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頭看去,仍是覺得說不出的心酸,她辜負他,然後她又被別人辜負,這就是對她當年任性殘忍的報復吧.
海遙緩緩的收回目光,再看著這一對陌生的情侶,就仿佛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只是不同的是,別人是兩情相悅,他們卻是心隔萬里。
她莫名的有想要流淚的沖動,甚至鼻腔里都彌漫了濃重的酸楚,但卻仍是在最後一刻生生的忍住了哭泣。
出身無法選擇,但未來的路卻是自己選擇自己走出來的,她不能怨恨任何人,從今以後,她也不再怨恨任何人刻。
愛上陸世鈞,沒有人逼她,執意的要嫁給陸世鈞,亦是她心甘情願的選擇。
既然當年自己選擇要和不愛自己的人共度一生,那麼就該想到後來的結果。
他愛程雅茹,他為了程雅茹放棄他們的婚姻,說起來並不算太大的過錯,感情無法勉強,不是麼噱?
就像是如今,陸世鈞似有了回心轉意的意思,但她的心意卻是再也沒有辦法折轉了。
時至今日,面對陸世鈞執意的糾纏,她方才明白當年自己對陸世鈞一廂情願的陪伴是多麼的讓人厭煩。
她是活在了自己的幻想中,活在了她對愛情的幻想中。
就因為學校後牆花園那里的一朵茉莉花,就因為他站在樹下對她輕輕一笑,她傻傻的將所有美好的青春都埋葬在了他的身上。
與其說她愛上了陸世鈞,不如說她愛上的是青春時候愛情的模樣。
每個女生在青春期都有一個有關白襯衫的王子的美夢,她也未能免俗。
說起來陸世鈞又有什麼錯?唯一的錯就是他不愛她這個曾經的妻子,他沒有遵守婚姻的誓言罷了。
海遙輕輕搖頭,不願再去回想當年的舊事,她昨天晚上已經答應了顧亦殊,她再也不會出現在湯啟勛的面前,她再也不會回來。
過去的一切,必將隨著她這一次的輾轉離開而徹底的埋葬。
陸世鈞會和程雅茹在一起一輩子,湯啟勛會娶了顧亦殊……
海遙想到這里,忽然覺得心口里一陣苦澀的酸痛,也許很快,湯啟勛和顧亦殊就會有可愛的孩子,他一定會很疼那個孩子吧……
對于初次見面的康寶,他都能付出那麼大的耐心和溫柔,對于他的親生孩子,他一定會百倍的疼愛……
她的康寶沒有福氣,攤上她這樣一個懦弱的母親,從出生到現在,一分一秒的父愛都沒有享受過……
海遙一下轉過臉去,眼楮卻已經變成了一片濕潤。
她咬了牙,死死忍著不願意讓自己再掉眼淚,可她控制不住……
一只軟軟的小手忽然模在了她的臉上,海遙抬眼看去,卻是康寶睡醒了,正跪在座位上抱了她的脖子輕輕給她擦眼淚。
「康寶……」海遙一下子緊緊抱住兒子,哽咽出聲。
康寶並未說話,只是乖乖的任海遙抱住他,小手卻仍是貼在母親的臉上,看到她眼淚掉下來就輕輕的擦掉。
「媽媽,你不要老是哭。」康寶輕輕親了親海遙的臉頰,又把小臉貼在她的臉上磨蹭著撒嬌,「媽媽,康寶這麼可愛,你不高興嗎?」
海遙使勁點頭︰「高興……」
「高興就不可以哭鼻子了,媽媽再哭鼻子就沒有現在這麼漂亮了。」康寶義正言辭的樣子,終是把海遙逗笑起來︰「小騙子,你又騙媽媽了。」
「康寶才不會騙媽媽,媽媽最漂亮了,媽媽不哭了,等康寶長大了娶你……」
海遙忍俊不禁︰「你為什麼要娶我?」
康寶大而明亮的眼眸里透出幾分稚氣,卻又隱隱的寫著一抹委屈,他垂下長長的睫毛,小胖手抓住海遙胸口的衣服揪來揪去,好一會兒才嘟嘟囔囔的說道︰「我娶了媽媽,就永遠都不離開媽媽,媽媽就不會傷心了……」
海遙听得這樣稚氣卻又窩心的話,只覺心底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無法平息,說不出的心酸難過,卻又說不出的甜蜜溫暖,她緊緊的摟住兒子,唇角含笑使勁點頭,眼眸里卻是不時的滾下淚來……
康寶也緊緊的抱住媽媽,小小的心里涌上與他年齡不符的堅定決心來,他一定會一直一直陪著媽媽,再也不要看到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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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啟勛輾轉到將近天亮方才睡下,雖是這些天極其的疲倦,但他因為心里有著滿月復心事,睡的並不安穩。
手機剛剛震動了一下,他就睜開了眼楮。
屏幕上的號碼是林山的,湯啟勛這才記起他那天是交代了林山周一去給海遙送支票。
「勛哥……」林山的語氣有些不安,又有些焦灼,昨晚李玄的事情已經給他和杜峰敲了警鐘,是再也不敢听信李玄的話對湯啟勛有一絲一毫的隱瞞了。
「怎麼了?」湯啟勛莫名的覺得心跳有些快,他坐起來,嗓子里有些痛,床頭櫃上半杯冷水,他拿起來準備喝,孰料還未送到嘴邊,卻不知怎麼的手一滑,杯子掉在地板上,騰時摔成了碎片。
「勛哥,佟小姐……她不見了!」林山的這句話幾乎是和杯子摔碎的聲音同時傳來的。
湯啟勛以為自己听怔了,他愣了一會兒,又喃喃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麼?」
林山只覺電話那邊的這一聲詢問,听起來沙啞又破碎,似有著說不出的憔悴和疲憊。
連他都不由得一陣心酸漫上胸口。
勛哥這樣的人,多的是女人願意掏心掏肺的對他好,可他怎麼偏偏就忘不掉一個狠心薄情的女人?
「勛哥……我按您的吩咐,今天去找佟小姐,可是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沒辦法我只好去公司找她,可是佟小姐的部門經理說,她今天收到了佟小姐預發的郵件,是辭職報告……」
湯啟勛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他漆黑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牆壁上裝飾華美的壁紙紋路,仿佛是入定了一般,宛若泥胎雕塑。
林山等了一會兒,電話那端一直沒有回答,他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我就和王總一起去佟小姐所住的小區找她,可是到了那里一問才知道,佟小姐昨天就已經離開了,她在網上發了售房廣告,小區里那一套房子連同里面帶不走的家具電器都一並準備賣掉了……」.
湯啟勛的耳邊似有金戈鐵馬的轟鳴,听到此處,他似乎微微的顫了一下,那高大的背影仿佛一下就佝僂了起來。
林山見他仍是不說話,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勛哥……」
湯啟勛張了張嘴,可他的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將熄的炭,滾燙的燒灼著他的喉嚨,他竟是發不出一點點聲音……
「勛哥……我問了佟小姐的鄰居,還有一直幫她照顧孩子的吳婆婆……他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具體什麼時間走的,更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離開……」
林山猶在說著他打探來的消息,湯啟勛忽然開了口︰「我就過去……」
「勛哥?」林山微愣,湯啟勛今天的行程安排他很清楚,他有很重要的一個政府項目工程的招標會要親自參加,如果他不去,那成勛的損失……
不說損失,邵晉恆和陸世鈞若是從成勛國際手里硬生生搶走這個項目,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據說陸世鈞昨晚都專程連夜趕回了A市,就是卯足了勁兒要爭取這個項目!
勛哥這個時候怎麼能走?
「勛哥,您別急,我安排人手立刻就去打探佟小姐的消息,她是昨天才走的,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你給東子打電話,要他立刻回來暫時負責這邊的事情,我現在就去機場……」
湯啟勛站起來,卻是眼前一黑,猝然的搖晃了一下,他踉蹌了一步方才扶著牆壁站穩,心口里卻是砰砰直跳,額上後背卻已經被冷汗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