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雲行天體內的灼熱感消散。
「如今識盡愁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
不通風雅的何文玉道︰「如你這般,猴年馬月也釣不到七彩錦鱗。」
「不急不急。釣不到未必得不到。」雲行天收起漁具道,「走,讓你長長見識。」
兩人一前一後堵住落單的道士,那道士衣著光鮮長的不錯。
「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干什麼?」
「留下金銀,月兌了外衣。」何文玉長期從事這類勾當職業性很強。
光鮮道士緊抱雙臂道︰「貧道寧死也不會屈從的。」
何文玉猛地閃出扣肩翻手勾背側膝撞,雙拳通肋右鞭腿。「我……啊啊啊……呃。」可憐路人道士倒在一旁人事不省。
「這凶人……對同門下手這麼狠。」
「這家伙是烏賊麼,同類也照吃不誤。」
雲行天無辜地攤手,圍觀的道士出言指責。
「你別裝了,怎麼看你們都是一伙的。」
「善惡到頭終于報,多行不義必自斃。」
「滾。」朝天鼻子何文玉哼道。
群眾演員一哄而散,雲行天擄下道袍穿在自己身上。「不錯嘛,還挺合身的。」
「臭美什麼?」
雲行天正正帽冠、舒舒衣襟,出塵的氣質呼之欲出。
「還有點人樣。」何文玉說道,「我只答應給你三天時間,三天過後我便取你性命。」
雲道長體內的寒氣浮動說話有些顫︰「三天之後不管我傷勢如何都會與你一戰。到時候鹿死誰手,哼哼,或可未知。」
應該是嫉妒雲行天天性淡然,朝天鼻子何文玉道︰「天色將晚,你意欲何為?」
「走,貧道帶你去撞騙。」
兩人一前一後順著河沿緩步行去,道貌岸然的雲行天引得不少新女道士側目,五怪之一的何文玉徹頭徹尾成了跟班的。
「道友很喜歡釣魚嗎?」純情的女道士說。
「不,比起看魚我更喜歡吃魚。」
「道友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我共進晚餐的。」直接的女道士說。
「我是不介意,可我身後這位朋友很介意。」
「道友莫要做聲,現在正是魚兒上鉤的時間。」專業的釣魚愛好者說。
「媽的,把他給我踹到河里。」
順流而下,兩人的背影變成了遺憾和仇恨。
「再往下就是新進弟子和江湖散客的地面了。你不會是想逃走吧。你若是想逃走,我現在就殺了你。」何文玉握緊雙拳道。
「新進弟子?生意來了,走。」雲行天興奮地說。
何文玉道︰「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樣。」
武當河水匯聚在此處,形成了半畝方塘。和武當淑靜悠閑的氣氛差不多,只是來的基本都是不入流的武林人士。有的穿著保守,有的穿著怪異,形形色色,江湖兒女。
雲行天慢步走到一位長者身後道︰「晚輩武當雲……」
「噓。」老者後退道,「等等。」
待讓開釣竿位置,老者自我介紹道︰「在下無門無派,小道長找我何事?」
雲行天鄭重朝天抱拳道︰「我道家稟好生之德,每逢初十便會放生。故而想向老丈購買幾尾魚,還望老丈能成全一二。」
「放生?好善?這……」老釣叟偶爾用眼角余光掃過雲行天。
「老丈大可放心,我武當弟子向來不會強人所難。」說著,雲行天從何文玉身上搜出兩張銀票,何文玉的臉紫的如同轉基因大茄子。
老釣叟再看了幾眼到出塵的雲行天笑著說︰「小道長客氣了。既然是放生,我怎麼能收你的錢呢。」「哎,老丈釣魚也不容易。」雲行天推過銀票,何文玉咳嗽一聲。老釣叟沒在推辭,轉身提過魚簍道︰「我釣的都在這里。」
「哼。」何文玉的鼻孔翹得都快貼到臉上了。
「老丈無需理會。」雲行天接過魚簍仔細找找,沒有發現身有淡淡光華的錦鱗。
老釣叟說︰「怎麼樣?看中哪幾條了?這的常見的鱸魚,吃多了以後增加根骨;這是難得一見的無須鯰魚,吃了以後可以增長悟性。」
頭一次听說釣魚還有這麼大學問的何文玉插話道︰「這條黑泥鰍加什麼?」
雲行天則問道︰「老丈,你這條最小的紅魚看上去大有名頭。」
老叟無視朝天鼻子,對雲行天豎起拇指道︰「這條魚乃是此處最大魅力所在。紅旗梭魚,吃完之後可以增加身法。據老夫所知,除了武當這條河,天下間再無第二水產。」
「就放生它吧。」何文玉忍不住開口。
「哎,這是老人家的摯愛,我們怎麼能奪人所愛呢。」雲行天假惺惺地說。
「小道長要放生,老夫不會不舍得。」老釣叟道,「若是別人來買,別說是你們這點碎銀子,就是黃金萬兩老夫也斷然不賣。」
雲行天抱拳道︰「老丈深明大義,貧道受之有愧。此次出來原以為會走很多彎路,萬沒想到能遇到老丈。小何,還不快去尋個魚簍來。」
何文玉冷哼道︰「錢都被你拿走了,我如何尋得?」
「尋得?如何尋得?」雲行天豎起眉毛吼道,「這活計還要我教你嗎?平常怎麼做,現在怎麼做。對不起老丈,我失態了。」
何文玉灰溜溜地離去,老釣叟豎起大拇指道︰「年輕人嘛,有點火氣也是正常。」
沒過多久,雲行天便將紅旗梭魚收入囊中。
天邊奇景火燒雲海,這半畝方塘的人越來越少。
「我們回去吧。」何文玉月復中饑餓。
雲行天老遠瞧到一位好好少年。「走,再去踫踫運氣。」
十六七歲,卷發長衫,稚氣未消,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羔羊。
「你好。」
少年聚精會神地盯著浮漂,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嚇了一跳。
「道長好,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何文玉挺胸鄙視道︰「把你的魚簍拿過來。」
「你要干什麼?」
何文玉呢尼道︰「干什麼?搶劫。」雲行天鼓勵道︰「不打劫,只沒收。」
「兩位道長,這里不是武當境內,你們憑什麼要我的魚?」
雲行天好笑道︰「你這少年怎麼不識時務。這水塘是我武當山泉水流下而成,沒有這武當山,哪有這水靈靈的山妹子兒。」
文弱的書呆子少年道︰「如此說來你們是要明搶了?大家注意了,這兩個道士明搶了。」
少年這一喊引來不少打抱不平的釣魚玩家。
「你們怎麼這樣啊?」
「就是,道士不是與人為善的麼?」
「我和武當的不哭居士相熟,你們不可肆意妄為。」
雲行天數了數道︰「夠數了。你們這群職業玩家,在我武當山下任意垂釣多時矣。不僅破壞了武當的生態平衡,還把這清秀之地弄成的了烤魚片加工車間。今日我和何文玉就要把你們統統教訓一番。」
「為啥只說我的名字?怎麼不告訴他們你叫雲……」何文玉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錯。我就是武當穿雲腿浪在川。」說完,雲行天猛地躍起,一腳凌空旋風腿踢得是有板有眼。在白馬峰暗中觀察了一個多月,模仿的自然惟妙惟肖。
「武當五怪朝天鼻子何文玉。」
「是武當穿雲腿浪在川。」
「武當有你們這樣的敗類真是道門不幸。」
雲行天從發呆的少年身後取走魚簍,當著眾人的面看了一遍道︰「釣的都是垃圾魚,還給你吧。你們幾個,快去把魚簍拿來我看,否則我這位道友的脾氣……」
少年接住魚簍痛哭流涕地說︰「我一定要告訴我兩位姐姐,你們欺負我。」說完,天真無邪地跑遠了。
把眾人的魚簍查了一遍,雲行天又選了幾條悟性魚。悟性,在游戲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悟性1和悟性2同時修煉一種武功,後者打成境界的時間要短一倍。悟性1和悟性10則差了10倍。僅僅是時間上的差距,或許還可以勤能補拙。然而在特定武學計算中,高悟性造成的傷害要比低悟性強出幾何倍。游戲初期有本有名的劍法《尋花問柳劍》,悟性高的人施展出來是絕學,悟性低卻是雜耍。
何文玉回望跑走的少年不忍地說︰「還是個孩子,我們這樣會不會太……」
「哎,我們是給他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課,將來這孩子會感謝我們的。」
「我發現,同樣是欺負人、做壞事,你的道行比我們五個加起來還要高深。」
「是麼?因為我始終站在人民這邊。」
「不要逼我現在動手宰了你這只病貓。」何文玉對雲行天的態度從最初的嗤之以鼻,到重陽試練的刮目相看,到如今的五體投地,歷經了一個世紀的滄桑巨變。
月兌下光鮮的道服,雲行天失望地說,「還是沒有七彩錦鱗,我們回去吧。」
且說那少年哭泣地往賽家堡方向跑,不巧正好撞見沈從龍等人。他的二姐賽西施混跡在道士堆里,恰似萬綠叢中一點紅。
「賽姑娘的身材真好。」
「年輕就是本錢。」
「看著就能多活二十年。」
「二姐,你怎麼和這群道長攪在一起。」少年一眼認出性感的賽西施。
沈從龍一指哭鼻子的少年道︰「他就是的你弟弟,插人菊花的燕小北?」
「我看不像,這少年文質彬彬的,怎麼看也不像是齷蹉之人。」大嘴怪趙舉道。
「就是,你看著少年傻和諧比的表情,多純真啊。」陳開出口成髒。
沈從龍的小舅子出來辨認一番皺眉道︰「不是他,當日偷襲我的是一大腦袋圓滾滾的小胖子。這少年年紀也就對不上,那家伙是也就是個小學生。」
「二姐,這是怎麼回事?」燕小北問道。
賽西施見識一場誤會怒道︰「現在水落石出了,你們武當群雄準備如何處置?」
「他媽的。」沈從龍罵道,「該死的小學生,竟然敢耍道爺們。」
小舅子上前道︰「息怒。那死孩子既然嫁禍給燕小北,燕小北也定然知道他是誰?」
沈從龍走到燕小北身邊低聲道︰「弟弟,你可有什麼仇家?」
「沒有。」
小舅子提示道︰「年紀不大、腦袋很大、手段卑鄙……」
燕小北沉思片刻驚道︰「咦,難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