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武林浩蕩 上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何必當初

作者 ︰ 貪路

歸途艱難,幾番輾轉。

行走在村鎮傷痕累累的公路上,熟悉的感覺沁入心脾。鎮子的總體格局沒有改變,依舊是一條馬路同古今,商家雲集大酬賓。今次還鄉兩手空,耳畔猶有讀書聲。

古樸的風吹著郎朗的讀書聲從醒目的校園里傳來。曾幾何時,一位不知名的大學生講師在這里揮汗如雨。那時候那些人的青春樸素熱烈,不像雲行天這代人虛擬冷漠。雲行天悄悄混進這所裝修過的校園。

校園不大,一壇花草。在沒有操場的校園里,有一處不大不小的空地。早些年,鎮上退休的老干部常常教孩子打太極拳。雲行天沉浸在回憶中道︰「應該是陳氏的。不知道還有人教麼?」再往前走,就到了過去的班級。那時候一個屋子里上課的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十五六、小的七八歲。模著熟悉的牆壁,雲行天慢慢地露出頭。

教室里坐著三五個小孩,一位美麗女教師側坐在板凳上讀著課文︰「小耗子,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稚女敕的童聲快樂地喊著︰「小耗子,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美女教師轉身在畫板上給「燈」字注上了拼音︰「的伊嗯(音譯),燈。」

「燈。」孩子的聲音純淨而甘甜。

女教師攬起美麗頭發,窗外的雲行天悲喜交加。

「燈。電燈的燈。」

「燈。電燈的燈。」孩子中一個年紀大突然舉手問道,「老師,電燈和燈台是一樣的麼?」

「不一樣。」女教師微笑著說,「電燈是用電的燈。」

「哦。那老師,什麼是燈台呢?」

女教師一時語塞,突然門外走進一位衣著樸素的年輕人。身材高瘦,五官端正,隱隱有一種出塵的氣質。「燈台,是古代一種呈放油燈的器具。你們家里都有蠟燭吧。就是古時候擺放蠟燭的地方。」

「叔叔。」

「佷子。」

雲家在鎮子上的輩分還真是比較混亂,雲行天還得向黃口小兒請安。

女教師呆愣地看著「學識淵博」的雲行天說︰「是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要不回來。你怎麼下‘燈台’啊?哈哈,你先給我的長輩們講課,我在外面等你。」

李佳美哪還有心情講課,罰幾個孩子抄寫課文,自己整整衣服來到了花壇。

很多年前的下午何其相似,一樣場景一樣的心情。那時候的雲行天穿著整齊的衣服,拿著一封字跡清晰的情書走向坐在花壇邊緣的心上人。世事無常,如今雙方的位置大不一樣。李佳美羞澀地坐到雲行天旁邊說道︰「你怎麼回家了?伯父不是和你斷絕父子關系了嗎?」

「我爹說話向來不能信。」雲行天摘起一朵野菊花慢慢插在李佳美的頭發上,「不是我說的,我媽說的。」李佳美亮出右手的戒指道︰「我離婚了。」雲行天打趣道︰「佩服啊佩服。傍大款還能全身而退。」五味參雜的李佳美苦笑著道︰「是啊。大款不好傍啊。」雲行天伸出手摟過李佳美,李佳美流著眼淚靠在那寬闊的肩膀上。

「咳咳……嗚嗚……呵呵……」李佳美心里極其不是滋味兒。

雲行天看著嶄新的校舍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錯。」

李佳美抽泣地問︰「那是誰的錯?」

雲行天豎起手指指著藍天白雲說道︰「是它。」

李佳美哭得像個孩子,雲行天安慰她道︰「也是這個時代。」

……

五千丐幫玩家呼朋喚友圍攻紫禁城,戰斗從下午打到了晚間。這座城市遭遇了從所謂有的浩劫。商鋪被瘋搶,官員被戕害,街道上隨處可見殘肢斷臂,宛然一片人間煉獄。丐幫玩家素質之低堪比匪類。

西山虎賁營,滿臉赤須的朱彪勃然大怒道︰「臭要飯居然敢造反。點齊軍士,我要把這幫狗娘養的斬盡殺絕。」副將上前勸阻道︰「將軍息怒。虎賁營負責京畿安全不可妄動。」朱彪發飆道︰「那就任由這幫臭要飯的胡來嗎?」副將分析道︰「將軍。兵部連番征調駐京軍隊去對付周懷安,如今京畿地區只剩下我們和翎羽。稍有差池造成京師動蕩,那後果不肯設想啊。」朱彪問道︰「是我沖動了。如今怎麼辦?」副將道︰「可先引軍與翎羽會師。集合兩營之力,力保紫禁城不失。」

新聞時間上線的生活職業玩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憤怒。

穿著玄級盔甲的煉金大師拿著玄級寶劍道,「這幫強盜連老子煉器的爐子都給拿走了。呼叫所有老主顧,和丐幫的雜碎拼了。」「呼叫所有在線的姐妹兒,」舞姬甩動翠袖道,「把鐵子都給老娘叫上線。我要和這幫臭要飯的拼個魚死網破。」

生活職業玩家的人脈不可小視,沒過多少時間,昔日有過交集的俠客們便對丐幫展開了閃電報復。西華門,是丐幫這次的主攻方向。明晃晃的火堆照著城頭殘破的明字大旗。指揮圍攻的是丐幫傳功長老,年近古稀武功超群。「後面那幫家伙怎麼還沒把沖車弄過來?」

一位小叫花子火急火燎道︰「長老,不好了。運送沖車的隊伍給賣藝的帶人沖散了。還有不少受過鐵匠恩惠的游俠正朝咱們殺過來。」「一群俗人能有多大能耐。」傳功長老大喊道,「老八、老十一,你們在這里給我狠狠地打;老四,你手下和我收了這群賣唱的。」

「是。」

傳功長老分散兵力,西華門禁軍的壓力稍降。禁軍副教頭毛抵剛準備反攻,突然一名相府管事前來跪報︰「毛教頭,快去胡府,老相……」管事還沒說完沒斷了氣息。毛抵上前檢驗傷口道︰「一刀切斷脊骨,錦衣衛的慣用手法。老相國啊,你屈殺了虞方、錯怪了周教頭啊!」

城外丐幫匪類源源不斷,毛抵伸張大義道︰「將士們。外有乞丐攻城,內有錦衣作祟,大明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是舍身取義,還是苟延殘喘?」

「我等願以死報國。」

「舍身取義。」

「以死報國。」

五百禁軍齊聲高喊,城外的火光熊熊燃燒。必殺的信念震攝丐幫的烏合之眾。

「他們難道想反攻?」

「怎麼你怕了?」

「我們數十倍于他,何懼之有?」

「眾將士給我沖!」毛抵登高一呼,大明禁軍爭相赴死。

城門開啟的剎那,丐幫臨時指揮長老大叫道︰「給我殺。給我殺。」

兩方人馬才一接觸,十幾個鮮活的生命便化作一腔熱血沖向火光。訓練有素的禁軍雖可以一敵二、以二敵五,奈何丐幫玩家數量眾多、有些還有護體技能,戰局未能朝著預期的方向發展。所謂一鼓作氣,在換掉了近百人之後,毛抵無奈地道︰「收兵,防御。」城門再次緊閉,連不及撤退的禁軍慘死在丐幫的亂棍之下。

錦衣衛黜置使斷天涯帶隊刺殺重臣胡中庸。這十二名玩家都來自「長風」工作室,江湖號稱長風十二刀。這十二人身手了得,在錦衣衛玩家里頗有威望。斷天涯黑紗遮面一刀斬殺胡中庸獨子,胡家門客一哄而散欲各自逃生。「長風六七,」斷天涯一指右邊回廊道,「這邊甚是安靜,定然有胡家之人。給我地毯式搜索,發現之後就地處置。」「是。」兩人捉刀而動。

「你們這幫畜生。」後院又有一名老僕人拿著掃帚沖上前來。斷天涯手腕刀花,老僕人熱血灑長空。「後院應該沒有人,這老家伙是想混淆視听。」長風第一說道。斷天涯擦拭刀口的血跡道︰「也算是忠僕,事後命人厚葬。長風九十,你們去後院搜索,遇到年老體弱者就網開一面吧。」「是。」兩人捉刀而去。

看著身後長風三人,斷天涯倨傲地說︰「本使做事不許要指點,你等安心做好本職工作即可。」「是。」長風第一拉著長音道。斷天涯一擺手道︰「隨我來。」四人提刀朝西門疾行,血色蜀錦袍猶如妖艷的玫瑰花瓣。

少時,西側回廊、後院的錦衣衛都來東側廂房報告。

「西側回廊沒有發現胡中庸蹤跡。」

「後院發現燒火丫頭三人,已就地處決。辨明真身後,一人乃是胡中庸的小女兒。」

斷天涯皺眉道︰「陳坤曾說過,胡中庸是東隅先生的弟子,精通佔卜之術。難道說他提前撤離了?」長風第一道︰「這絕不可能。我們長風工作室在半個月前便開始日夜監視此地,蒼蠅飛過都有記錄。」斷天涯問道︰「還有什麼地方我沒搜過?」

「啊,險些忘了。」長風第一道,「胡家還有一處我們沒有去過。」

「哪里?」

長風第一抬手一指腳下道︰「地窖。」

胡家地窖里的陳年老酒,大多都是皇帝賞賜的。蒼老的胡中庸丟棄掉手中的龜甲嘆息道︰「方老鬼,時至今日老夫依然不後悔。你對我的羞辱比今日滅門喪子之痛猶甚十倍。如今,大劫已到老夫只覺得愧對恩師、愧對恩師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紅袍斷天涯提著繡春刀沿著樓梯緩緩走下。身後七名錦衣衛鋼刀殷紅,沾滿了胡家人的鮮血。胡中庸站起身道︰「老夫何悔之有?」斷天涯居高臨下道︰「蒙上壓下,勾結閹黨,其為不忠;排除異己,構陷忠良,其為不義;虞方與你同屬一門,你卻殺其全家,其為不仁;如今有高呼對不起恩師,其為不孝。四不之人,焉能不悔?」

胡中庸乍一驚道︰「身為錦衣鷹犬卻能說出此番話來,你是何人?」

「殺你的人。」斷天涯縱身一躍,鋼刀帶起音波從上而下。

胡中庸面不改色道︰「且慢。」

「哦?你還有何言?」斷天涯的刀鋒距離宰相的脖子不到一寸,凜冽的刀氣已經破開後者的皮肉。

久居高位的胡中庸氣場全開道︰「老夫死在你這等俠士手中也不枉了。老夫有一言,希望你能替我轉告虞家獨子虞承慶。」

斷天涯收刀轉身道︰「你說。」

「老夫有一私女在運城西南許家莊,才貌雙絕可配他為妻……」說完胡中庸整理朝服衣冠跪地道,「臣,愧對先帝;學生,愧對恩師……」斷天涯閉眼回刀,一道淺藍色的刀芒打碎了地窖里所有的佳釀。「燒了這里。」斷天涯一步步走上樓梯道,「傳令運城錦衣衛通緝胡家女子。」

地窖里火光滾滾。一道金光趕奔封神台。有人有詩曰︰

虞家辱人不思量,惹得滅門多淒涼。

再看胡家中庸路,先滅忠良再滅皇。

塘沽港,宇文仇的十五萬精兵棄船上岸。一艘艘艦船沉入大海,一場天下誰屬的大戰拉開帷幕。

(繼續去寫,到第一百二十章上半部基本就已完成。誰知道怎麼把正文改成上卷、下卷請留言指點。同時為月兌更的事情道歉,因為昨晚一章被我刪掉了。感謝大家的支持,下面幾章絕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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