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濯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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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她能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的三天內,得到像極樂神草的一樣的靈丹妙藥。說不定真會起死回生,因為她剛生完胎兒,會有一種哺育的本能。那時她的生機會回漲一些。但也是在三天之內而已。如是過了三天,恐怕就無力回天了。
更重要的是,你要在她把孩子生下來前,阻止她的尸變。若是在孩子降生之前,她的身體完全尸化,孩子就會胎死月復中。母子都會消散。」
「那要怎樣阻止?」
「也沒有別的辦法,要盡量和她接觸,不讓要讓她一個人呆在黑棺中。最好給她洗澡日常裝扮最好每天都要有。這讓或多或少能夠增加她的一點生機。」水靈藍說到此處臉不由微紅,畢竟讓一個男子給另一個女子勤洗澡打扮,卻是有些怪異。
林中玉卻絲毫未覺道︰「前輩,關于這個晚輩一定盡力去做。可是若是她不放在黑棺中,身體不會被腐化嗎?」
「放心,我這里有一粒冰肌丹。活人吃了美容養顏,延緩衰老。就是她吃了也能夠防腐,固體。」說著水靈藍拿出一個綠色小丸清香撲鼻。
林中玉接過冰肌丹,給左影紗放到口中,一入而化。左影紗身莫名泛起一層幽光,一閃而沒。
「還有就是,現在你朋身的斑點,應該是喜斑,並非尸斑,是我看錯了。」水靈藍補充道。
林中玉听到這句話不置可否,看著左影紗隆起的小月復。林中玉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襲心頭。
這,怎麼可能呢?
正在這時,只听轟隆隆一陣巨響,地動山搖。頭頂石塊,紛紛坍塌掉落。
眾人暗道不好,水靈藍抱著雪嘯天狼帶著寧兒,高飛而起,穿過如雨一般的落石。從洞頂縫隙中飛去,林中玉站在蚯龍頭頂,緊跟其後。
來到山外只見遠處烏雲滾滾,充塞天地。陣陣夾雜著火星的濃煙,從地下冒出來。
那一股股的黑煙,從老遠就讓人感覺到一股恐怖血腥的氣息,十分駭人。
似乎在那地隱藏著不可一世的蓋世凶靈,正在要破坑而出一般。
眼下仍是黑夜,水靈藍面色微變,看色遠方,肅容道︰「那是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正在迸發。林少俠,我這就帶著寧兒和家母回歸碧游洞府。若是林少俠,不棄可隨我寒府。一來可以讓這位姑娘,得到妥善安置。二來,延請各方名醫,救治這位姑娘。」
卻見林中玉並沒有接她的話頭,看著遠方黑煙之處,面色凝重。
「林少俠,難道你想過去幫忙?」水靈藍道。
林中玉點點頭道︰「我是很想去。雖然我資質駑鈍,但是幼時師門教誨,卻從來不曾忘卻。斬妖除魔,驅邪扶正,乃是我們修道中人的本分。但是現在我……」說到此處,林中玉嘆聲道︰「現在我並非一人,又怎能為了一時意氣,棄自己安全于不顧?不過我這樣做卻天下正道相悖了。」
水靈藍听林中玉開始說時有些不以為然,在她看來什麼正道大義,都是虛妄。只不過是一些照本宣科的迂腐之人縮寫的騙人的把戲罷了。誰又當真?
可是當她看到林中玉認真的表情之時,心中不免為之動,所謂世間的堅持也不過如此。總是有人相信,有人質疑,有人為之而死,有人不屑一顧。
但是更有一種人明明可以做,卻不能做。就是一種智慧和堅韌了。
想到此處,水靈藍看著林中玉的目光中,不由多了幾分贊賞道「人都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今天我覺得這句話應該更正一下。有所為卻不可為,明知不可為卻有所為。才是男兒本色。」
听著水靈藍的話語,林中玉一時有些不懂,卻也不想再想。
卻在這時,水靈藍道︰「林少俠,此地不宜久留,林少俠是否願意和我一同前去碧游洞府,我有幾位好,醫道遠勝與我。或許他們還有其他的辦法也不一定?」
這是水靈藍一番好意,可是左影紗的傷病非同等閑。並非一般藥物可以治療,就算是去了碧游洞府,也未必會有效果。更何況一來一去,豈非是要麻煩水靈藍等人不少功夫?
想到此處,林中玉點頭稱謝,婉拒了水靈藍的提議。
水靈藍心思何等通透,那里不知道林中玉是不想麻煩自己。另一方面自己對于對方的那位朋的傷病也有些沒有把握。畢竟像極樂神草這樣的神物,並不多見。
兩人客套一陣,水靈藍抱起地的雪嘯天狼,帶著寧兒向高空飛去。
臨別之際紫川寧回頭看了林中玉好幾眼,也不知有何話說。
林中玉心里早已經被左影紗的影子填滿,哪里顧得那個小丫頭的想法。
但見水靈藍三人消失不見,天昏地暗,遠處的黑煙更加濃烈。這一次,林中玉本能感覺自己的心髒似乎被什麼抽動了一下。
似乎那里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自己一般。
林中玉搖搖頭,回過頭道︰「澹台姑娘,我前往大雪峰。現在此處魔氣四溢,恐有大魔出世。你孤身一人,還是回轉師門去。若非如此,有個差池,須不好說。」
澹台未玉聞言點點頭道︰「你說的是。我正好有事,後會有期。」說完澹台未玉戴面具,身影向空中一蹤,仿佛一片樹葉一般向遠處飛去。不一會兒就在夜色中消失不見。
林中玉微微怔在那兒,他本來以為要費一番說辭,卻想不到澹台未玉直接走了。
半晌林中玉苦笑一聲,自嘲道︰「我當自己是誰來?有恁大魅力?」說著話,走蚯龍頭頂。
模著黝黑微涼的黑棺表面,「蚯龍,走,向南。躲開那魔氣遠些。」
蚯龍大頭一點,巨大的身體化為一道暗淡的金光,載起林中玉向前方飛去。
山巒重重,夜雨黑暗。
在蚯龍的帶領下,林中玉飛行急速,專挑一些僻靜的山峰穿行。
但見後方的魔氣迸發之地,越來越走,震耳的轟鳴聲,遠遠傳來。不斷有喊喝聲,法寶交擊聲音從後方傳來。
縱然那魔氣之處真是出現的驚天魔怪,林中玉也沒有心情和時間讓他去伸張天地間的正義。
人就是如此,沒有必要把一副根本不屬于自己的擔子,挑起來。只是能夠照料照顧好身邊人,就已經非常不易了。
飛行不知多久,可是不知為何,天色依舊黑暗。
前方山巒依舊不見盡頭,奇峰峻嶺在黑暗中,靜靜矗立,如同深淵魔怪,等待著人們的到來。
來到西境,林中玉所見所聞,在所多有。發覺此地和中土有著大大不同。
他仍記得在那駝雲尊者死後,身體中竟有一團光球,向天外飛去。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元神。
在中土他從沒有看到過此類元神月兌離身體的事情。
不知經過多久,但見前方無邊的黑暗中忽然現出一道白光,轟然的聲音隱隱傳來。
來到近前,只見乃是一座孤絕高峰,中間懸掛著一道萬丈匹練也似的瀑布。從無盡高處跌落,水流激蕩,浪花飛卷。在距離那瀑布數百張丈處,便有紛紛灑灑的微笑水珠,如同霧氣也似落在林中玉身。
往下看去,下方卻是一個如同大湖一般的水潭。周圍密林叢生,幽靜已極。
莫名低頭看了看黑棺。
林中玉讓蚯龍落到下方水潭邊,讓蚯龍在周圍把風,不得讓其他人進入這里。
蚯龍點頭,身軀忽然增大千萬倍,形成一個巨型的柵欄把眼前這水潭,圈了起來。
林中玉當下不再多言,夾著黑棺,來到水邊。打開棺蓋,把左影紗抱了出來。
左影紗身體很輕,四肢柔軟如生。若是旁人哪個會想到,她的真實情況。一個隨時會面臨死亡的女子。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已經有了身孕。
林中玉來到水中,試了一下溫度。本來他擔心水溫太冷,卻沒有想到卻是冷熱適中,頗為適宜。
就這樣黑暗中看著近在咫尺的左影紗,雙目微閉,面容淡然。
林中玉顫抖著解開了她的衣服。本是毫無瑕疵,瑩白如玉的肌膚,斑點連連。就算在黑暗中也是那麼醒目,雖然林中玉知道是喜斑,可是心中卻忍不住有一股罪孽和愧疚在抓緊自己的心髒。
「對不起,得罪了。」林中玉低聲說了一句,然後一點點為左影紗清洗起來。
水潭中,左影紗衣裳盡去,除了頭部和肩膀,身體都沉入水中。林中玉不知何時閉了雙眼,雙手卻沒有停止。
她的身體,她的手,是那樣熟悉。
可是如今?
不知何時,林中玉手部依然動作,臉卻是掛滿淚痕。
是愧疚,更是傷心。
此刻在他心中,面前這個女子,儼然若妻,只是卻沒有告訴她听。
或許若是左影紗醒來,听到這句話,應該會高興。面對著林中玉如此細心的為她清洗身體,是羞惱還是甜蜜?
只是深夜無人,只有一人靜靜為親人洗滌身體而已。
水浪濤然,轟然如雷。
那巨大的瀑布從高空轟然跌落而下,大地似乎都在這股威勢中微微顫動和臣服。
忽然就在這時一道劍光,憑空而來,只听一聲嬌叱道︰「大膽婬賊,竟然在此猥褻良家婦女。受死!」
只見一道青色劍光,如匹似練,聲若龍鳴,狂射而至,直奔林中玉頭頂。
林中玉眉頭一皺,恰好給左影紗清洗完畢,忙把衣衫把左影紗一裹,向水中游去。
他下落速度極快,恰恰閃避開,那道劍光。只听轟!劍光落在水面之,激起千層水浪,聲若風雷。
人在水下,林中玉一邊快速幫左影紗穿好衣服,一邊暗發念力,向蚯龍試探過去。
卻只覺蚯龍大腦袋中,一片昏昏沉沉,原來竟是不知何時睡著了。
任憑林中玉念力再如何厲害,蚯龍睡著了也不能感覺到他的念力。
下一刻林中玉抱著左影紗,躍出水面。循著劍氣方向,猛然拍出一掌。別看那掌影僅有尺許大小,光華閃閃,內蘊道家真力。
只要遇到阻礙,滔天的勁力,馬會爆發而出。
耳輪中只听劈的一聲輕響,林中玉掌影被人一分為二,一道光影,急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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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峭突兀的懸崖,除卻前方數丈外幽深無底的深淵,其余都被高大的樹木和濃密植被覆蓋。
這時,只听一聲痛苦吶喊︰「娘!!!」
蕭路大叫一聲醒來,卻因為太過用力,牽動胸肺傷口,猛烈的咳嗽起來,半晌方止。只見四面樹木高聳,前方一片黑暗沉沉的深淵。
天空如墨,無月無星,一時竟不知身在何地!
隨著他的目光落到身邊,那是一名中年女子,雙目微閉,狀甚安詳,仿佛只是他身邊在輕輕沉睡而已。
然而令人赫然的是在她,甚至能看到下方血紅的地面鮮血無聲滑動。
蕭路打量四周,卻不知那名悲戚的女子,石牢,都跑到了那里去。然而他卻到了這方世界。母親的尸體便是證明著自己夢醒的明證。
蕭路跪坐起來,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不知經過多久!
只見蕭路臉微微現出一絲笑容,道︰「娘,休息好了麼?我們該回去了!」說著蕭路拍拍母親肩膀,仿佛要把她喚醒一般。
他用力的睜著眼楮,滿是期待。
然而經過半晌,母親仍是一動不動。
「…咦,娘,你怎麼變得這麼懶啊?快點啊……」蕭路笑罵著,牽起母親的手,想要把她拉起來。卻不知母親早已經魂歸天際,哪里動得了分毫?她渾身下遍是血跡,身的傷痕,如此豁大,觸目驚心。
看到此處,蕭路臉的笑容不知為何,一時僵住,那緊握著母親的手,也停在了那里。
一陣夜風吹來,撩起了母親的衣裙,蓋到了她的身,遮住她的臉,似乎她怕自己這副樣子被別人看見。
轟隆隆!一聲雷鳴,響在天穹深處,緊接著萬千雷聲綿綿而至。天際墨雲似浪,滾滾如沸,聚攏而來。不一會兒,只听「嘩」一聲,由遠而近。仿如千軍萬馬,奔嘯而來,再看時已是九天銀珠落玉,好一場無邊大雨。
蕭路就那樣跪在母親身邊,漫天大雨抽打在他的身,卻恍若未覺。
喀啦啦,一道閃電,仿佛斫天之刃,斬斷了深夜大雨中無窮無盡的黑暗,卻斬不斷一個人的痛苦和悲傷。
不知何時,蕭路終于開始了動作。借著閃爍的電光,只見他以手做鏟,挖掘著身前的地面。常年累月沉積的山石,何等堅硬?
不一會蕭路兩手已指甲翻卷,白骨隱現。
可是他對這一切恍若未覺,雙手揮動如鐵。
蕭蕭大雨,無邊無盡,仿佛也在無奈嘆息一般。
良久,蕭路的面前終于出現一個狹長的深坑。
蕭路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那深坑,仿佛感覺已經夠了,才停止下來。
此刻他的雙手已完全看不到形狀,只是一股股的鮮血被大雨清洗下去,然後新的一股又冒來。
只見他默然抱起母親,微微顫抖,似乎有些不堪重負一般,側轉身體,而後戰栗著把母親放入深坑內。
過了許久,才松開手,接著他捧起一把土石撒在了母親腳底……土石漸漸堆積母親胸部,那赫然的傷痕,如同一只絕望和恐懼的眼楮,在無聲的控訴著曾經的一幕多麼殘忍和決絕。
「轟隆隆」一個干燥無比的恍如火藥爆炸一般的巨雷響在頭頂,直震得人頭皮發麻。
雨勢大作,瓢潑盆傾沖刷而下。
或許蒼也在為他的悲慘命運,而恣意痛哭!
然而山中的那個跪在一側的人卻沒有!
蕭路低著頭,顫抖著手,從懷中取出一枚碧綠石珠,色澤溫潤,光蘊內生,看似不凡,卻又讓人感覺非常普通。
蕭路強綻出一絲微笑,痴痴看著近在咫尺的母親,澀聲道︰「娘…這祖傳綠珠,本準備在大婚之日送給你的兒媳如今我再也用它不到,就讓它陪著你用不了多久,我也會來和你一起的…」
他的聲音是那樣輕,漫天風雨聲中,無人听見。
可是卻如此堅定,仿佛鐵石一般!
說完蕭路鄭重的,把那枚碧綠石珠,放在母親掌心,而後雙手交互置于胸口正中。
只見母親面容安詳,雙手護在胸前,寬大的羅袖遮住了左側的傷口,淡淡微光從她的指縫中流出。
漫天大雨,黑夜無邊。
蕭路終于捧最後一把泥石,淒然撒下。
至此母親的身體已經徹底被掩蓋在泥土之下,以後世間任誰也再看不到她美麗容顏。
蕭路又把剩余的土石堆砌去,不一會一座墳墓,已凸顯形狀,墳前立著一塊木牌,寫道︰「先慈之墓」。
只是那木牌的字跡,竟是鮮血寫就,讓人覺得有些突兀。
天已經開始蒙蒙亮,大雨也不知何時已經停住。
空山無人,幾聲清脆鳥鳴隨風而來,越發顯得山谷靜謐幽深。
蕭路跪坐墳前,恍如痴絕,張著干澀的嘴唇,似要說些什麼。
正在這時,只听一個聲音道︰「師兄,他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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