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隻,今天真的不跟我們出去逛街嗎?」林靜宜拎起皮包,問著依然坐在辦公桌前的容隻。
批閱著學生的試卷,容隻推了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清麗的面容上,有著專注的神情,面對同事的邀請,她分神看了她一眼,而後斷然拒絕。
「不了,你們去吧!我還有一堆考卷還沒改呢!」她淡然一笑,漂亮的水眸有著淡淡的歉意。
「那個不急呀!反正下星期才要檢討,趁今天百貨公司換季大出清,很多服飾都打三折耶!不去真的太可惜。」尤芬芬也加入鼓吹的行列。
「對啊!考卷不會跑掉,衣服錯過可是要再等下一季!走啦,改不完我們再幫你改啦!」林靜宜拉著她,拼了命的說服她。
拗不過同事的堅持,容隻輕嘆了一口氣,手邊的試卷也改得差不多了,剩下二、三疊,應該可以在明天結束,她一向喜歡今日事、今日畢,若不是她們兩個執意要她加入血拼行列,她相信她今天絕對可以改完這些試卷。
「好吧!既然你們這麼堅持,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她收拾著桌面上的考卷,將鼻梁上的眼鏡摘掉,無奈的說道。
「耶!太棒了,這樣人數就剛剛好了。」尤芬芬歡天喜地的呼喊。
「什麼剛剛好?」她一頭霧水的望著她,只見林靜宜朝尤芬芬使了一個眼色,喜形于色的尤芬芬,這才收斂了些。
「沒有啦!走走走,你東西收好了沒?我們要快點趕過去,要不然就搶不贏人家了!」林靜宜乾笑兩聲,為了不讓容隻起疑,熱心的握住她的手,還替她將皮包背在身上,推著她就往外走。
「等等,我的考卷還沒鎖……」被她們推著走,盡避內心起疑,但容隻還是沒忘了正事。
「安啦,我替你鎖好了,走吧!」尤芬芬笑著說,不等容隻拒絕,三人一走出校門口,招了輛計程車,就往百貨公司的方向前進。
一直到她們走進了百貨公司里,坐電梯直達頂樓的餐廳後,容隻才知道自己被同事給出賣了。
看著坐在她們面前的三個男人,她知道這就是所謂的「聯誼」,雖然她不排斥,但卻對被同事擺了一道頗有微辭。
「有人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她壓低音量,不悅地看著坐在身旁的同事。
察覺出她的不悅,林靜宜和尤芬芬兩人端著笑臉,若不是臨時找不到人,她們也不想拉她作陪呀!畢竟容隻的個性內斂寡言,做事又一板一眼的,找她來只是冷場罷了,但對方有三個人,她們總不能二對三吧?
「容隻,抱歉啦,因為臨時找不到人,我們又怕你拒絕,所以……」林靜宜率先向她道歉。
「是呀!原本是說兩個人而已,誰知道對方臨時多了一個人,我們又一時找不到人,所以才會拉你來,對不起啦!」尤芬芬也跟著低頭認錯。
看兩人真心誠意的向她道歉,縱使她內心有所不滿,也不想和她們計較了。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坐在正對面的男人,平凡無奇的臉上,有著一抹靦腆的笑容,只見他不停的拭汗,似乎比她還來得緊張。
「大家別那麼拘謹,先點東西來吃吧!」為首的男子爽朗的說道,他是三人當中,唯一長得比較稱頭的。
眾人熱絡的點餐兼自我介紹,容隻只覺得自己和這里格格不入,看著兩位同事一改平時大刺刺的個性,一副溫柔婉約的小女人模樣,她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尤其她們完全無視于其他兩人的存在,一股勁的對那名帥哥頻送秋波,儼然是一男對兩女的聯誼活動。
唉!這麼無聊的聚會,拉她作陪有意義嗎?她倒不如回辦公室改考卷還來得實際點。
「那個……你叫容隻是吧?」平凡男子吶吶的開了口,她記得他好像叫做許旺財。
「是的。」她禮貌性的點點頭。
「听說你們是小學老師啊?」他隨便找了個話題。
「是的。」她微笑的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和我們聯誼很無聊?」看出她心不在焉,許旺財輕聲問道。
聞言,她雙眸微睜,她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
「這怎麼說呢?我只是不喜歡參加這類的活動。」她低頭攪拌著桌上的水果茶,看其他人聊得起勁,她突然有種想離開的沖動。
「這樣啊……其實我也不習慣和女孩子聊天。」他搔了搔頭,有些尷尬的說道。
「是嗎?那你為什麼要來呢?」如果不是他,她也用不著被抓來充數了。
「因為我同事說我再不主動一點,就快變成全台灣最後一個王老五了。」他也是百般不情願啊!
她明白他很努力的在找話題,不過她實在沒心情繼續和他鬼扯下去了,而另外兩名男子,和她兩位同事相談甚歡,完完全全把他們晾在一旁,果然是把他們當成陪客就是了。
「抱歉,我想去洗手間一下。」她索性起身,決定去外頭喘口氣,或許就這麼開溜也沒人發現。
一走出百貨公司的後門,一道頎長的身影斜倚在一旁的路燈上,她不以為然的輕瞥了一眼,正想轉身走向另一頭時,一陣細微的聲響,讓她不得不回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只見那名男子瞬間倒地不起,地上還流著汨汨鮮血。
她幾乎就要尖叫出聲,尤其當她親眼目睹那名男子就這麼昏倒在地,那些紅色血液就像是有生命力般的源源不絕,甚至緩緩流到她的腳邊,她嚇得臉色發白,忙不迭的從皮包里拿出手機,正當她準備報警時,一只大掌瞬間搶走她的手機。
「該死!什麼時候多了個女人?」大掌的主人輕斥了聲,俊美淡漠的臉孔上,有著一抹怒意。
「我……我什麼都沒看見,請……請你把手機還給我。」她故作鎮定,額際早已布滿了汗水。
「沒看見?如果你什麼都沒看見,又為什麼要拿出手機來報警?」當他是白痴嗎?
眼前的男人渾身充滿一股危險氣息,一身黑色勁裝,再加上那頭凌亂微長的頭發,讓他看來宛如是來自地獄的撒旦,她明白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大麻煩,倒在地上的男人,想必是他下的毒手。
「我只是和朋友約好在這里等,她還沒到,所以我……」她想著別腳的理由,盡避理由薄弱,但或許可以瞞過他。
「小姐,這話你可以拿去騙別人,既然讓你看見這一幕,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走。」只見他伸手入懷,似乎想拿出什麼武器來。
容隻幾乎是本能的拔足狂奔,早知道她就乖乖待在餐廳里發呆就好,何必多事的走出來透氣,否則也不會看見這一幕,替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救命啊!」她放聲尖叫,這里畢竟是商業區,人來人往的,她就不信他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不利。
「媽的!」果然她的求救聲引來不少人側目,男子低咒了聲,疾步追上她,將她用力擁入懷中。
迎面撞上他結實的胸膛,她低呼了聲,一時半刻還呈現呆滯狀態,鼻間竄入他身上淡淡的煙草香味,混合著一種特殊清香,她眨了眨眼,發現自己落入敵人手里,正想大聲求救時,只見他俊臉瞬間放大,迅速封住了她的唇,將她的驚呼聲吞沒。
從沒被人這麼吻過,容隻幾乎是傻了,她杏眸圓睜,看著他狹長的美眸,那卷翹的睫毛,比起她還要來得濃密,過于白皙的皮膚,和其他男人黝黑的膚色截然不同,若不是確定他是個男人,她幾乎要以為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原本只是想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的叫聲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卻沒想到這小女人的滋味竟是如此甜美,若不是周遭傳來的騷動讓他硬生生離開她的唇,說不定他會這麼吻下去。
「如果想活命,就閉上嘴。」他湊近她的耳畔警告著。
聞言,她瞪大眼,一臉詫異的望著他,雖然這男人是殺人凶手,可是不知為何,她直覺的認定他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人,但是事實都已擺在眼前了,她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況且,他還是個大!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既然都被他抓住,她索性將內心的疑問全盤托出。
「你很有膽識,居然敢問我這個問題。」對于她的勇氣,他忍不住稱贊。
「反正橫豎都要死在你手里,就算要死我也要弄個明白。」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的凝視著他。
這女人是真的不怕他!
向君策俊眉微挑,意味深長的睞著她,對于她的出現,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但害他前功盡棄,到手的魚兒又讓他溜掉,連一尾都不剩,最嚴重的,說不定還會替她自己帶來麻煩。
「女人,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少,對你就越安全。」他好心的提醒她。
「那又如何?反正我都已經落入你手里了,難道你會放了我?」她才不相信他會那麼仁慈。
「只要你把這一切當作沒看見,往後也不要再對別人提起這件事,或許我會放了你。」他也不想替自己找麻煩。
「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放了我?」她瞠目結舌的望著他,懷疑是自己耳朵听錯。
看她一臉狐疑,很顯然是懷疑他的說詞,將她拉到一處暗巷里,他清了清喉嚨,俊臉上有著一抹不耐煩。
「沒錯,我也不想帶著一個累贅四處跑,只要你口風緊一點,不要告訴任何人今晚發生的事,就有活命的機會。」
「你放心,我口風向來很緊,今晚發生了什麼事,我什麼也不知道。」她很上道的說道。
很好,他滿意的點點頭,只要她不四處去放話,增加他的困擾,那麼他的確沒必要傷害無辜,加上那幫人應該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不至于會為她造成什麼傷害。
「那好,我姑且相信你,你走吧。」松開她的身子,他大方的開口。
少了他的懷抱,倏地一陣冷風襲來,她冷不防打了個哆嗦,正想開口感謝他的手下留情時,她猛一抬頭,哪里還有他的身影?只見街頭人來人往,眼前的男人早已不翼而飛。
現在明明不是農歷七月,難道她是撞鬼了不成?越想越害怕,她繃著身子,三步並作兩步的逃離現場。
嘴里咬著三明治,容隻翻閱著今天的報紙,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昨天她親眼目睹的凶殺案,今天應該會上社會新聞頭條,就算不是,至少也會有大篇幅的報導,不過她左翻右翻,怎麼看也沒看到。
「小隻,你在找什麼?」看她專注的盯著報紙,容母忍不住出聲問道。
「奇怪,應該會有報導才對啊……」沒听到母親的問題,她皺著眉,不停的翻著各大版面。
如果真的沒有,那是不是代表昨天她真的撞鬼了?那個尸體,還有那個吻了她的男人,應該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吧?可是那個吻是那麼真實,她甚至還可以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
發覺女兒心不在焉,容母忍不住清了清喉嚨,拉大嗓門,朝她耳邊大吼──
「失火啦!」
聞言,容隻隨即跳了起來,顧不得嘴里還咬著三明治,匆匆忙忙拉著母親就要沖出門去,要不是甫從外頭剛回來的容父擋在她面前,只怕她們母女倆就要一路過關斬將,不知道要跑去哪里了。
「發生什麼事了?」差點被撞倒的容父,一臉驚魂未定的看著她們。
「失火啦!」容隻喘著氣,平時的內斂穩重,此時早已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