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橫亙數千里的劍芒山蒸騰著無邊的暑氣。
山中一處幽深的峽谷卻與外邊的景象徑庭懸殊。
兩側石壁陡峭如刀,參差而生的樹木探出石壁遮擋住上面的陽光,整個峽谷彌漫著陰涼的氣息。
光線黯淡的峽谷底部,一團柔和的金光格外顯眼。
光的是一顆如鴿蛋大小的金色圓珠,此時它正懸浮在地面三尺之上。金色光線狀如輻射,籠罩住一名躺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十六、七歲年紀,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口鼻處殘留著干涸的血跡。衣褲多處破裂,浸染著血跡,半遮半掩中露出猩紅猙獰的傷口。
如不是胸月復間殘存著微弱的起伏,任是誰見了都以為他是一個死人。
金珠持續地射出光亮,少年一動不動地躺著,如同一幅靜止的畫面,偶爾遙遙傳來的獸吼聲不時打破峽谷的沉寂。
金光的照射下,少年的傷勢在緩慢地愈合著,蒼白的臉上逐漸有了血色,呼吸之間氣息變得比先前悠長了一些。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天色逐漸變暗,金色的光亮越顯眼。
整整一夜,少年都沐浴在金光中。夜間雖然還有獸吼聲依稀傳來,卻沒有一只闖進峽谷。
斗轉星移,月落日出。
第二天上午時,金光緩慢回縮,收進懸浮的金珠之中。待光線全部收進去的瞬間,金珠化為一道流光疾射入少年體中。仿佛是憑空消失一般,金珠入體之處絲毫看不到任何痕跡。
金光乍逝,四周光線一暗,完全恢復到了往日的幽暗狀態。
須臾之後,少年微微一動,緩緩睜開雙眼,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看著身邊陌生的景物,少年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追憶之色。
「這兒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到了這里?」
良久,他站起身,臉上的迷茫更濃了幾分。
追憶的結果,腦海中最清晰的只是一幅莫名其妙的畫面,無邊的血海,耀眼的強光。
甚至一些更重要的信息也如在雲里霧里一般模糊不清,總有一種將要靈光一現的感覺,卻始終差那麼一點點兒的距離觸模不到。
又沉思片刻,少年掃了一眼身上的血跡,用力揮出一拳。動作流暢,出拳有力,絲毫不像傷勢初愈的樣子。
拳頭劃過空氣,出強勁的破風聲。即便如此,少年冥想了一會兒,還是不滿意地搖了搖頭。
邁步走到峽谷的石壁邊上,他再次揮拳奮力擊向石壁,拳頭與凹凸不平的石壁重重地一聲撞在一起。
砰的一聲,堅硬的石壁令拳頭皮肉綻裂,殷紅一片。
少年咬著牙,眉頭緊皺,潛意識中,似乎感覺自己的修為變弱了太多,卻沒想到居然弱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就在他要從衣服上撕下布條包扎時,忽然感覺小月復中涌起一股暖流,順著手臂直抵受傷的手上。
下一刻,奇跡出現了。
痛感立刻減輕了許多,更神奇的是,手上傷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度緩慢地愈合著。
觀察著傷勢的變化,少年的心頭涌出一陣狂喜,他壓抑著內心的喜悅目不轉楮地看著。
一柱香的時間後,傷口完全愈合。清除了手上的血漬,能看出受傷部位的皮膚比以前要光滑、細膩得多。
痛感蕩然無存,如同根本沒受過傷一樣。
感受著完好如初的手掌,少年才想起那股奇妙的熱流。習慣性地想展開靈識探察身體,卻現居然沒有一絲靈識可用。
努力搜索著記憶,最終他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始在小月復部位又是看,又是模地檢查了半天,始終沒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索性放下心中的疑問,找了一處光滑的石壁再次揮拳用力擊去。既想試試傷勢還能否自動恢復,又不想太過疼痛,光滑的石壁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這一次,拳頭與石壁相撞的瞬間所生的情形與方才完全不同。這已經不是石壁表面光滑程度所帶來的差異。拳頭擊在石壁上,原本平滑的石壁忽然蕩漾出水一樣的藍色波紋。
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彈力從波紋中涌出,順著手臂直撞入他的身體。
少年的身體在巨力的反彈之下,生生倒飛出十數米遠,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他的身體還算結實,但飛出這麼遠的距離對身體所造成的沖擊是相當大的,尤其是一拳擊在藍色波紋上,幾乎整個右臂承受了全部的反彈之力。
仰面摔落在地上,少年感到全身疼痛,右臂的痛感更如針扎一般。只是他最希望生的事情終于出現了,暖流再次從小月復中涌出,仿佛不用指引一般,自動分成許多支流準確無誤地流到傷處,修復著身體的傷勢。
感覺與先前完全一樣,只是這個過程比先前快了一些,畢竟這一摔之力,對他的身體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此時少年已經確認,身體中的某種奇妙之處可以恢復自己的傷勢,這種情形對他來說還相當的陌生。
再次來到那片光滑的石壁前,少年用手指輕輕按去,已經恢復本來面目的石壁再次化為藍色波紋,隨著波紋的出現,一股微細的彈力輕輕地彈開了他的手指。
少年這次看得清晰了,藍色波紋呈圓形,直徑約兩米左右。對這種藍色的水波紋,他有種熟悉的感覺,經過不停地挖掘著記憶,心中逐漸有了判斷。
而後他隨機地在附近的石壁上試驗了幾次,如剛才藍色水波紋的情形再也沒有出現。
這些動作,完全是他的好奇心所致,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不確定是否與那片藍色水波紋有關。
現在的他雖然丟失了很多重要的記憶,但心智還在,對許多東西還有著朦朧的認識。
通過藍色水波紋的強大彈力,他意識到憑借自己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查探出任何結果。
接下來該怎麼辦?
少年的心中泛起一絲迷茫,無論怎麼去想,他都無法記起自己的家在哪里,家中有什麼親人。好在他還清晰地記得自己的名字,如同靈魂深處的烙印一般。
既然想不起來,只能慢慢找人去打听了。少年很快拿定主意,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許多。
幽暗的峽谷有兩個出口,少年略一掃視,便選定了其中看起來光線稍顯明亮一處。若想找人打听事,總在峽谷中顯然不行。
峽谷較長,因為石壁上的樹木逐漸稀疏,較多的陽光照射下來,谷內的景物逐漸清晰起來。
踏著谷中隨意散落的森森白骨,他邊走著邊觀察附近的地形特征,將那處奇異石壁的位置默默記在了心里。
好一會兒才走出峽谷,外面山勢起伏,古木參天,一眼望去除了山就是樹。
周圍的景物,少年同樣感覺非常陌生。
略一思考,他邁步向遠處一座山峰行去,雖然感覺身體比以前弱得太多,但在山路上行走還算得上是健步如飛。
山峰看似不遠,實際上距離他所在的位置還有相當的一段距離。附近的山峰,就那處最高,登高望遠,他才能確定下一步的方向。
正行走間,少年的腳步驀然停下,遠處的山巒間隱約傳來呼喊聲。
听得人聲,他立刻改變了主意,再次提高度向聲音響處奔去。隨著喊聲逐漸清晰,他听出了對方似乎在呼喊著什麼人的名字。
山中樹木雜生,遮擋住視線,少年一直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待穿過一片樹林,他終于看到了出喊聲的人。
樹林外不遠處,正有兩人,邊走邊東張西望地呼喊著。他看到那兩人的同時,對方也看到了他。
「方昊」
二人年紀都在十七、八左右,看到少年同時驚喜地呼喊一聲,向他奔了過來。
這個名字,他方才听過很多次,一路追尋過來就是因為這兩個人一直在喊著這兩個字。
但是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
見對方直奔自己而來,少年立刻警覺起來,搜索記憶,絲毫沒有這兩個人的印象,對方有沒有惡意尚不可知,豈能不做絲毫防範?
不過,他很快放下心來,二人奔來的時候,臉上滿是歡喜的表情,如同見了親人一般。
他確定,這種歡喜完全是自內心的。而且他現,對方身上的黃色衣服竟然與自己身上所穿完全相同。
「我就說吧,方昊死不了。」
「方昊,你受傷了?怎麼這個表情,不是嚇傻了吧?」
二人來到近前,拉著少年的胳膊,嘴上說個不停。
「方昊?」
少年一陣迷惑,很顯然,二人口中的方昊就是自己。可是自己明明叫6成,這是無論如何都錯不了的,這個記憶根深蒂固!
「方昊,你別嚇我們,是不是腦袋摔壞了。」
看到少年如此表情,其中身材稍高的一人邊說著話邊伸手模向他的額頭。
少年快後退一步,躲開對方的手,盯著二人問,「你們確定沒有認錯?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方昊?」
「這叫什麼話?玄黃門獸園四廢之一,鼎鼎大名的方昊,我們還能認錯?你是和我們開玩笑的吧?」另一人用拳頭在少年胸口輕捶著笑了起來。
「都別說話,讓我想想。」少年擺手制止。
二人一楞之下,居然真的閉上了嘴,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少年此時心中波瀾起伏,從對方的表情上看,都沒有絲毫故弄玄虛的成分。而且一個人也許會錯認,但不可能兩個人都同時弄錯。況且自己的衣著又與對方相同,難道只是巧合?
他雖然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但有些本能和對事物的認知還在。自己叫6成肯定沒錯,怎麼又成了方昊?
似乎少年想的時間太長了點兒,那個身材較高的人終于忍不出再次出聲,「方昊,你不會是中邪了吧?我們勸你不要參加試煉,你就是不听。到現在可好,你變成了這樣,我們獸園四廢本來就總挨欺負,以後還不得天天讓人家踩到腳底下?」
「柳同,你怕了?大不了五天之後,狄辛那小子再來找麻煩,咱倆多躺幾天就是了。」另一人不滿地說道。
「我怕了?周山,我柳同什麼時候怕過,別的本事沒有,挨打的功夫,這幾年還真練出來了。」
「好了」少年打斷了二人的斗嘴,「我好象是真中了邪,有些失憶。周山、柳同你倆多給我講講以前的事,或許多刺激一下,很快就能恢復。」
經過方才的推測,他大體知道了生什麼事情,由于某種原因,自己的魂魄佔據了這個叫方昊的身體,但其中原由他是如何都想不明白。
眼下他只能頂著方昊的名頭,其他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這不是問題,你去了哪兒?怎麼會失憶?」柳同聞言追問。
少年用手指了指來的方向,「那邊的一個峽谷。」
柳同臉上立刻一片慘白,「你不會是進了邪瘴谷吧?」
「不可能,進了邪瘴谷還能活著出來?」不等少年回答,周山率先否定了柳同的猜測。
「不是邪瘴谷,是那邊的一處峽谷。」少年從峽谷內所見到的情形上已經猜到,自己出來的峽谷多半就是二人所說的那個地方,為了避免二人的繼續追問,他適時地轉移了話題,「方才你倆說五天後狄辛來找麻煩,到底怎麼回事?」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