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听到門外之聲後,到嘴的酒,竟索然變了味道。胡亂吃了幾杯之後,林中玉絲毫沒有睡意。
坐到床頭,又開始了每天得功課,眼觀鼻,鼻觀心,心觀大道去了。從林中玉初次接觸道法,到如今已經有十年之久,一日都不曾間斷坐忘天道得修習。
雖然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有絲毫進益,可是他從未後悔,也從未懷疑自己。久而久之他竟現坐忘天道一個妙用,每當有煩心,或煩躁迷惘之際,修煉一下坐忘天道,竟然能出奇的心平氣和下來。
道家講究的便是清靜無為,順其自然。坐忘天道乃是道家無上妙訣,對于養心收性,當然是綽綽有余。這也是林中玉在長期受到眾人輕視,冷落之後,性格卻沒有走向極端的重要原因。
更或許,林中玉的內心永遠還只是那樣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做他認為的對的事,喜歡著喜歡的人,變化的只是這個世界。
可是今天他的心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平靜下來,就算是已經到了坐忘天道第三層抑或是第四重的門檻,這個相對容易入定的境界。他的心境怎麼也定不下來。
最後他終于放棄,卻在那時腦中竟不由自主的出現了「天地在乎手,萬物生乎心」幾個大字。這十個大字,猶如重錘擊在他的心口。天地萬物,盡在手心。人類真的能達到那種境界嗎?于是,他再一次在心中浮現出那一整篇天道總綱。奇怪的是,不知不覺間,竟然忘了身外之事,悄然入定。
他的脖子上隱約的泛起一陣難以察覺的紅色光暈,而光暈的中心就是那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如三尺瓊勾玉一般的月牙。
天道總綱,博大精深。就是坐忘天道恐怕也難與之相比,可是這樣的高深玄奧的訣法,林中玉曾經反復在記憶里搜尋,卻沒有在任何典籍中見到過此類記載。這讓林中玉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幾次修行之後,他就打消了顧慮。听到正邪兩道功法互不相容,而這樣天道總綱,雖然貌似與坐忘天道有些背道而馳,卻也有頗多直指大道之處相通。
林中玉每修煉完一次天道總綱後,渾身總有一種微微涼的感覺。這是修煉坐忘天道所沒有的!
不知過了多久,林中玉睜開眼楮。天道總綱的口訣還在耳邊不斷回響,身上那種奇特的微涼之感,緩緩消失。他低頭時不經意現,掛在頸上的項鏈,似乎顏色鮮艷了那麼一點點,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時正深夜,窗外稀疏的雨聲,凌亂無序的傳來。
走進窗口,只見外面一叢修竹,植在窗外。深吸一口清新涼爽的氣息,不由讓人心神一震。院落中央一個小亭,靜靜的佇立里黑暗里,周圍是些不知名的花朵,只能看清有幾點白色,其他的花朵在夜里辨識不清。幾條小徑,分別通向院落周圍的走廊。看來是為了方便客人之故。
輕輕推開門,走進院中,風不是很大,雨淅淅瀝瀝。
靜靜走在碎石子小路上,看那些不知名的花草。不一會兒便走到那小亭之中。
小亭不大。一張刻著棋盤的石桌,四個石鼓。
林中玉撿了一個石鼓坐了下來。
周圍的客房想來也是住了不少人,不時有熟睡之中的人夢囈聲傳來。越讓人覺得這個夜的靜謐和慵懶。
就這樣,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院落生了變化,滿地花草,似乎在黑暗中變成了紫色,緊接著一陣熟悉的清香傳來。
「紫曼陀羅!」林中玉低低的說道。
就在這時,忽然在林中玉眼光邊緣之處,一只白色的裙角無聲出現。林中玉激動的難以自持,轉過身,眼楮充滿喜悅,道︰「師」
後面的話未說完,不知為何白色裙角便成了粉色宮裝。就連院落也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嘩啦嘩啦,稀疏的雨聲作響,涼亭中,那對靜靜凝望的青年男女,誰都沒有說話。
肖奔奔從來沒有遇到一個男人的眼神對自己如此熾熱,那種眼神不是**,不是諂媚。而是熱烈的期盼和歡喜。尤其當听到「師」那個字時,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額,肖師姑娘。」林中玉有些生硬的道。
肖奔奔展顏一笑,如一陣春風吹來,任誰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林師弟,真是巧啊!想不到在這里都能遇見你!」
林中玉听到她這聲「林師弟」,感覺十分別扭。明明一個比自己小上一兩歲的姑娘,卻一口一個師弟叫自己。不由感到好氣又好笑。
「額!」林中玉低頭應道。
「喂,林師弟這麼晚了不睡,是不是有心事啊?」肖奔奔一邊說,一邊笑嘻嘻的看了看林中玉的背後。此刻的肖奔奔如同一個小女孩一般,瞪著美麗的雙眼看著自己。
林中玉甚至懷疑自己的眼楮有看錯,在他想來這樣的表情絕對不能出現在一出現便能攝人心魄的肖奔奔身上。可是事實卻偏偏是這樣。
林中玉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麼?兩個人最多見過兩面,這心事可從何說起?
「沒,沒什麼?」
「哦,林師弟,你跟我還不好意思麼?」
「」
「」
就這樣面對肖奔奔瘋狂的言語攻勢,林中玉或點頭,或作簡短的回答,不知不覺兩個人竟然真的說起話來。至于內容則是天南海北,無所不容。
听到林中玉說跟過目不忘的師姐讀了十年書,肖奔奔嬌艷的面容滿是羨慕,脆生生的道︰「你讀了那麼多書,而我字卻沒有認識幾個!以後可要多多指教啊教我啊」
林中玉唯唯應是。後來林中玉才意識到「以後,我們怎麼會有以後?」
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在院落一角,一堵黝黑的假山之後,站著一個身影。那身影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寶劍,心里卻是冰涼一片。
也不知肖奔奔說了什麼話,林中玉憨憨的笑聲傳來。那道人影終于悄悄退去,步履卻有些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