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掉周鯤鵬之後,文銘心頭滔天的憤怒卻沒有稍減分毫……
沉默地將周鯤鵬拖到地板車上,文銘拉著地板車便向西面行去。在他的印象里,可能由于地質特殊,西邊數里之外的地面在接二連三的地震中形成了密如蛛網般的裂縫和坑洞,較深的那些裂縫和坑洞扔個人進去完全沒問題。
一路默然前行,心頭的怒火卻越燒越旺,甚至全身都輕微地顫抖起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正如周鯤鵬不可能想到竟然會有人籌劃著殺他,因為這太過匪夷所思,文銘也從未想到他爸媽的死會是有人刻意為之,這同樣太匪夷所思。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固然有些黑暗,有點凶殘,但不能黑暗凶殘到這種程度。
可是事情已經生了……
文銘知道,周鯤鵬不可能騙自己,因為周鯤鵬的兒子還活著。那麼,他的爸媽就的的確確是那個外號叫二垛的黑社會頭子撞死的了……
文銘根本不忍去想當時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景,只要一想,他就會覺得撕心裂肺的痛。但是,他的思維又根本不由自主,一個又一個念頭浮現,當時爸媽會是何等的恐懼,會怎麼樣掙扎,卻終究不能讓那迎面撞來的車停下,那個開車的人,或者那一伙人,又是何等的凶殘!!
此仇不報,吾不能活!
到了那片如蜘蛛網般的地方後,文銘強行將腦中的一切雜念排除出去,瞪大了眼楮仔細辨認著夜幕下的路徑,如果不小心掉下去,摔傷是輕的,直接摔死都有可能!
小心翼翼地向里深入了約一里,文銘直接連周鯤鵬帶地板車都推進了一條大縫隙里,然後轉身離開。
天亮之前,文銘回到了自己的帳蓬,直接把剩下的吃的全都裝在帆布包里,又把其余的東西全都擺放得井井有條,這才扛起帆布包鑽出了帳蓬,直接離開了小鎮。
昨天肯定很多人都看到了周鯤鵬從營地里出來,也一定有人看到周鯤鵬進了他的帳蓬,但是,沒有人看到他殺掉了周鯤鵬。現在,兩個人同時消失,在有人找到周鯤鵬的尸體之前,他都不會被扣上殺人嫌疑犯的罪名。
他和周鯤鵬同屬失蹤者,在當前的狀態下,吃飽穿暖都成問題,小鎮能派出來尋找兩人的人手也就可想而知了。而且,文銘用土塊試過,把周鯤鵬和地板車扔進去的那個裂縫極深,就算有人刻意去看也未必能現下面有人。
背著包一路北行,天蒙蒙亮時,文銘已經離開小鎮十多里了,此時游目四顧,但見四野荒涼,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尤其是早已知道生了全國範圍甚至有可能是世界範圍的大地震,那種感覺真是復雜難言。
但是,他卻知道,他的那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很可能還在數十里外的城市里活著!只要自己還活著,又怎麼能讓那個人活著?!
二垛,這個外號文銘其實一點都不陌生,因為二垛曾經是小鎮黑社會的最大頭目。
其人天生一副凶相,一言一行卻極為陰沉,就像是一頭沉靜的野獸,蹲過兩次監獄,娶過三個老婆,以拜師的名義投靠在他門下的混混至少上百人……這些特點,小鎮上那些不好好上學的中學生全都耳熟能詳,甚至將之當成偶像。
因為周鯤鵬認識二垛的關系,文銘從前也留意過關于二垛的消息,但是由于他向來都只注重問題的根源,所以他關注二垛遠不如關注周鯤鵬多。
如今他只知道,早在幾年前二垛就將勢力範圍擴展向市里,並慢慢在市里站穩了腳跟,其後二垛干脆在市里打天下,幾乎很少回小鎮。
此時文銘的前進方向,便是市里。
希望你沒有死在地震中,那樣的話,就算把你從地下挖出來鞭尸拆骨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這樣想著的時候,文銘竟是忽然想起了中國歷史上的一個很有能力也很記仇的人物來,伍子胥。而後他又想到,這大概是他寫作生涯的回光返照了,自打將身心與那頭猛虎融合後,他已經很少想到和文學、寫作有關的任何東西了。
現在他所做的全都是根據本能的**行事,一點也不壓制那種**,寫小說還要講究個起承轉合,現在則是根本啥也不用講究,實在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中午之前,文銘終于步行趕到了市里,用最快的度打听到了二垛的消息。
二垛果然還沒死,而且據說這半年來混得要比災難生之前好得多,對文銘來說,干掉正風光無限的二垛顯然要比鞭尸爽得多,這讓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一想到殺人就興奮,這是不是有病?文銘已經不在乎這個問題,他覺得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從人類社會正常成長起來的人,而是一頭根據本能行事的野獸!
然而可惜的是,他依然不能馬上快意恩仇,因為二垛根本不在本市。
一年前,二垛離開了貧窮落後的本市,轉戰民風更為彪悍的濟寧。五個多月前災難生,在濟寧混得只能算一般的二垛迅上位,此時在濟寧已經是數一數二的狠人,不然文銘也不能在本市輕易打听到二垛的這麼多消息。
一邊是剛剛放棄原職業的網絡寫手,一邊卻是混跡**多年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小弟成百上千的猛人,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文銘並不這麼覺得,一在明,一在暗,未必就斗不過二垛,不對,應該是未必陰不了二垛……
毫不猶豫地,文銘踏上了前往濟寧的行程,在離開本市時還順手偷了一輛自行車……
倒不是不敢偷轎車或者摩托車,而是在經過了一次次全方位多角度的地震後,公路這種東西基本上不存在了,把車直線開一百米不拐彎的話必然掉溝里或者撞什麼上面。只有摩托車和自行車能勝任這種路況,但是問題是有很多地方必須要人扛著車子才能過去,如此一來自行車就成了選,文銘自問沒那麼大力氣扛著摩托車爬上爬下。
本市到濟寧並不遠,但是考慮到路不好走,文銘估模著大概三天後才能到。一想到三天後就要開始狩獵二垛,文銘便覺身下的自行車輕快了很多,一個人在原野上蹬得不亦樂乎。
渺小的他在末日景象中慢慢穿行,偶爾也會想到這樣一個問題︰自己到底是比別人快了一步融入了這個時代,還是已經完全月兌離了這個時代?
不需要答案,跟著感覺走就是了。
然而,就在出後的第二天,跟著感覺走的他突然就迎來了一場危機。
地震來得十分突兀,幾乎在兩秒鐘內就劇烈地晃動了整個大地!他只來得及跳下自行車手扶地面半蹲在那,然後就只能任由大地震顫個不停,就像是要把他從地球上甩出去。他完全不敢動,一動必然摔倒,之後恐怕再也掌握不了平衡了。
但是雖然是在原野上,雖然他已經盡量保持住了平衡,不代表就沒有危險,他眼睜睜看著他右邊百米之外的地面出現了一條裂縫,又眼睜睜看著那條裂縫曲曲折折地向他這邊延展過來。
眼見要沒命,文銘再也忍不住了,拼了老命向橫里爬去,卻無奈地現,在劇烈的震顫中他想成功邁出一步都困難無比,反而有可能因為貿然邁步而失去平衡滾倒在地。
他再也不敢動了,然後忽然就有種坐電梯的感覺,因為便在他掙扎的功夫里,那個裂縫已經從他身後經過,擴張的裂縫也把他向兩旁帶去。
待大地恢復平靜的時候,自行車和車後面夾著的帆布袋已掉進了那裂縫里,而文銘一條命也已經嚇掉了半條。
那裂縫足有百多米深,撿回自行車和帆布袋自然是沒有半點希望,文銘只能再次步行上了路。好在,那把槍他早就裝在了身上,而且他的兜里還剩下半塊吃剩下的巧克力。
再次前行,他不得不思考地球的現狀。半年來,全國無差別地震幾十次,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便是在那場反常的極光之後,地球內部的某些結構大範圍崩壞了。只怕,這種時不時地震一下的情況還會持續很久,當然,也可能永遠持續下去,甚至變得更厲害。
所謂的世界末日,大抵便是這麼個情況了吧。
可笑的是,這個時間卻剛好與之前風靡全國的末日預言沒差太久,正如了那些末日論者之願。
文銘還清楚地記得,從前年下半年起,地球上一些國家紛紛出現uFo,由于目擊者太多,媒體干脆也不協助政府遮掩了,而是直接報導了出來。從那時開始,末日論漸起。到了去年,關于uFo的報導一直都沒有斷絕,下半年的時候更是愈演愈烈,于是末日論流傳更甚。
那時候,人們大抵認為uFo亦敵亦友,有可能是來終結地球的,也有可能是來幫助地球渡過劫難的。
而現在,災難早已生了快半年了,若是再有人看到uFo,只怕會巴不得能有外星人下來把自己帶離這個鬼地方吧……
然而,不管有多少人曾親眼看到過uFo,文銘始終不是那幸運的一個,雖然他早已認為的確有uFo存在。
在這種種猜想中,沒了自行車的文銘依然離濟寧越來越近,這天晚上,他露宿于一座土山頂的一棵大樹之下,卻已然能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已經化作了一個龐大廢墟的濟寧市。
知道二垛這個強大的仇人就在那里,文銘久久不能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了,也睡得極不踏實,往往會莫明其妙的醒過來。
深夜里,他索性爬了起來,背依著大樹遠眺濟寧市,縱使夜幕也掩蓋不住他眼眸里的光芒。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文銘準備靠著大樹打個盹時,他心中竟莫明其妙地不安起來,而後下意識地望向了遠處昏暗的夜空。
兩秒鐘後,夜空中有那麼一片地方變得微微明亮起來,而後急劇變亮變藍!就在文銘以為時隔半年他將再一次看到極光時,一個盤狀的銀白色物體撞破了那片亮藍光芒,如同魚兒躍回海中一樣撞進了地球的大氣層!
那個銀白色物體斜斜地從天幕中向下沖去,文銘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前端與大氣層劇烈摩擦而形成的弧型氣障,也不知那銀白色物體以何種材料做成,度如此之快,在這種程度的摩擦下其前端竟是沒有絲毫火花!然而,那銀白色物體的中部卻在向外不規則地噴著火,在它的身後拖出了一條火焰長尾!
「飛碟……」
文銘無意識地輕聲說了出來,雙眼卻是依然一眨不眨地看著。
然後便見那飛碟中間噴出的火焰越來越多,越來越不規則,甚至它整個都微微震顫起來!但是文銘知道,他離那飛碟不知有幾百公里,他在這邊就能看出那飛碟的震顫,而它的真實震顫又會大到何種程度?
飛碟攜著無匹威勢下沖,其光芒已經映照了小半個夜空,此時看到飛碟劇烈震顫,而且在視野中越來越大,文銘不由升起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卻依然堅持站在了原地。
然後根本不容他反應,飛碟驟然變亮,直接在俯沖中炸裂開來!
無數或大或小的碎片四散飛出,亂紛紛地刺入了大氣里,這時候,那些碎片仿佛失去了某種保護,終于在與大氣的摩擦中燃燒起來,迅消融變小。
但是,直到這個時候文銘還沒有听到任何聲音,這只能說明那飛碟離他實在太遠太遠。然後,他便看到一個圓形的透明氣團迅在飛碟爆炸處擴散開來,而那圓形氣團的正中間赫然有一個更小一些的全新的飛碟!
他的視線停留在那個全新的小飛碟上還不到一秒鐘,便駭然現之前形成的氣團竟是毫無減弱之勢,已然擴大到了極駭人的程度,大有席卷一切之勢!
幾乎是同一瞬間,一聲低沉的轟鳴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尖銳無比的嘯聲,就像是刀片飛割過了空氣,刺得他耳朵生疼。
當文銘終于反應過來那聲轟鳴還有其後的銳嘯聲是遲來的飛碟撞入大氣層以及爆炸後碎片割裂空氣的聲音時,原先的那個氣團已經填滿了他的絕大部分視野,覆蓋住了整個原野以及小小的濟寧市,然後以無比狂野之勢向他撞來!
那是爆炸的沖擊波!
下一瞬,沖擊波便以完全過了文銘反應度的度轟了過來!
「砰!」
文銘如遭重擊,直接就向後砸去,後背重重地撞在了樹干上!
但是沖擊波來的快去的也快,撞了一下後文銘幾乎馬上就重獲自由,也沒管兀自搖晃的大樹,再次看向了那小飛碟的方向。
未曾想,那小飛碟此時竟已失去了平衡,按照原來的軌跡,就像是足球裁判拋出的硬幣一般,翻飛著繼續朝地面撞去!
而後文銘就眼睜睜看著那小飛碟離這邊越來越近,自然也顯得越來越大,繼而小飛碟與空氣摩擦產生的呼嘯聲灌進了他的雙耳,再也沒有停過。
最後,那小飛碟竟是一點都沒減,轟然撞進了文銘所在小土山四五十里外的地面,硬生生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漏斗形的巨坑,坑底火光燦然。
「我操……」
今夜所見之離奇,已經過了文銘這輩子所經歷的所有奇事之總和,包括災難以後的半年時間……
四五十里路,走快點半天就能到,文銘哪還有什麼心思睡覺,也不用收拾什麼,邁開大步就朝著飛碟墜落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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