳非煙听一句漏一句,直到裴離端了豬紅湯入室,柳非煙才勉強提神,接過碗筷狼吞虎咽了起來。
其實,吃不出什麼味道,她還是更喜歡血腥的味道。這也說明,她現在,是地地道道的血族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