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盡管狡猾如狐,但他怎麼也想不到米莉亞雅並不是落入了別人的手中,而是自己藏了起來。
此時,在兩側商肆林立的利多夫大街一側,有一條安靜的小巷,巷子深處有一個小小的院子,米莉亞雅和她的保鏢胖子笑彌羅正呆在這個小小的院子里。
這個位于小巷深處的院子十分破舊,碎石塊砌成的圍牆有的地方已經頹塌,圍牆上對著小巷的那扇木門也破爛不堪,但是小院子里的地面相當干淨整潔——這樣的院子,看起來雖然破舊,但畢竟是在繁華的利多夫大道邊的巷子里,能在這種地方有院子的人,就算再破舊,也不能小看。
在院子的中間,一塊桌子般大的平整青石,青石旁邊放著兩張坐上去會吱吱作響的椅子,米莉亞雅坐著椅子扒在那一塊平整的青石上,雙手支著腮幫子。
她的保鏢笑彌羅呢,正在從院子里一口古老的深井里打了一桶水上來,倒入井口邊放著的一個小木盆里,地下的泉水清澈晶瑩,木盆里有一塊潔白的手巾,胖子把木盆端來放到米莉亞雅面前的平整青石上,道︰「亞雅小姐,洗一下臉吧!」
米莉亞雅盯著木盆里的水發了一會呆,輕輕把手伸了進去拔弄著水,胖子看著米莉亞雅像沒魂兒的人一樣,忍不住道︰「亞雅小姐,你說屠夫的人能不能找到這里?」
「這個小院子是萊叔的家,屠夫應該不知道,」米莉亞雅說著,抬眼看了一下院牆的那扇破門,在門邊正有一個六七歲的阿拉伯小男孩坐在門檻上玩地上的沙子,「就算他們的人搜到這里來,屋子里也有地下室,還連著一條地道,可以從通到另一條街的一個小店鋪里。」
這里是萊叔的家?
胖子听到這個消息,懸著的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亞雅嘴里說的萊叔是誰他是知道的,萊姆和他差不多,跟了會長很多年了,他們兩個唯一不同的是他幾年前被派來做米莉亞雅的保鏢頭子,而萊姆一直跟在會長身邊。
像萊姆這家伙的家,恐怕除了他自己,就是會長都不清楚。
胖子想到這里,眼楮跳了兩下,這種秘密米莉亞雅怎麼會知道?難道是會長這次派米莉亞雅到利多夫城來,那老小子就意識到了什麼?
——對于會長的性格,他和萊姆都比較熟悉,他們都經歷了十幾年前那次「耶路撒冷事件」的,十幾年前組織上那次的危機,死得最冤的就是眼前這個丫頭的娘!在那次事件中她這所以死了,只因她有一個對組織上來說不利的身份,會長最後讓她嬌小的身體扛下了組織上所有的反抗……
難道組織內部現在矛盾真的這麼尖銳了?會像十幾年前一樣?
胖子這幾年來都呆在眼前這個丫頭身邊,組織上很多事他都沒去打听,也沒能力過問,他對于一直呆在會長身邊的萊姆眼光是相當信任的,因為正是萊姆的腦子好使,所以直到現在都還被會長留在身邊,在和平組織,說萊姆是會長身邊的第一智囊是沒人人懷疑的。
米莉亞雅側頭看到皺頭突然皺了起來的胖子,平靜的說道︰「我們從開羅出來的時候,萊叔就派人來給我送過信兒,說到了這里請我代他看一下他老媽和兒子,還給我說這小院左屋的床下有地道。當時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胖子一听驚道︰「難道他知道屠夫……」
還沒等胖子笑彌羅說完,米莉亞雅打斷了他的話,搖頭道︰「從那信上的意思,應該他並不知道這里會發生什麼事兒,也許只是想到了某種可能,你知道萊叔向來就很小心,和胖叔你一樣疼我的。」
听到眼前的丫頭這樣說,愁眉苦笑的胖子笑彌羅臉上終于擠出一絲苦笑,對于十幾年前死在耶路撒冷的那個女子,他們都有太深的映像了,而且現在眼前這個驕傲而調皮的丫頭他們都怎麼看怎麼像她娘。
胖子見米莉亞雅住嘴了,仿佛在想著什麼,不知剛才是不是提到令米莉亞雅傷心的事兒了,他轉頭看了一眼坐在院門口的小孩看去,把話題轉開道︰「沒想到這小屁孩居然是那老家伙的兒子,有點意思,我原來還一直以為他和我一樣是個不敢有家,準備做一個老光棍呢!咦,那位大娘怎麼還沒回來?」
「嗯,對啊!她說出去買點黃豆和面粉回來……」胖子一提那老婆婆,米莉亞雅也覺得有點異樣,對那老婆婆來說,家里有「客人」買點東西出去這麼久不太正常啊!
米莉亞雅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往院門口走過去,「小弟弟,女乃女乃是到哪里去買東西啊?怎麼還沒回來?」
「姐姐,沒多久啊,女乃女乃買東西都是到恩大叔店里買的,」小男孩看到米莉亞雅過來問他話,怯生生的回答道︰「好遠呢。」
「為什麼要到那麼遠的地方買呢?」
「恩大叔是個瘸子,女乃女乃常說他家的小店生意不好,所以買東西都是去恩大叔的店里買的。」
「平時候女乃女乃去買東西,一般要多久才回來呢?」
「我在這門口坐了這麼久了,應該也要回來了……咦,你們看,女乃女乃!」小孩正說著,突然指著小巷前面叫了起來。
那神情就像一個正在被人家欺負的小孩,在無助的時候突然看到自家的大人一樣。
米莉亞雅側回頭對她的保鏢胖子笑彌羅無奈的嚼了一下嘴,走出小巷朝一位全身裹在衣服里的佝僂老婆婆走去。
別看這位老婆婆身體有些佝僂,其實身板兒還是挺硬朗的,她看到孫子和米莉亞雅都迎了出來,加快了兩步,不理跑過來拉住她的孫子,對米莉亞雅抱歉的道︰「唉,讓你們等了這麼久,看我這老骨頭,都餓了吧?原來萊姆也是經常吃飯沒個規距。」
「婆婆,看你說的,我們來是打擾您了,來,我來拿吧!」米莉亞雅上前扶住那位老婆婆的胳膊肘兒,伸手就要接她手里提的東西……
此時正站在院子門口的胖子眼楮都差點從眼框里掉出來了!他跟在這丫頭身邊這麼多年,從來沒看到她驕傲的臉色如此好相與過。
笑彌羅想著,不禁在心里嘆了一聲,從昨夜起,「今時不同往日」這個詞就能夠真真切切的用在他們身上了,如果在平時這丫頭能有這樣的表現,他看到肯定是高興都來不及,但今天看在眼里,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今日不同于往日啊。
如果昨晚的事真的是屠夫策劃的,如果組織里真的有動靜,那些家伙想從米莉亞雅身上做文章的話,不管這次事兒會長能不能擺得平,但可以想到以後的日子米莉亞雅肯定不好過!
這次zha藥失蹤事件,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懷疑可能是屠夫下手的,但到現在,在米莉亞雅從開羅出發的時候萊姆好像就嗅到了這股味道,這讓他漸漸有些深信昨晚的猜測!
和老婆婆一起回到院子門口的米莉亞雅見胖子站在門口走神,道︰「在想什麼呢?」
「哦,」笑彌羅回過神來,退到一邊道︰「沒想什麼!」
被米莉亞雅扶著的老婆婆看了一眼胖子,和藹的對米莉亞雅道︰「你們有事先聊吧,我去做飯,好了叫你們!」老婆婆說著,側頭對吊在她身邊的小男孩道︰「小萊,來幫女乃女乃生火。」
米莉亞雅隨著笑彌羅來到院子里,「想到什麼呢?」
笑彌羅凝重的道︰「剛才我把昨晚所有的事連起來一想,覺得有的事太可疑了!」
「什麼事兒?」
「亞雅小姐,咱們昨天晚上只是懷疑那些zha藥是屠夫做的手腳,他是想破壞會長與軍頭子納夫之間的合作,將組織里的危機激化,而這事是咱們做砸的,最後把矛頭通過你直指會長!」
「嗯!確實有這個可能,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或者說如果不是知道是自己人,我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把咱們放在軍火庫的幾十個人那樣殺掉!」
「是啊,這些手下我都了解,如果說想在他們沒有一點反抗的情況下殺一下我信,但十幾個都被殺了,一點反抗,這實在難以解釋啊!還有一點現在想來也甚是可疑!」
「哪一點?」
「昨天晚上咱們遭到的襲擊!」
米莉亞雅听到她的胖叔把這句話慢慢的說出來,領悟到了笑彌羅想說的意思,臉色一下氣得白了起來︰「胖叔,你是說昨天晚上襲擊咱們的人……有可能就是屠夫派的人?」
「亞雅小姐,你覺得不可能嗎?」笑彌羅鐵青著臉,道︰「城里咱們安排在軍火庫莫名其妙的死了,咱們帶在身邊的人也都被狙殺,現在這里就只剩下咱們兩個,這難道真的是巧合?」
「屠夫把我們的手下都殺了就留下咱們,這里面可能藏著什麼?」米莉亞雅疑惑的道。
「留下咱們,當然是他們現在還不想讓我們死!我們在他們的計劃中應該還有利用的價值,還有一點,在這里如果我們全部都死了,屠夫他們要怎麼向會長交待?如果我們沒懷疑他們的陰謀,我們不是正好可能幫他們向會長解釋?我們帶來的人被殺掉後就什麼也不是了,就是要查那些失蹤的zha藥,那就全部要依靠屠夫的手下,如果這事兒是他按排的,這樣又能能查出什麼來?」
「是啊,這樣咱們就是想查也查不到他們的證據!不過……昨晚襲擊我們的人,他們的目的是放棄襲擊那些從以色列迦南基地來的特種軍啊,特種軍來這里,或者說被屠夫吸引來這里就是對付屠夫的,屠夫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
笑彌羅恨得一咬牙,道︰「這才是暴露他們野心最關鍵的地方!」
米莉亞雅驚訝道︰「為什麼?」
「亞雅小姐,你想一想,會長為什麼比較急于和納夫達上關系?還不就是因為聯合國派這些特種組織盯上了咱們,世界上那些石油利益集團盯上了咱們,但目前來說,組織里最直接的壓力還是來自這些特種組織!」
「沒錯!」
「屠夫他們想把組織里的矛盾激化,你說如果這些特種小組都死了,他們還怎麼激化組織里的矛盾?怎麼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米莉亞雅恍然大悟︰「他們是不想消滅那幾支特種部隊?」
「不錯,而且是用了亞雅小姐你做擋箭牌,會長設計的這個圍殲特種組織的計劃失敗了,那是因為救小姐你,怪不到他的頭上。同時又能消滅我們的人,讓我們看著他們破壞組織上與納夫的結盟卻無計可施,還能留住這些特種組織給會長壓力,他們這是一箭多雕啊!」
「好周密的計劃啊!屠夫和他的手下們在城里都有正當的身份,能掩藏得很好,就算是現在留著那幾支特種組織,對他們也沒有太大的傷害,好毒的計!」
「確實啊!亞雅小姐,還有一點現在想來也是讓人生疑,那些從迦南基地趕過來的特種組織都在咱們的監視中,當時屠夫帶人已經把他們包圍了,昨晚綁架我們救那幾支特種小組的又是誰呢?穿著維和部隊的衣服不一定就是維和部隊的人!再說了,咱們又不是沒見過維和部隊那些人?能有昨天咱們踫到的那些人那麼厲害?我敢肯定那些家伙都是哪只雇佣兵團的。」
「這也是屠夫等人設計的?」
「按目前咱們的推理,好像只有這一種可能!」
「不行,再怎麼樣,這事得馬上告訴阿爹!」米莉亞雅說著,拉著笑彌羅道︰「胖叔,這里的情況你給阿爹說,好不好?我不想打電話!」
「好吧!」笑彌羅無奈的模出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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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怎麼說?」米莉亞雅看到笑彌羅掛了電話,急忙問道。
「咱們藏起來別動,會長說這里的事他馬上派人過來處理!」
「就這樣?沒有別的了?」
「就這樣!」笑彌羅看了米莉亞雅一眼,他明白她想問的是什麼,他剛才和會長打電話的時候,直接說了心里的猜測,會長並沒有太大的吃驚和生氣,看來會里有問題這事兒會長心理早就比較清楚了,那個一直呆在會長身邊的萊姆的嗅覺很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