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已有肅殺之氣,滿眼的蒿草不再有夏日的崢嶸。
接到不嗔和尚的通知,蝶仙子林仙兒緩步登上天柱峰。
「弟子林曼兒奉師祖鈞諭前來。」
一位黃素紗衣的道姑背對著林仙兒開口道︰「終于還是來了。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
林仙兒平素略有自戀,自己相貌不說絕無僅有,起碼也當世無雙;可眼前這道姑面向蒼山靜靜佇立,隱隱然與天地合而為一。壓抑著好奇心,林仙兒恭敬地道︰「前輩是?」
素紗女子取下腰間的橫笛道︰「知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哀婉的低聲猶如哭泣,天邊的流雲亦悲痛落淚——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一曲浪淘沙蕩盡多少無可奈何,黃素紗衣的女子悵然如泣。
心事難明林仙兒再次出現在幻覺之中。
天柱峰頂,樹木盡焚。
一身白衣的道士面對黃素紗衣的道姑。
「為什麼?」
「……」
「你負我。」
「當初我還是武當棄徒的時候你送我這個東西。如今,我只能把這個東西還給你。人生如棋,你我都只是棋子。很多事情已無力改變……」
瓦解了扭曲的時空,林仙兒回到荒草淒淒的天柱峰頂。
「敢問前輩是……」
黃素紗衣道姑將橫笛放回腰間道︰「你我還是永遠不要見面的好。」
「這……」
黃素紗衣道姑輕聲道︰「相逢是緣,相見不如思念。」
「前輩……」
林仙兒來不及告別,神秘的道姑已消散在茫茫天際。心里全是問號的林仙兒走到道姑所處的位置俯覽群山。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相逢是緣,相見不如思念?」
……
與謎一樣的武當山不同,惡人谷只是簡單粗暴的浮空連殺。
龍玉靈晃著大腦袋道︰「最後一招我來。」
「看你小,就不和你計較。」呂高撤掉鐵鏈飛身而退。
龍玉靈拔地而起,雙臂高舉如凌空展翅的仙鶴。
已經血肉模糊的老四拼盡最後一絲力氣道︰「旋風腳。」
「鶴嘯九天。」龍玉靈迎難而上。拳腳相踫,空氣為之震顫。
不斷變化手型,第六聲鶴嘯時,龍玉靈終究一拳擊碎老四的膝蓋。乘勝追擊,龍玉靈一頭撞在老四的胸口,雙手搬著後者脖子用力一扭。卡擦一聲,一代惡人終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叮,擊殺四大惡人老四,副本進度完成20%。
龍玉靈額外+1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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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級套裝,守心清心。
根骨+3,悟性+3,福源+3,全書籍熟練度要求降低10%。
面對物欲橫流、貪腐和諧,真正的俠客要守心明志、清心省己。
湊齊了守心清心套的雲行天再次給大家發放萬靈藥。行天鏢局諸位坐成圓形,紛紛取出回春丸調息。紅幫幫主一身彩衣的林曼兒道︰「你們真的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紅幫嗎?我可以按照業界最高的薪酬待遇和你們簽訂合同。」
沒有人答話,林曼兒點名道︰「雲,你意下如何?」
「你是五分熟的牛排,我是七分熟的牛排——我們都不是很熟。」
憤怒的林曼兒專攻目標道︰「于黃,你知道當叛徒的下場嗎?」
「良禽擇木而棲。林幫主人各有志,你又何必為難我。」
龍玉靈躲到小李身邊道︰「大姐姐,我決定不離開你了。」
踫了一鼻子灰的林曼兒再次逼問道︰「雲行天,你真沒有獨樹一幟的想法?」
「沒有。行天鏢局就是做小生意的。爭霸天下,指點江山還是讓你們去做吧。」
山谷四壁很高,依稀可以感受到上弦月的月光。
冷刻舟扶起老李,眾人依次起身。
「行天、小李、林幫主,我們沿途所有的嘍,你們三人盡量保持巔峰狀態。」
「問題不大。」
「好——錐形陣,隨我來。」
冷刻舟一馬當先,呂高、彭春隨其後,三人品字形互為犄角;正三角形內,雲行天、林曼兒、李淼淼不斷地吃藥。
一劍領跑全場,青冥穿透石門。鋒芒畢露的隊伍,一路上暢通無阻。
愈是和冷刻舟接觸,林曼兒愈是覺得他外冷內熱。那五尺長劍披荊斬棘,藍白長衫給予你平靜的力量。「雲行天,和你商量個事。要冷刻舟過來幫我如何?」
「這可不成。」
「為什麼?」
「他可是我鏢局的主心骨。」
「多少錢,你開價。」
深知領導想法,小李挺身而出道︰「林幫主,冷哥哥是我先發現的。」
「先發現的又怎麼樣?只要沒登記,就不算合法。」
……
一劍擋開攔路的惡賊,冷刻舟破天荒地補了一刀。
呂高嫉妒地說︰「身在福中不知福。」
彭春大刀舞動岔開話題道︰「這里又有岔路。」
清理了窮寇,前方又是一道石門。石門上畫著岳飛抗金圖,旁邊還有兩句詩——
三百鐵騎迎二帝,九州雲月路八千。
忠心鐵膽將軍骨,威風凜凜岳家軍。
酷愛附庸風雅的呂高指著起馬的將軍說道︰「這個我認識——岳飛。」
雲行天看著左邊岔路說道︰「這邊是怨婦的所在地,正應了畫上金兀術逃竄的方向。」
「金兀術是誰?」
雲行天懶得說呂高︰「小龍,你告訴他。」
胖童子瞧瞧畫上的狼狽逃竄的將軍說道︰「金兀術,就是姓金的兀術。」
「這……」雲行天自討沒趣地說,「都是我嘴欠。」
畫上縱橫馳騁的岳王爺讓老李憧憬不已。
「當年听《岳飛傳》的時候我就想……」
「這岳王爺手中的瀝泉槍似乎意有所指。」冷刻舟忽然靈光一閃道。
雲行天看了一眼槍尖所指的方向,腳下一點飛身到崖壁之上。左手攀住犬牙參差的岩石,雲行天用力敲擊石壁。山石發出咚咚聲音,這其中定有玄機。「助我一臂之力。」
「我來助你。」呂高飛爪搭在石壁,離雲行天還有三個身位。
「少年,還是我來。」老李興奮地騰身而起。
兩個梯雲縱傍身的家伙,讓底下的眾人羨慕不已。
雲行天讓出空檔,一老一少掛在懸崖絕壁之上。
「來——」
兩個人同時出拳,砰的一聲石壁龜裂。
「再來——」
兩個人減緩反震之力再次出拳,轟隆一聲山壁出現空洞。
「哈哈。」
兩人人吐出石屑,單手拉著尖銳的石柱大笑。
雲行天和老李對視一眼,手拉著手一起跳下山崖。呂高丟出飛爪纏住兩人。「你們這兩個家伙……」話音未落,自己也被拖累下來。
「我們上。」
「好。」
康林、彭春、于黃一人一個,老少三人總算有驚無險。
山壁的空洞里傳來嘩嘩之聲,一條銀白色瀑布飛流下來。
「沒想到這里還有這樣的機關。」小李伸手接住瀑布流水。
呂高負手而立吟誦道︰「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這句我也會。」胖童子也是有文化的。
「說來也奇怪,流水落到地下就消失了。當真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正在雲行天詫異之時異變突起。瀑布忽然化作一條巨大銀白色蟒蛇,毫無防備的李淼淼首當其沖,被蟒蛇一口咬住右臂。「小心。」冷刻舟一劍斬出,蟒蛇蛇頭化作流水,殘存的軀體又長出一顆頭顱來。李淼淼右臂殷紅受傷不輕。
叮,發現副本稀有唯一怪物瀝泉蟒蛇。
冷刻舟騰身一刺,蟒蛇中劍部位迅速化作水霧,李淼淼生命跡象迅速下降。與此同時,瀝泉蛇完好如初。
作為手指游戲皇者的雲行天道,「這瀝泉蛇好像在吸取李淼淼的力量療傷。我們攻擊它,實際受傷害的是小李。」
眾人心中警惕,不敢擅自攻擊。
「那怎麼辦?」
「這下可難了。」
倔強的小李將彎刀交給雲行天道︰「殺了我,再殺它。」
「這可不成。我們行天鏢局沒有你怎麼開飯。」
冷刻舟招招收斂,瀝泉蟒蛇得寸進尺。三十招過後,小李臉色發白。
林曼兒扶著幾近虛月兌的李淼淼道︰「雲,你快拿個主意啊!」
「是啊!老大,大姐姐臉色好蒼白。」
雲行天看著肆意攻擊的瀝泉蟒蛇道︰「我這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死馬當活馬醫也行啊!」
「快說,少年。」
「福禍兩相依,這蟒蛇可能是就是瀝泉神槍。當年岳王爺在瀝泉抓蛇成槍,老李你何不效仿一下。」
不服老的李衛東摘下腰間的酒囊灌了一大口道︰「試試?」
「試試。」雲行天接過酒囊喝了一小口道。
「試試就試試。」老李持槍飛身而出,冷刻舟讓出身位。
蟒蛇見狀張口吞向老干部,李衛東長槍一橫格擋幾招。「不要造成傷口,否則蟒蛇就會化成水滴,那時候有得消耗小李的生命力。」林曼兒遠遠地叮囑道。李衛東用槍身頂飛蟒蛇,倒持長槍卸下槍頭。瀝泉蟒蛇甩尾來襲,老李橫棍再擋。砰的一聲,蛇尾碎成水滴無數。「不要和它硬踫硬。」林曼兒給小李服下小還丹道。
一息之後,恢復如初的蟒蛇再次吞來。
老李目光如炬不曾退後,手中長棍斜著插出,兩端正好卡在蟒蛇上下顎。
「等得就是你。」雙臂環在蛇身,老李隨著巨蟒左右撲騰。瀝泉蟒蛇繼續發力,口中的長棍彎曲如弓。老李時而撞在石壁,時而撞在沙坑。「少年,快想辦法。」
「不能讓老李也戰斗減員。」
「雲,小李也很危險。」
雲行天鎮靜如常道︰「岳飛傳,說岳王爺是抱住蛇尾降服此物的。常理來講,蛇首槍頭,蛇尾槍身……」
老李依言而動,趁著巨蟒昂首之際,滑倒蛇尾雙臂用力。蛇鱗摩擦的火辣感使老李的酒勁大增。「神槍,得罪了。」老李抱住蛇尾用力一掄,瀝泉蟒蛇扭曲身體爆發出瀑布之力。老李始料未及,像鴕鳥一樣頭插在土坑中。
「老爺爺。」
「老李。」
李衛東從土坑里爬出來道︰「少年,蛇尾不好擒。」
雲行天柔雲步一提,閃身躲過蟒蛇的撞擊,來到蛇尾附近擺開架勢。
叮,獲得道法自然加層,所有拳系武學獲得熟練度加倍。
林曼兒轉身看到含胸塌腰沉肩墜肘的雲行天一把抓住蛇尾。「也是深藏不露?」
雲行天攬住蛇尾,瀝泉蟒蛇相比于姑蘇的雙頭毒蛇王還有一點差距。深吸一口氣,雲行天開始借助流水的力量。蟒蛇扭曲身體故技重施,雲行天沿著老李的軌跡穩穩落地。蟒蛇咬斷木棍轉身之際,忽然一股不屬于人類的強大的力量沿著血肉直上牙齒。眾目睽睽之下,雲行天將蟒蛇從身後抗肩摔到身前。轟隆一聲巨響,一陣塵土飛揚。
「少年,好樣的。」
「雲局威武。」
「雲老大,我也想學太極拳。」第二次目睹操大蛇的龍玉靈道。若是姑蘇豪杰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對當時的戰況有所懷疑。
當塵埃散盡,一身白衣的雲行天手里握著一柱清水道︰「瀝泉神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