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餓壞了胃,桑念初就站在門口輕聲敲敲門,對著房內的戚擎蒼說︰「吃飯了。」
戚擎蒼從一疊文件中抬起頭來,應了一聲,起身跟在念初後面朝餐廳走去。
餐廳內飯香四溢,戚擎蒼不覺間肚子都跟著咕咕叫了兩聲。他趕忙坐下來,看念初還站在一旁,就指了指身邊的椅子說︰「坐。」
「我不餓。」念初搖搖頭站在一旁。
「你在減肥?」戚擎蒼一挑眉毛。他最不喜歡不吃飯餓著自己減肥的女人,豐滿點沒什麼不好,身體健康才最重要。
「沒有,沒胃口而已。」桑念初催促著他,「你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我吃著你看著,我總覺得自己像個主人你像個被我壓榨的奴隸似的。坐下來喝杯水也好,我有事跟你說。」
桑念初拗不過他,只好倒了杯果汁坐下來,心里猜測著他又要說什麼無理取鬧的話了。
「明天晚上回你爸媽那坐坐,你有時間嗎?」戚擎蒼見她坐好後,張口便是這麼一問。
「什麼?明天晚上?」念初看看表,都十一點多了,這時候給媽打電話她肯定早就睡了,明早再通知她她的會長女婿回家吃飯,她非得把家里弄個雞飛狗跳不可。
「我媽恐怕來不及準備……」
「有什麼好準備的,只是回家看看而已,也好讓他們放心,讓他們知道你在我這過的不錯。」戚擎蒼夾起一個包子,「這也是你做的?味道還不錯。」
「超市買的速凍包子。」桑念初如實回答。
戚擎蒼咬到一半,听見她這麼說,當時就不知道是該咽下去還是吐出來,就著米粥喝了兩口,剩下的一個包子他吃不下去了,皺著眉盯著包子說︰「我不吃速凍食品,以後你也少吃。」
「為什麼?你剛剛不是還說好吃嗎?」桑念初驚愕,這人什麼毛病,說風就是雨的。
「好吃但不干淨,回頭你蒸一籠屜好了,我餓了你就熱給我吃,你不在家的話我自己也能熱。」
「你真當使喚佣人呢?」桑念初白他一眼,「原來你娶我回來,就是為了給你做飯!」
「那倒不是,娶你的時候我也沒想到你有兩下子廚藝。」戚擎蒼誠實地說,「所以既然你可以,干嘛不好好發揮一下特長。」
「你難道會經常回來麼?我做好了你不吃,壞掉了怎麼辦。」
聞言戚擎蒼抬起頭,盯著桑念初看了半天,直看得她心里不舒服。他在想什麼?桑念初完全搞不懂他腦子里的想法。她只知道他看上去欲言又止似的將剩下半碗粥一股腦喝了下去,這才點點頭,含混地應了句︰「恩。」
恩什麼?那是回來還是不回來啊?桑念初都要抓狂了,跟他溝通怎麼這麼費勁。
「明天你記得準備一下,買些東西給他們帶過去。你想買什麼隨便挑,卡不是給你了麼。」
「我爸媽不在乎這個,有回去的心思就行了,不過下次你能不能早點跟我說,這麼倉促我媽都來不及給我們準備好吃的。」
「我也不在乎這些,突然想起來,就決定這麼做了。」戚擎蒼伸了個懶腰,領口出露出堅實的肌肉,看得念初臉一紅。
「不過,還有個問題得事先跟你商量好,媽要是問我咱們什麼時候打算要孩子,我該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你上次不是跟你媽說我要當丁克麼,那這次也還這麼說好了。」
「那怎麼行,我怕你媽當場就把你訓斥一通,還是再換個推辭吧。就說我這兩年工作太忙,也都是些應酬總喝酒,這會兒懷孕對胎兒身體也不好,所以再拖一拖,怎麼樣?」
桑念初都听傻眼了,這也是一個大男人能想出來的理由麼,未免太無懈可擊了吧!他怎麼連育兒寶典都懂!
「很意外麼?我在你書架上的一本雜志後面看到的,丈夫長期喝酒影響胎兒健康。」戚擎蒼得意地笑笑。
「你是經常喝酒麼?」桑念初孤疑。
「那倒不是,只是不能跟你有孩子而已。時間不早了,你睡吧。我不跟你睡在一起,你不放心的話鎖上門就好。」
戚擎蒼抬腳就走,桑念初一個人望著桌上的殘羹冷炙發呆,心里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有些悵然。她並不希望跟他睡在一張床上,可是他就直接這麼說出讓她獨守臥室、注定不會有愛情結晶的話,听起來又有些刺耳。
不緊不慢收拾好碗碟後,桑念初獨自離開廚房。她總覺得屋子里靜得有些異樣,在客廳站著思付半天,突然驚覺自己從回來到現在都沒听見「小南」的叫聲了,頓時嚇了一跳,以為戚擎蒼趁她不備把狗給丟了。慌忙跑到一樓走廊盡頭的臥室看一眼,原來這小家伙一直在呼呼大睡,碗里還新添了些新鮮狗糧,想必是戚擎蒼做的,這個心口不一的家伙。
因為這件小事,桑念初總算對他剛才的話少了些怨念,路過書房的時候她看到戚擎蒼還在埋頭工作,便停下腳步凝神看了會,繼而回到廚房為他煮了壺咖啡,輕手輕腳放在進門的小茶幾上,這才悄悄退了出來。
三年的夫妻生活她不想過得如同路人,力所能及做些什麼,舉手之勞而已,這樣即便日後分開,也會覺得兩不相欠,沒什麼遺憾罷。
一夜無夢,翌日桑念初起床的時候,戚擎蒼已經走了。她匆匆來到廚房,看到桌子上放著從外面買回來的剩下半壺的豆漿和烤的有些發黑的烤面包片,這或許是給她留的吧,這麼想著,她不由心生暖意,獨自一人吃過早餐後,便去給母親打電話。
桑母打完扇子剛進門,順帶捎了今天一天的菜回家,忽然听到電話響,她忙差老頭子去接。桑父正準備上班,迫不得已又折了回來,抓起桌上的電話急切地問了一聲︰「喂?」
桑念初一驚,爸怎麼這麼時候還沒上班,她趕緊說︰「媽在家麼,讓她接電話吧,擎蒼讓我今天晚上跟他一起回咱家去。」
「哦,你等著。」
桑父立刻放下電話跟老伴說去了,果不其然,桑母還沒走到電話旁,桑念初就听見媽滿口牢***聲音愈來愈大。開心也有,更多的是發愁,這時候再去買菜,魚啊蝦啊的都賣光了,這可讓她上哪弄招待會長女婿的晚宴去!
「念初啊,你就不能早點說一聲麼,今天晚上來你現在才打電話,是不是太晚了點?」
「媽,我也是昨天才听擎蒼要求的,想你們都睡下了就沒打電話,你急什麼,家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唄,別太興師動眾。」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戚會長,媽最近光在電視上听他的新聞都听得熱血沸騰了,他那麼忙,能專程抽空來咱家吃頓飯,媽怎麼能不好好準備一下!」
桑念初真拿熱心腸的母親沒辦法了,她就是這樣,帶誰都跟自己親生似的,每次席瓔去都恨不得變著法的做一堆好吃的,這次想必動靜更大,真是讓她哭笑不得。
「媽,擎蒼真的特意囑咐我,千萬別讓你們倆忙活,再說他天天在外面大魚大肉的什麼好的沒吃過,你就做兩個你拿手的小菜就好,給他解解油膩。」
听女兒這麼說,桑母這才將信將疑,隨便應付了幾句打發了女兒,連早飯都顧不得吃就又拎起菜籃子出門去了,女婿要吃解油膩的,那她得多買二兩新鮮蔬菜。
桑念初掛了電話,這才想起戚擎蒼還有讓她買點禮品的囑托,她約上小姐妹席瓔一會逛街去,順便問問她,昨晚上跟裴少談的怎麼樣了。
路上堵車,桑念初費了好大勁才趕到市中心約定好的那家星巴克,剛一進門就看到席瓔坐在角落里,兩眼凝神盯著杯中的咖啡,分明是有心事的樣子,連她走近都沒察覺。
「想什麼呢!」桑念初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
「啊——」席瓔一激動,差點把手里的咖啡潑出去,「你嚇到我了,干嘛突然這樣冒出來。」
這怎麼跟昨晚擎蒼偷吃東西時說的台詞這麼像?桑念初可不覺得自己嚇人,多半是席瓔心里有鬼呢,她隨意點了杯咖啡就開始刨根究底︰「昨天裴傲南有沒有送你回家,你們覺得如何?」
「別提了。」不想起來這事還好,一想起來席瓔頓時眼眶紅了,「那個家伙把我扔路上了。」
「什麼?他怎麼能這樣!」桑念初立刻怒氣沖沖,她是因為信任他才把自己的小姐妹留給他的,他怎麼能直接把她丟在馬路上不管呢!
「我還沒說完。」席瓔勾著頭攪著面前的咖啡,「後來他又折回來了,但是他說,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回來接我的。」
「是麼……」桑念初頓時有些尷尬,尤其是小姐妹怨恨的眼神更令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這是好事,那你們又在車上談了些什麼?」
「你要听麼,我可以一股腦都告訴你。」席瓔沒好氣地瞪了念初一眼,「‘你跟念初是怎麼認識的’、‘念初喜歡什麼花’、‘念初喜歡去的地方都有哪里’、‘念初她……’喏,這就是他跟我的全部談話內容。」
桑念初真窘得不輕,難不成這一路上他只一直盯著她問關于自己的事情了?
「所以你看,他有多喜歡你,我壓根就沒戲。你這個死女人真是的,做著會長夫人也就罷了,還到處勾搭良家少爺,真恨死你了!」
席瓔嘴上說恨,心里卻一點都氣不起來,友情和愛情之于她言當然友情才是最重要的,何況反正裴少也不會看得上自己,她只在心里默默看著他就好。
「你愛戚擎蒼麼?」她盯著念初的眼楮問。
打從昨天晚上她下車的那一刻起她就計劃好了,她看得出,念初和戚會長之間本來就沒什麼愛情,如果她對裴傲南有好感,那自己願意犧牲一切死命撮合他們倆在一起,她看得出裴少是個好人,也看得出裴少對她一片痴心。
「不愛。」桑念初不加思索地回答,還沒等席瓔說什麼,她就立刻跟著補充一句,「當然我也不愛裴傲南,所以,你別想了!」
她才不會傻到不知道自己的小姐妹在想什麼呢,她一定是想撮合自己跟裴傲南,可她怎麼能奪人所愛呢。裴傲南雖好,但卻不適合自己,盡管心里已不知何時悄悄滋生出對她的依賴了,但如果席瓔喜歡,她寧可將這份依賴早早就扼殺。
「可是等你跟戚會長分開了,你又要怎麼辦呢?難道你真的要回到何嘉佑那臭小子身邊?」
席瓔這麼一問,連念初自己都茫然了。三年後她究竟要何去何從呢,雖然偶爾還是會思念,可她能感受到,關于何嘉佑的一切正隨著這紛亂復雜的人生一點一點從自己的生命里褪盡消失。
三年的時光太久太漫長,有的感情朝夕之間就能生變,因此,誰能保證三年之後,他們的心還一如昨日呢。想到這,念初忙收回思緒,她必須要席瓔明白,過好當下的每一天,這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