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海遙想到以前自己對兒子的苛責,忍不住的一陣心酸,她忍了幾忍,方才又輕輕開口︰「爸爸就在這里,康寶怎麼又不想見了?」.
康寶聞言,那一雙猶如黑葡萄一般晶瑩璀璨的眼眸,終是緩緩的彌漫了奪目的光芒,他看著媽媽,小嘴抿的緊緊的,「真的嗎媽媽?」
海遙沒有遲疑,她越過康寶看了湯啟勛一眼,卻見他一貫沉穩如山的神色中,似有了說不出的驚怔,而那驚怔之後,卻是彌漫出點點的喜悅和憧憬,像是一個小孩子終究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
海遙只覺得心酸,她摟著康寶輕輕點頭︰「是真的,康寶一直都想見的爸爸,就在這里。」
康寶從海遙的懷里微微掙出,他轉過身望著湯啟勛,那漂亮的眼楮里卻好似有了淡淡的迷茫刻。
湯啟勛望著他,亦是沒有辦法挪開眼去,他雖然還小,可卻已經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了。
如果他能警醒一點,如果他不是在面對佟海遙時那樣的局促不安,他也許早就能看出來,這個孩子和他之間的關系。
是他太傻太笨,竟然幾次見到親生兒子在面前都沒能認出來噱。
「你真的是爸爸嗎?」康寶微微歪著小腦袋,輕聲的詢問。
他好像很緊張,兩只胖胖的小手都捏緊成拳,小嘴邊繃的都有了淡淡的紋路。
湯啟勛感覺鼻腔里一陣發酸,而嗓子卻像是被那只小手給緊緊扼住了一樣,緊的要他沒有辦法發出聲音說出話來。
海遙看著他的眼楮漸漸變的有些微紅,也不由得心里一陣難過。
「是。」湯啟勛的聲音顫抖而又哽咽,那一個簡單的字,就仿佛卡在喉嚨里一樣含混不清。
康寶從海遙的床上爬下來,他小小的身子走到湯啟勛的面前,仔細的望著他的臉,小孩子的目光那樣的專注而又干淨,一點塵埃都不染,把他看的幾乎無處可遁。
「康寶……」湯啟勛蹲下來,他對著兒子伸出手,高大而又堅毅如山的身子,此刻卻在微微的顫抖,「過來……爸爸身邊好不好?」
康寶黑亮的大眼里卻是緩緩積攢了淚霧,他的抽泣聲一點一點響起來,小小的身子卻是往後退去,哽咽著出聲︰「你為什麼不要媽媽,為什麼不要康寶?」
湯啟勛再也沒有辦法忍受,冰涼的眼淚緩緩的滑出,他無法控制的一步上前將康寶緊緊抱在懷里︰「對不起,對不起……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錯,康寶不要哭了好不好?」
仿佛是血緣關系天生賜予的親近和信賴,康寶被湯啟勛這樣緊緊抱著,原本小孩子的委屈和一點掙扎,頃刻之間就蕩然無存,短短的小胳膊抱著湯啟勛的脖子就哇哇的哭了起來……
他一哭,海遙的淚就再也沒有辦法控制了,就連湯啟勛都死死的咬著牙關哽咽起來。
顧亦殊站在門外,幾次預備敲門進去,卻仿佛那契機都不適合。
人家一家三口上演感人至深的團圓大戲,她此刻進去算什麼?
顧亦殊望著手里的保溫桶,暗暗罵自己犯賤,她巴巴的又是給人家輸血,又是給人家送補品,圖的是什麼?
只要那小混蛋在啟勛面前來上幾句,啟勛的心思立刻就轉了。
什麼叫「康寶要是不喜歡,那我們以後就不要見她?」
是不是只要康寶說她是壞人,他就認定了她是壞人?是不是只要佟海遙再挑唆康寶幾句,康寶說爸爸不要再見顧阿姨,那啟勛這輩子真的就要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顧亦殊只覺心底十分的窩火,她做了這麼多,掏心掏肺的對他,到頭來還抵不上一個剛認的兒子?
誰又知道三年多前那一夜佟海遙就真的懷了啟勛的孩子?誰又知道康寶就百分百是他的兒子了?
啟勛真是被佟海遙給迷的一點點理智都沒有了!
顧亦殊心底越想越覺得不平,啟勛落魄的那些年,佟海遙在哪里?啟勛難過的快要死掉的時候,佟海遙在干什麼?
從自己好朋友那里接手了人家的前男友,忙著秀恩愛,忙著享受二人世界,哪里管過啟勛的死活?
她不知道費盡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才讓湯啟勛從那一場失敗的戀情中走出來,她不知道舍棄了多少機會成就了今天的湯啟勛,可為什麼他功成名就了,卻是當年那個有眼無珠的女人來享受這一切?
換做是誰,誰又能覺得平衡?
康寶的哭聲似乎漸漸低了下去,顧亦殊听到佟海遙在柔柔的安慰康寶,她的聲音听起來還有些虛弱,更是讓人心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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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亦殊死死的咬了唇,就是憑借著這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鬧的啟勛幾次硬下心來和她了斷最後又不了了之。
她總有一天會讓啟勛明白佟海遙的虛偽,她生下啟勛的兒子,她顧亦殊絕不相信她沒有目的!
如果她真的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偉大,她不愛湯啟勛,她可以自己養兒子,為什麼康寶一遇到事情她就跑來找啟勛?
還不是陸世鈞不要她,她才死活要抱住啟勛這根救命稻草!
如果啟勛現在還和八年前一樣落魄潦倒,佟海遙會多看他一眼才怪!
啟勛也是傻,連她這一點小心思都沒有看出來!
能一離婚就隨便和別人一夜的女人,又能有幾個是善茬?
她顧亦殊出身名門,對于這種齷齪的事情,雖然見多不怪,但從來都是不齒的,她要的不是一夜歡尋,若非情投意合,那對她也算是一種侮辱!
這也是她和湯啟勛相識八年,卻從未曾越過雷池的原因,她要的是湯啟勛的心里有她,愛慕她,而不是感激!
顧亦殊心思百轉千回,耳邊听著房間里三人說話的聲音,更是覺得猶如百爪撓心一樣的難受。
正控制不住預備敲門進去,卻忽然听到身後走廊里傳來急促腳步聲。
顧亦殊回頭一看,騰時眼眸大亮。陸世鈞一襲黑色大衣,滿面風塵神色端凝的快步而來,他的鞋子上沾滿了積雪和污泥,就連肩上和凌亂的發絲上都沾著一層的薄雪,將融未融.
一如既往的,那高挺卻又清秀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精致的金邊眼鏡,鏡片上似乎蒙了一層霧氣,顧亦殊看不到他的眼楮,但仍是從那匆匆的步履中,看出了他的焦急。
她的心思電轉,原本浮躁的情緒也一點一點壓了下來。
佟海遙痴戀陸世鈞多年,若不是陸世鈞當初對她做的事情太無情,後來又加上她父親因程雅茹而死,指不定佟海遙還不會遠走異鄉,徹底的和陸世鈞斷了瓜葛。
但人心都是肉長的,當年那樣愛過的男人,此刻回心轉意,女人一般都很難抗拒。
現在,就算她什麼都不做,陸世鈞這樣橫插一杠子,佟海遙的心防必然大亂。
顧亦殊想到此處,臉上已然掛了淡淡驚訝的神色望向陸世鈞︰「陸先生怎麼會來這里?」
顧亦殊的身份名位擺在那里,饒是陸世鈞視湯啟勛為死對頭,顧亦殊此刻和他說話,他也只得客氣的回應︰「顧小姐好,我听說遙遙受了傷,有些不放心……」
顧亦殊似笑非笑︰「听起來陸先生還真是個情深意重的人,可我怎麼听說,佟小姐離開C城的事情,陸先生早就知道了,卻還是為了投標的事回了A市沒有去找佟小姐,現在陸先生趕來……」
顧亦殊的話語里似帶了幾分的譏誚,陸世鈞被她說穿心虛之處,面上神色也不由得微微尷尬起來。
但畢竟他跟著邵晉恆歷練這幾年,那些要面子的書生氣也散了許多,不過短暫的尷尬,就已經面不改色的回應道︰「關心不在早晚,我只是了解遙遙的性子,她要走那沒人能攔得住,也不會讓人找到……」
「陸先生不用來給我解釋,先想想眼前這步怎麼過去吧,啟勛在里面。」
顧亦殊微微壓低了聲音,指了指病房里面,揚唇一笑︰「正上演一家團圓的大好戲碼,陸先生來的可真是巧。」
陸世鈞聞言,臉色倏然的一變,而唇角的紋路卻已經僵硬的繃緊。
顧亦殊點到為止,再也不多說,只是靜靜站在一邊看陸世鈞的神色。
男人都是犯賤,當年佟海遙愛你愛的死去活來,你把她視若無物,現在人家對你不理不睬,你又開始斬不斷放不下千里迢迢的趕來當情聖!
但像你這樣虛偽的男人,又有哪里能和啟勛比?
雖然顧亦殊嫉恨湯啟勛對海遙的痴情,但身為女人卻還是不得不感動于湯啟勛的真心,為了一個女人,能夠舍棄這樣大好的機會,寧願背負慘痛的損失,現在這個社會,能做到的人又有幾個?
就連痴情如她,在最緊要的關頭,不還是卻步了?
顧亦殊不是個心里一本糊涂賬的女人,佟海遙擋那一槍,就連她也是不得不佩服的。
這些卻是真心話,只是她絕無可能講出來。
陸世鈞的腳步停頓了許久,病房里低低卻又滿懷溫情的說話聲時斷時續的傳來。
他能听到康寶稚氣的話語,能听到海遙微微帶著喜悅的聲音,能听到湯啟勛低沉卻又好听的聲音哄著康寶……
陸世鈞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就像是貓抓一樣的難受,他說不出的煩躁,說不出的不安,他甚至想不管不顧的踹門進去……
這樣的情境,原該是他和海遙獨享的,可偏偏卻被湯啟勛搶先了一步!
只是成勛國際競標失敗這件事,足以讓湯啟勛煩心上幾個月,成勛的股價正在一路下跌,人心浮動不安,許多小股東已經開始紛紛撤股拋售成勛的股票,等到成勛的那些大股東坐不住也開始有所行動的時候,成勛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就要降臨了!
到那時,湯啟勛一無所有,又用什麼來和他爭?
邵晉恆雖然行事毒辣不留情面,但這一點卻是說的對,一個男人只有站在最高處,才有掌控一切的能力,才能得償所願,一個被人踩在腳底下的人,又有什麼資格來保護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湯啟勛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置自己的前途地位而不顧,卻怎麼就不好好想想,若是他沒了手中的用一切,他保護追尋的那個女人,又怎樣才能安全的留在他的身邊?
陸世鈞想到此處,又覺心底多了幾分勝算,他微微側臉,對顧亦殊淡淡一笑︰「多謝顧小姐提醒,我想先進去看看遙遙,等哪天得了閑,再和顧小姐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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