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仙蹤 卷一 丹華漫天 第一章 大風起

作者 ︰ 妙玉

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浩瀚的宇宙中銀河星宿變幻不窮,在月陸西川奇天蘇山(注1)一帶,雲霧飄渺朦朧如仙境,更兼此山壯偉神奇至極,竟漂浮于西川無妄海萬里高空之上。每到月圓之夜,從無妄海邊看去,皓月如盤,在下面竟有一山狀如陀螺,雲霧繚繞,仙氣彌漫。更有萬千光華不時擦過星空,或奔其而去,或激射而出,更顯奇天蘇山之神秘。無妄海邊的村民見了莫不是叩頭膜拜,以為有仙人會于奇天蘇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玉台—-奇天蘇」之名不脛而走。更令其名天下大震。

如今天下太平,正道大盛。奇天蘇山上的奇天蘇門,與東海蓬萊仙閣,極北廣寒宮,並稱正道三大支柱,而奇天蘇門更隱隱有天下第一之勢。或是奇天蘇山的聲名太盛之故,奇天蘇門這個天下第一在天下人看來憑空多了幾分商榷的味道……

是夜,月圓。無妄海邊。

明月高懸,星稀雲淡。無妄海一如無邊碧淵。水聲嘩嘩如洪荒巨獸粗豪喘息,吞吐著海岸。遠處水天相接,水光粼粼,不時映射道道光華。奇天蘇山又象往常一樣萬千光華縈繞,瑰麗異常。

「爹,那漂浮的小山又光了耶」

「呵呵,路兒你不是每個月都看到麼?還有那可不是小山,只是離我們太遠了啊!」

一個七八歲小童頭扎雙髻,身著粗布衣衫。再看淡眉如煙,眼楮大大,圓圓臉龐,煞是可愛。如果不是聲音讓人很可能以為是個女孩。此刻他正拉著一個中年人之手,在岸邊散步。

若讓其他人看見,肯定會認出他們。他們就是海邊蕭家村蕭秦父子。蕭秦為人樸實憨厚,識字不多。但蕭秦幸喜娶個貌美賢惠之妻,育下一子蕭路。

「爹,為什麼那小山會浮在天上啊」小蕭路一邊問一邊搖著蕭秦大手。

蕭秦早料兒子有此一問,道︰「那山上有神仙啊,神仙讓山浮起來就浮起來了唄」

仰起小臉,蕭路叫道︰「爹,你快作神仙啊,快作神仙啊」。

蕭秦微微一怔,道︰「路兒,為什麼要爹作神仙啊,況且那神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作的啊!」

蕭路眼楮眨眨,道︰「那樣爹就可以讓我飛起來,飛到天上去啊。我要去小山上看神仙長什麼樣兒!」邊說邊晃蕭秦手,頗為期待。

蕭秦心中暗叫苦也,這神仙可是如何做得?

殊不知黃口小童之言豈可當真,若自己做得仙了,還去山上看那神仙作甚?

突然蕭秦眼珠一轉,用力咳了幾聲道︰「路兒,路兒。別鬧了父親告你一事,不听爹就生氣了。」

蕭路不再撒嬌,疑惑道︰「什麼事?爹!」。

蕭秦見狀,心中暗喜。然後擱下蕭路小手,煞有介事地伸伸手腳,用力把脖子扭了幾扭。

復又靜靜往前踱了幾步,擇了岸邊一塊石頭輕輕登上.

而後,

背負--雙手—昂頭望月。

這或許再也凡常不過,此時卻奇事生了。

明月下,微風輕來,蕭秦身影,竟頃刻間異常高大,飄逸起來。

蕭路在下面望著蕭秦高高在上,隱有幾分霸氣的身影。整個奇天蘇山竟都被這突兀身影遮掩住,不由得呆了。此時蕭秦看效果收到,作出一副苦大仇深滄桑無比之狀,道︰「哎!路兒,其實爹早就應該告知你,爹其實,其實是,是個神仙~!~…」話說到此,蕭秦縱是面皮如鐵,也不由紅了起來。

「爹,有這樣的神仙麼?踩上石頭看月亮就是神仙了?」小蕭路在下面,兩只大眼斜望蕭秦,撇撇嘴道。

蕭路稚女敕的聲音尚未還未落地。卻見蕭秦的高大身影,忽地凌空而起。

蕭秦大吼一聲,兩腳虛踏,未幾便已經飛出十幾丈高。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蕭秦已只腳踏在了一細高的樹梢。此刻小蕭路再次揉揉眼楮,卻見高月之下,微風輕揚。

此刻正有一名男子,翩然站在枝頭。

月輝清冷,照在那人如刀割的面上,仿佛真是那神仙人物飄逸異常。而那人竟是自己的爹爹。此時,蕭秦微微一笑,而後飄身而落。

只見前方蕭路,還是那副目瞪口呆的可愛模樣。便大手一抓蕭路小手,道︰「哼!見識到爹爹的厲害了麼?記得不要告訴村里其他人啊!」

「爹,那我要飛啦!」蕭秦一說,小蕭路忽地又想起剛才要去看神仙之事來。

「等過幾年,不,等你長大後爹就要你飛起來。路兒現在太小,飛高了爹不放心」

「不,我現在就要啦」

「」

「」

人影漸行漸遠,無妄海濤聲依舊。

只有無限高處,懸有一山,光華閃閃,繽紛無數!

突然遠處天空中一片紅色光華無聲綻現,緊跟著陣陣巨響宛如怒雷狂吼一般猛然而至。那道光華越來越盛,色彩斑斕,氣象萬千,而雷鳴巨響似與之應一般直震的天地微微顫動。不知何時朗月碧空已烏雲密布,雷聲隱隱邇來,而那光華周圍更有無數金色符咒兀自旋轉不已。雲層逾來逾厚,雷聲早已密集如鼓。頃刻仿佛厚重雲層再也包裹不住滿腔怒火,「喀」一聲一道閃電刺穿了雲層,剎那間電閃雷鳴萬華俱現,無數閃電交織于天地蒼穹,而那光華與符咒卻左閃右避,每有一道閃電劈在其上,便微微顫抖搖晃不已。看那方向卻是剛才蕭秦父子行去之處---赫然是蕭家村上方。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在前方萬千光華和閃電映照下急急而行,身後影子在地上伸縮不定,變幻不定,卻不是蕭秦父子又是誰人。前方雷電交加,蕭秦面色凝重,似乎有一種不祥之感。剛捕捉到什麼,卻又甩甩頭把自己的想法否定,暗恨自己怎麼能如此胡思亂想。

然而不祥預感卻越來越強,蕭秦不由加快了腳步,小蕭路好幾次險些被父親拉的摔倒。蕭秦這才注意到兒子,剛才還嚷嚷著要飛到天上去小家伙看到父親肅然之狀,竟乖巧的安靜下來任父親拉著飛奔,不再吵鬧。蕭秦心中不由一疼,一把把小蕭路抱在懷里急急的跑向村子.

大風忽起,墨雲之巔,一道隱隱約約的紅影,直如血液,偷偷從紅光的邊緣,滑了出去。走了沒有多遠,那紅影肩膀抖動了幾下,似乎在大笑一般。卻在這時一道閃電,粗若水缸,仿佛從九幽地底而來的悠遠召喚,劈在紅影之上。

這一刻電光如許,照出一張蒼白絕望的臉。

天威煌煌,轟隆隆,卡啦啦,一聲狂雷,似天鼓破裂,震碎漫天雲彩。

******

距離……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過了小山就能看到村子了吧.

蕭家村位于在鄰海的一座小山的山月復中,一來能躲避無妄海海風的侵襲,二來村子傍山而建,溫暖潮濕適度,山林長的十分繁密,自有不少便利.

山路一轉,村子就在眼前。

蕭秦腳步如灌鉛般沉重,竟似難以支撐而踉蹌起來。小蕭路呆在父親懷里竟起了輕微鼾聲,也不知在做著什麼美夢.

天上閃電與雷鳴不知何時已悄悄止歇,風也小了!

不是該有安詳靜謐的百家燈火麼?

不是該有妻子溫暖輕柔的懷抱麼?

昔日歡聲不斷,笑語彌漫,其樂融融的山村,此刻一片火海!!!

「畢畢剝剝」

「畢畢剝剝」

那些未燃盡的木材,燃著朵朵猩紅的火焰,沉悶的讓人無法呼吸。不斷有椽柱,梁木燒斷傾倒,濺落一地火星。陣陣濃煙從已化為廢墟的斷壁殘垣,裂磚碎瓦中升起.

蕭秦肩膀劇顫,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無聲滴落到蕭路小臉上。卻見小蕭路嘴角一彎,微閉的雙眸帶著長長的睫毛略略抖動,竟是清脆嬌憨笑了幾聲,又咕噥幾句,繼而漸漸睡去。這讓蕭秦皺縮的心,又慢慢舒卷開來。他慢慢把兒子放在一棵樹旁,是那樣輕,那樣輕,仿佛怕驚醒了兒子的好夢。

然後,

轉身。

他張開口仿佛大聲吼叫一般卻沒有出任何聲音,狀若瘋顛向前面那一片帶著火焰余燼的廢墟沖去

注釋1︰參見[山海經.卷十四.大荒東經]︰「大荒之中,有山名曰猗天蘇山,日月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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