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休息室看看吧。」湯啟勛仍是那樣不溫不火的樣子,說完就徑自走向包廂里唯一的一扇門邊……
顧亦殊倒是被他這樣的舉止給弄的一頭霧水起來,照她所想的,他就是意志力強大到能夠克制著不動怒,但也不該是這樣平靜的神色啊……
難道,難道是氣的糊涂了?
但顧亦殊已經來不及多想,湯啟勛已經扭開了休息室的門鎖。
燈光漫灑進去,顧亦殊幾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張凌亂的大床上一道靜靜躺著的身影,那身影一看就是一個男人…猊…
她的心騰時落在了地上,必然就是陸世鈞了……
事情已經成了,佟海遙和陸世鈞發生了這樣齷齪的關系,她這輩子都沒臉再纏著湯啟勛不放了!
杜峰亦是看到了床上的身影,他傻了一樣呆立在那里不能動彈,腦子里嗡嗡直響,竟似千萬只馬蜂在他耳邊嗡鳴一樣娓!
這一切,竟然就這樣順利的發生了……
嫂子和勛哥,怕是這輩子都沒有可能了吧!
湯啟勛的眉心似乎微微的跳了跳,目光落在床上那道身影的時候,似乎陡然的銳利了起來。
他正欲邁步進去,一直跟在身後的小小康寶卻是忽然松開揪住他褲腿的小胖手,邁開兩條小短腿,嘴里大呼小叫著就沖了進去︰「媽媽,媽媽……」
顧亦殊臉上的笑意還有些滑稽的掛在嘴角,卻在看到康寶沖進去之後,那笑容定格在臉上,仿佛被按下了靜止的開關一樣,說不出的可笑!
康寶並沒有跑向房間里唯一的大床,反而是中途改了方向跑到了沙發那里……
顧亦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她一點一點的張大了嘴,眼楮瞪大望著躺在沙發上靜靜安睡的海遙——
她沒有穿大衣,可身上的衣服完整無缺,她睡的很甜,很沉,呼吸均勻而又輕柔,唇畔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意,讓人看了心都要跟著柔軟下來一般……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樣!
顧亦殊只感覺嗓子里被燒焦的炭堵住了一樣,火辣辣的又疼又澀,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陣一陣的眩暈不停襲來,她甚至還有些可笑的揉了揉眼楮,然後又看向康寶和海遙……
小小的康寶蹲在沙發邊,含淚的大眼眨都不眨一下,只是緊張的盯著海遙,他的小手拉著海遙從沙發上垂落下來的手,緊緊的攥著她的手指不放開,可憐巴巴的看著海遙,想要叫醒她卻又不敢,那小模樣讓人看的心都要碎了……
可顧亦殊卻只覺得抓心撓肝的難受,她失控了一樣想要沖過去,身後卻有一把醇醉動人的聲音有力響起︰「顧亦殊。」
顧亦殊的腳步一下頓住,她循聲望向那叫她名字的男人,卻正對上一雙璀璨至極的眼眸,仿佛是撥開了烏雲露出了明亮的月,這漆黑的房間都似亮了起來……
「啟勛……」
顧亦殊一時之間,竟有魂飛魄散的感覺,她望著面前站立的男人,他離她那麼的近,近到她伸出手就可以觸踫到他,近到她過了今晚就可以擁他入懷……
可是他這一聲喚,卻像是響徹在頭頂的悶雷,讓她整個人都措手不及。
明明……他不該是這樣的啊……
當初只是看到佟海遙和陸世鈞在海邊,只是听說佟海遙去看陸世鈞,他就狂性大發甚至還對佟海遙動了手……
可現在,佟海遙和陸世鈞共處一室,就算兩人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樣糾纏在一張床上,可他也不該是這樣的反應!顧亦殊不信,她怎樣都不相信!
「啟勛……你都看到了吧……」
顧亦殊指著仍舊沉沉睡著的海遙,聲音漸漸尖銳︰「她和陸世鈞在這里喝酒作樂,完全忘記了自己早已是你的妻子,甚至酒醉後就這樣共處一室,就算沒有在同一張床上,誰又知道他們之前有沒有苟且之事……」
湯啟勛望著臉色通紅,言辭刻薄的顧亦殊,那一雙明亮的眼眸,卻是漸漸變成了幽暗的海面一樣,暗潮洶涌,卻又冰冷無比︰「他們之間到底怎樣,亦殊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啟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亦殊大驚失色,湯啟勛卻已經轉過身來,似笑非笑望住杜峰︰「或者,杜峰你來告訴顧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勛哥……」
杜峰驚出一身冷汗,他臉色慘白望住湯啟勛,只覺雙膝發軟,快要站立不住了一樣渾身都哆嗦起來︰「勛哥,我……我……」
他卻說不出一句話,甚至說不出一個辯解的字來!
饒是顧亦殊一向鎮定機變,此刻卻也是陣腳大亂︰「啟勛,你怎麼……你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你不是……你不是已經中了……」
「所謂的降頭術嗎?那些裝神弄鬼的玩意兒,虧你這個留過洋讀了這麼多書的千金小姐也相信!」
邵晉恆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從門外傳來,顧亦殊循聲望去,這一望之下,竟是駭的她踉蹌後退了幾步,直到身子撞在冰涼的牆壁上,她才勉力站穩,卻已經是面色大變,額上冷汗淋灕……
跟著邵晉恆一起走進來的,還有一個人,竟然是她不遠萬里請來的泰國降頭大師——亞姆察!
可是,他怎麼會和邵晉恆在一起?她這件事做的這樣機密,怎麼可能邵晉恆會知道?
她知道邵晉恆已經和她是死敵,當然對他千防萬防……可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
「亞姆察……你怎麼會和邵晉恆在一起……」
顧亦殊只覺這片刻之間發生的事情,竟是錯綜復雜紛亂無比,讓她幾乎要陷入魔障中了一般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為什麼不能和我在一起?顧亦殊,你算計這個,算計那個,陰險毒辣,狠如蛇蠍,可你是否想過,你也有被人算計的一天?你以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覺,你以為天衣無縫,這全天下的人都任你玩弄在掌心?顧亦殊你也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邵晉恆說到最後一句,聲色俱厲,竟是讓顧亦殊都瑟瑟顫了起來……湯啟勛看著她那一張臉白如宣紙一般,可那一雙眼楮中卻仍是透著扭曲的垂死掙扎,他曾經視她為一生的知己,可如今,他是連這張臉,這個人都不願意再看到。
「從你派人去泰國請降頭師的時候,從你收買了小星和杜峰的時候,從你自認為聰明卻漏洞百出的安排了這一切陰謀的時候,顧亦殊,你的一步一步,都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湯啟勛輕輕開口,他說話的聲調並不如邵晉恆那樣的銳利震懾,可這一份平靜之下的濃濃肅殺,卻已經讓顧亦殊驚駭的雙膝一軟,整個人貼著牆壁緩緩跪坐在了地上……
「遙遙曾經和我說過,之前你所做的一切,她都不想再多追究,她只想和我在一起,平平淡淡的過完下半輩子,她只想一輩子風平浪靜再也沒有波折的和我走完下半生,我亦是答應了她!」
湯啟勛說到這里不由得冷笑出聲︰「你之前犯下的罪孽,我原本不想這樣輕易就放過你,可是因為遙遙的話,我決定不追究,只要你不再打擾我們,不再來傷害遙遙和我們的孩子!可是顧亦殊,我沒想到你的心腸竟然已經毒辣到這樣的地步!」
顧亦殊垂著頭,長長卷曲的頭發從她的肩上披散下來,她的臉也埋在那濃密的烏發中,看不清楚她是什麼樣的表情,只是那伏在地上的身體顫抖不停……
「你機關算盡,竟然愚蠢到妄圖用降頭術來操控我,顧亦殊你聰明一世竟然也會這樣的糊涂!如果這些巫蠱邪術有用的話,這個世界也早已亂了套!只可惜你的理智早已被蒙蔽,竟然不惜付出一切代價也要毀掉我和遙遙的感情!」
湯啟勛說到這里,一直平緩的語調終究還是控制不住的激烈起來,「既然你死不悔改,那也不能怪我們心狠手辣!」
邵晉恆忽然暢快大笑,接著湯啟勛的話說道︰「你所謂的降頭大師,不過是我從泰國花錢雇來的一個不上台面不入流的小人物!」
顧亦殊听到這里,忽然劇烈的顫抖著抬起頭來,她的目光近乎癲狂一般充斥著濃濃的不敢置信望向站在邵晉恆身邊的亞姆察……
亞姆察感覺到她的目光,有些害怕的瑟縮著低下了頭,卻是越發往邵晉恆的身後躲了躲……
顧亦殊的眸光驟然的破碎,萬千寒光驟然的迸射出來,她死死的咬住下唇,直到將那柔女敕的唇生生咬破,鮮血順著她雪白的肌膚緩緩淌下來,她卻仍是不松口……
這一切竟然會這樣的荒唐!這樣的可笑!
所謂的降頭大師,竟然不過是一個惡心的騙子,可就是這個又老又惡心的男人騙走了她干淨的身體!騙走了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東西!
她真是蠢,簡直是愚蠢到了家!
「湯啟勛!」顧亦殊忽然淒楚的呼喊出聲,眼淚怔怔落下,她不停的搖頭,喃喃重復︰「你竟然這樣對我,湯啟勛你竟然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顧亦殊,你差點害死康寶,又做下種種傷天害理的罪孽,我和海遙一次一次退讓,你卻還不清醒,是你存了害人的心在先,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湯啟勛的目光一片冷漠,再也不帶一絲絲的憐憫和溫度。
若說從前,他對顧亦殊怎樣也存著幾分的憐憫之意,可是事到如今,就算是她立刻死在他的面前,他恐怕也不會多看一眼。
「我為什麼會這樣做?我為什麼會讓自己做了這麼多我根本不想做的事情?那不過是因為我愛你!我這樣愛你,你卻寧願娶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湯啟勛,你讓我怎樣甘心?我自小到大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我為了你,可以放棄一切,可你卻根本不在意!我就算是有千般錯萬般錯,可我愛你的心又有什麼錯?」
顧亦殊絕望的痛哭失聲,不過是轉瞬之間,她竟然就這樣從雲端跌落在泥沼之中,還是被深愛的男人用這樣的方式狠狠踐踏!
「你愛我的心沒錯,那麼我不愛你的心就錯了嗎?顧亦殊!從我們初初認識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我不愛你,我的心里藏著一個人,我這輩子都忘不掉她,可你偏偏執迷不悟!這世上有千萬條路可以選擇,可你偏偏選了一條不歸路!事到如今,沒有人對不起你,是你自己,是你自己毀了你自己!」
湯啟勛說到這里,再不欲和她多說下去,他轉過身去,聲音冰冷決絕︰「我不會再容忍妄圖傷害我妻子的人,顧亦殊,你所犯下的所有罪孽,都到了你償還的時候了!」
「償還?那你欠我的那些,又該怎樣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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