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姑子正若尸毗王姿勢一般,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小腿,那眼角的余光卻淡淡地凝視著前方含笑坐化的覺明禪師,老湘南看著鬼姑子那詭異的模樣以為她被鬼上身了,忍不住吸了口冷氣剛想試探著說些什麼,卻听石蕗側著腦袋忽然傳音道︰「不要打攪她,似乎……她現了什麼。」
寺廟之間沉寂了下來……那種靜默的空氣讓老湘南不由得覺得有些窒息,他一動也不敢動地注釋著眼前姿勢詭異的鬼姑子,唯恐忽然出什麼事情,石蕗卻顯得很是平靜,依然不聞不問地坐在一邊神情漠然。
待到有一只煙的功夫過去,鬼姑子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原來如此!覺明這個老滑頭!到底被我給現了!」說完之後朝著覺明的尸體飛起一腳,她那小巧縴腳帶著風聲剛要踢到覺明那一瞬間,覺明的「尸體」忽然驟然躍起帶著一股凜冽之氣朝著廟門外撲去!
這一幕太過突然,完全讓老湘南始料未及,眼見覺明忽然「詐尸」!只嚇得他心里一抖慌亂之中驚呼一聲竟給覺明逃了出去!石蕗的反映卻是迅疾之極,只听到老湘南那里一動立刻猶如一個彈起來的皮球,兔起鵑落之勢朝著覺明追了出去。
「他媽的!鬼姑子這是什麼回事兒?剛才不是看過說他死了麼!」老湘南急的也連忙拔腿而出,鬼姑子冷笑道︰「我早听說這老滑頭有一招龜眠之法,可以暫時進入假死狀態。若不是我從那《尸毗王本生》圖中看出了些端倪,只怕還真讓這老滑頭給蒙混過去了。」
夜月之下,老古寺外的黃土山川被月光灑上了一片銀白,老湘南與鬼姑子出寺之後便見石蕗與覺明兩人已纏斗在了一起。老湘南一看之下不由得大為驚奇,原本覺明禪師功夫在三人之上,既然擺月兌了那寺內的毒霧按說應該可以放手一搏,可不知為何,覺明揮掌之間竟顯得一身疲態,便是招架躲閃也變得吃力之極,他們哪里知道覺明自當初將惠通摜進暗道之時已將自己一身內力都傳至惠通身上,眼上的內息已無十分之一,出手之間自然是力不從心。
「小丫頭,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竟已開心眼。老僧我倒是小覷了你了。」覺明躲過石蕗一掌之後氣喘吁吁地笑道。石蕗卻岔開了話淡然道︰「前輩內息大失已非晚輩對手,為何苦苦留著那東西不放?」覺明朝後又退了幾步朝後看了一眼——此時身後已是深不見底的斷崖,已然沒有了退路。
「……小丫頭,你我交手之間有的是機會可以將老僧重傷,卻偏偏沒下狠手,可見也不是個惡人,為何要在老掌櫃身邊為虎作倀?」老湘南忽然停了手眼楮盯著石蕗輕聲說道。
石蕗漠然道︰「我不傷你僅僅是為了那印法,你若以為我心腸好那可是大錯特錯了。」「阿彌陀佛……」雪白的月光凝在覺明枯瘦的臉上,憑空多出了幾分寂寥與苦澀。此時老湘南與鬼姑子也圍了上來,三人將覺明堵在了懸崖旁邊,覺明看了看老湘南嘆道︰「老湘南,你們非得把老僧逼到這般絕路麼?好歹我們之前也曾兄弟相稱,今日便念在舊情上放了老僧,讓老僧安度余年吧……」
老湘南擺出一副不忍之色道︰「你我相識多年,我知道你是厭倦了世間爭斗計算,我們這些人中你的心腸最好,老掌櫃也叮囑我們自你退出之後不讓我們打擾你,可眼下老掌櫃遇到了麻煩,你再就去幫他一次又能如何呢?你一只腳已經踏到泥里了,就算是走出來還是會有污點……」
覺明雙掌合十道︰「可是老僧已經在佛祖面前過誓,今後不會再涉足江湖……出家人怎可出爾反爾?我只問一句,眾位今日非要逼我回去或是交出印法麼?」
老湘南臉上露出一絲堅決︰「非是如此不可了。」
覺明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淡淡看了看頭頂的銀月沉吟道︰「既然如此……老僧便只好以身明志。阿彌陀佛。」說完之後竟一擰身朝著那懸崖之上決然躍下!老湘南大驚失色飛身朝他撲去但還是差了分毫,眼睜睜地看著覺明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這老頑固!眼下可怎麼辦!」老湘南焦急地拍著跺了跺腳。鬼姑子滿不在乎地笑道︰「老湘南,你可別忘了,他死了,惠通那孩子可是還在。」「可是那暗道……」
「你放心,剛才我已經那壁畫上看出來機關所在了——正在老滑頭假裝坐化的身下……」鬼姑子話還未說完忽然听得懸崖下方傳出一聲驚呼,與老湘南對視了一眼之後忍不住都搖了搖頭紛紛道︰「這可怨不得咱們……」「他自己自討苦吃罷了。」
兩川間的「溜索」上,程木正小聲哼唱著那《中國人民志願軍戰歌》,此時的他已經漸漸適應了那種懸空的恐懼,變得有些放松起來,手腳也麻利了許多,眼見再過兩三米遠就可以到對面的山川之上了,程木不由得心中竊喜︰「還好老天給面子,要是這時候刮一陣大風或者是飛來個石塊什麼的我可就——」
這句話還沒說完,程木忽然覺得上方一陣急劇的風聲!登時嚇得他連忙抬起頭一看——一個老和尚正雙手合十在空中宛若一名跳水運動員緊閉雙目朝著自己沖了過來!正是那從上方躍下的覺明禪師。因為覺明墜落度過快程木只看見了他那反射著月光的光亮腦袋。
「尼瑪啊!!!——太假了吧!月亮掉下來了?」程木只覺得頭部一痛驚呼一聲,覺明撞到程木頭上那瞬間原本只懸掛著程木微微下墜的保險繩立馬像一張猛然拉開的弓朝下猛地一墜!那保險繩的質量再好也經不住一人的懸掛加上這麼猛然朝下墜落的一個一百多斤重的和尚。只听 地一聲弓弦斷裂的聲音,那保險繩終于出這一聲悲鳴從兩人疊加的一刻斷了開來。
這一下可把程木嚇得魂兒都飛了出去,手忙腳亂之時急忙伸手抓緊對面黃川之上掛在老樹上的那根保險繩,那老僧卻被他原本掛在保險繩上的腰帶給勾住,兩人姿勢曖昧地擁在一起在懸崖下玩起了蕩秋千……
「我操!我操!這是什麼情況?老天玩我呢?大晚上的從天上賜給我一個和尚?我操!」程木看著眼前也是一臉茫然的覺明忍不住苦叫道。覺明騰出一只手來揉了揉自己額前的撞傷喃喃道︰「老僧這是到陰間了麼?」
「屁陰間!我說大和尚!這他媽怎麼回事兒?你從哪冒出的?你瞄準我了是吧?瞄準我了是吧?肯定是瞄準我了!我操!這麼大的深溝你就沖我來?老子都他媽快到對岸了!」
面對程木一連串的怒問,覺明有些緩過了神,他看了看四周的情況之後竟沒有露出絲毫恐懼反而朝天笑道︰「阿彌陀佛,老僧後半輩子積善果然佛祖看在眼里……」
那根保險繩只勒地程木右手好像被切開一般的疼痛,「積善個屁!大和尚!你到底從哪來的?一大把年紀了玩天外飛仙?」程木咬著牙死死抓著那根救命稻草般的保險繩問道。覺明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小兄弟不要著急,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
程木怒道︰「怎麼擺月兌!我這兒本來好好的,結果你從天而降!現在我一點力氣都沒了!能抓著保險繩就不錯了,再過不了幾分鐘咱們倆都他媽得見佛祖去了。」覺明笑了笑朝不遠處懸崖壁上一處指了一下道︰「那里有個山洞,咱們想辦法過去就行了。」
程木順著覺明手指看了過去,但見距離兩人有四五米的地方確實如他所說有一個空蕩蕩的洞口,但兩人都如今都力氣不多怎麼過去是個問題。眼下手臂上力氣一點點消失,程木腦子轉的飛快,當下想到一個辦法對覺明急道︰「大和尚!你要是還有點兒力氣,就跟我一起蹬這山壁!」覺明愣了一下隨即贊道︰「好辦法!咱們可以蕩過去!」「對!趕緊著!不然一會兒咱們都得摔成肉泥了!」
于是兩人開始吃力地朝那山壁踹了起來,原本垂下平靜的保險繩登時又開始晃動起來。「我說大和尚!你別瞎踹啊!那洞口在右邊你往左踹什麼?」覺明奇道︰「自然是往左踹才借助反作用朝右去啊。」程木罵道︰「大和尚你動動腦子行不行!你有力氣一直朝左踹?你得先朝右踹向左邊晃然後保險繩會做單擺運動朝右晃,到了臨界點我們再加大力度反踹石壁,這樣才會加大單擺運動的幅度,就能到那洞口了!他娘的人猿泰山你看過麼?」
覺明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地道︰「泰山我去過……那里有人猿?」程木嘆了口氣︰「你就按我說著來,我說朝左踹你就朝左踹,我說朝右踹你再朝右踹,怎麼樣?」覺明點頭道︰「好!就照你說的辦!」
「一、二、三!右邊!一、二、三!左邊!好的!右邊!左邊!……不錯!再來一次!右邊!左邊!verygood!就是這樣!」
山下的懸崖上漸漸響起了健美體操的口號聲……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