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仙蹤 卷一 丹華漫天 第三百四十六章 美人淚

作者 ︰ 妙玉

※※※※※※

听完之後,林中玉回到住處。

一個人在床上,盤膝打坐。

平時他很容易就入定。但是今天他的心里莫名的煩躁,耳邊總是想起那幾個人的話,竟是心浮氣躁。

好幾次真力都不受控制,險些走火入魔。

林中玉內視著自己的經脈,拼命的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很可惜事與願違,總不能如願。

最後林中玉睜開了眼楮,但見小屋中黑暗一片,這時外面的談話聲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大概是夜深了都回去睡了。

黑暗中,一片寂靜。

林中玉莫名下了床,走到門口。

吱呀一聲,推開門。

向外走去。

這是一個僅有十幾丈大小的院子。

一棵古木,幾根竹子斜斜的靠著牆壁生長,一條碎石子小路通向外面。

林中玉向四周看了一下,花滿樓住在另一側的房間里。傳來細微的鼾聲。

林中玉此時有些羨慕起花滿樓來。

至少他可以什麼都不想,倒頭就睡。

而自己想睡也睡不著。

所謂修道之法,貴乎自然。

正如林中玉本來準備打坐休息的時候,若是心緒不寧。

索性就不打坐了,準備出來透氣。

走出小院的月亮門。

卻見前方不遠處正是那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水面平靜,沒有絲毫聲音。

此刻就算是再刻骨的人,都已經回到了住處。

這一刻這里只剩下了林中玉一個人。

要是在白天或者其他的時候,林中玉對這小小的湖泊,根本不值一哂。

可是此刻,當所有人都走開。

只留下,空空一片。

林中玉走到小湖的邊緣的時候,莫名的感到一種放松的感覺。

此時此刻,他感覺這個湖泊。這里的所有,甚至真個幽都山都是自己的。

這一刻他什麼不要想,也不願意想。只想靜靜的享受這一刻的平靜和安詳。

于是。林中玉站到了湖邊的一塊石頭上。

就那樣站在那里靜靜的望著。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風來。

微涼的夜風吹到身上,帶著絲絲寒意。

這並沒有讓林中玉感到不適。

他已經習慣了微風穿過身體。

即使在這個陌生的幽都山里。

 !啪! 啪!

似乎黑夜總不忍心讓林中玉一個人站在這里,平添許多單調。于是他送來了風。風又帶來了小雨。

 啪的雨聲,從遠處如同珍珠落地,黃豆灑下一般,此起彼伏響了起來。

那小雨落到前方湖面之上,打破了水面的平靜。

陣陣漣漪。蕩漾開來。

黑暗中看著總有些恍惚。

林中玉沒有撐起護體罡罩,他甚至有些喜歡雨點落到身上那種微涼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清醒。

站在雨中,林中玉忽然想起了在多年前,自己也曾經這樣站在一個類似的湖前。

只是那一刻,並沒有雨。而是多了一個人。

不像自己的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

往日如影,不斷浮現。

林中玉搖搖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平添許多淒楚。

他早已經明白了。也早已經確定。往復思念。空有煩惱而已。

但是這是他明明知道的道理,可是自己的心和腦海卻是不听使喚。

那個身影,那些記憶,一股腦,如同開了閘門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最後。林中玉想管也管不了。

索性,不再壓抑。就讓自己回憶起來。

回憶是美好的,至少能夠讓他想起那些曾經經歷的美好。那些往日所憧憬的未來。

回憶又是痛苦的,因為一旦從那些往日的夢中醒來,迎接他的將是毫無所措的失落。

那時候將沒有人幫助他,因為他的身邊沒有別人,除了那無邊無際的黑暗。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打破這個局面。

林中玉驀地忽然感覺身上一熱。

那些雨點,竟是被什麼東西阻擋在外。

回頭卻見,一名美麗女子手撐著竹傘,微笑著看著自己。

她的笑容那麼親切,她的面容那麼美麗而熟悉。

「林」蕭葉兒還沒有說話,忽然看到林中玉的身體猛然向自己靠了過來。然而他竟張開了雙臂了,就那樣把她的身體抱在了懷里。

蕭葉兒面色一變,身體掙扎了幾下。

卻是沒有來由的放松下來,雖然不知道原因,雖然是那麼突然。可是蕭葉兒的內心卻是那樣的甜蜜。

把下頜放到林中玉的肩頭,望著前方無邊的黑暗天穹之下,幽都山遠遠地山脈在黑暗中低低沉浮。

小湖中雨點淅淅瀝瀝。

蕭葉兒心中甚至感覺,這個深夜,這場雨是那麼美好,就連這本來不是很喜歡的天都山,也有些可愛了。

「師姐,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林中玉用力抱緊了蕭葉兒。

一如抱著那曾經的美好夢幻。

蕭葉兒那微笑的擱置在林中玉肩頭的面容啊。卻是在剎那冷卻下去。

是什麼東西刺入了心里,如此殘忍?

又是什麼砰然摔落在地上,變成粉碎。

不知為何,蕭葉兒的鼻子酸了,眼楮澀了。

可是她的身體還是僵直在哪里沒有動。

就那樣任憑林中玉抱著,抱著。

蕭葉兒本來感受到林中玉身體傳來的溫暖,也變成了冷淒,甚至有些扎人。

可是蕭葉兒卻沒有動,一點也沒有。

就那樣,兩行淚水,輕輕滑落。

「師姐是你嗎?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我真沒用,我還沒有找到靈藥,還不能救你。師姐你會怪我嗎?是的,你就怪我吧。」林中玉一聲聲低低說著。

絲毫沒有發現到懷中人。並不是他的師姐蘇菲。

而是另有其人,況且蘇菲已經陷入游離狀態,怎麼會到了這里?

或許。要怪只能怪這漆黑的深夜,只能怪蕭葉兒今天晚上穿了一身潔白的衣裙。

只能怪林中玉在如此的夜里想起了從前,只能怪這幽都山實在是像極了奇天蘇山,那小湖又和千鳥湖太雷同了。

林中玉一邊說話。一邊抱著蕭葉兒,絲毫不知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都深深的傷了懷中女子。

蕭葉兒的淚珠子,如同斷了線一般落了下來,打濕了林中玉的肩頭。也破碎了她的心。

漫天夜雨,惶惶而落。

剛剛還在蕭葉兒眼中無限美好的深夜,小湖,遠山,如此都變成了一股深深諷刺,一柄柄鋒銳的匕首,刺痛了她的雙眼,撕裂了她的心田。

于是蕭葉兒閉上了眼楮。任由林中玉抱著。淚珠滾滾而落。

不知經過幾時,林中玉忽然感到後背一片冰涼,那是蕭葉兒的淚幾乎打濕了他整個後背,他才發覺。

他發現自己懷中抱了一個人,慌忙一驚,把懷中人推開。仔細一看。

卻見蕭葉兒雙眼緊閉,已經成了一個淚人。

林中玉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因為太過想念世界,而這樣的深夜。這樣相似的情況下,竟然錯把蕭葉兒當成了師姐。

扶著蕭葉兒肩頭,林中玉心亂如麻,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卻見蕭葉兒睜開了雙眼,輕輕推開林中玉的雙手,而後默默轉身,向遠方走去。

走了幾步,啪嗒一聲。

蕭葉兒手中的竹傘掉落在地,也沒有撿起。

漫天大雨打落在她縴細的身體上,看上去是那麼可憐。

林中玉莫名心中一動,走上去撿起了竹傘,拉住蕭葉兒的手,道︰「蕭對不。」

他想說對不起,可是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卻見蕭葉兒轉過頭來輕輕掙月兌了他的手,道︰「不用說,我都知道的。」

說罷,蕭葉兒再次轉身,卻又被林中玉拉住。

蕭葉兒看著林中玉,眉頭微微皺起,悲戚的面容上顯出一絲哀求的目光。

卻見林中玉輕輕把竹傘放到了蕭葉兒的手中,而後放開手。

「蕭姑娘,對不起了。我」

林中玉話還沒有說完,蕭葉兒已經拿著傘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他有再多愧疚的話,蕭葉兒也無法听到了。

林中玉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麼亂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蕭葉兒的心思,他怎能不知?

可是林中玉如今哪敢有其他的想法,師姐和左影紗似乎都因為和自己有著親密的關聯,在遭受著厄運。

林中玉已經不敢再想其他的事情,也不準備想了。

包括之前的冷香靈,包括洪蓉。當然也包括蕭葉兒。

林中玉想不通自己有什麼好?為什麼蕭葉兒會這樣認真的對待自己。

沒有特別高深的修為,沒有英俊的相貌。

可是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一時間他想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只知道今夜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要和蕭葉兒解釋清楚。

想到此處,林中玉向著蕭葉兒離開的方向跟了下去。

林中玉本以為蕭葉兒拿著竹傘一定是要回去。

哪知道在穿過一道長廊之後,蕭葉兒所走的方向竟是一段崎嶇的山路。

眼看著蕭葉兒的身影一晃兩晃,消失在山林中。

林中玉緊跟而上。

走不多時,卻見山腰中出現了一間小廟。

蕭葉兒便是進入廟中沒有出來。

林中玉走到那小廟之前一看卻見那廟宇寬有五間,正中的大門破舊無損,頗為嚴重。

看樣子也不知屹立了多少年,經歷多少風雨。

而正對門的廟堂深處,盤坐著一個其高有十丈左右的佛像。

閉目拈花,微笑而坐。

蕭葉兒把竹傘放到門口,跪到在那佛像跟前,雙手合十道︰「無量佛祖,你是否能夠教教弟子,究竟該如何做?究竟該怎樣超月兌?怎樣才能忘了那個人。」

林中玉听到此處。心中竟是有些難過。似乎有些明白,蕭葉兒口中那個人,可能就是自己。

卻听蕭葉兒仰起頭來。看著那高高佛像,滿是希冀,抑或閃爍著一絲喜悅道︰「剛剛我又見到了他。佛祖顯靈,他。他竟然抱我了。那是真的。」

蕭葉兒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笑容是那麼真切,眉宇間的笑意是那麼濃重甚至化解不開。

這時她的語氣一轉道︰「可是您知道嗎?他的嘴里喊得卻是另一個人。其實我本來也知道這本身就是事情的真相。只是不知為何我的心好苦,好痛。

我佛慈悲,弟子才能超月兌?」說完蕭葉兒向著那佛像叩起頭來。

在叩了十幾個頭之後。蕭葉兒竟是伏地不起,哭了起來。

哭聲嚶嚶,如碎冰珠玉落地。

林中玉就站在離她不遠的門口一側。卻是幾次試圖想要走進去。

可是最後林中玉還是沒有。

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說,不知道怎麼辦?蕭葉兒的哭聲,向一柄利劍刺向他的心聲。疼痛,清晰。

林中玉已經下定決心不讓自己身邊的人受傷害,不讓他們再傷心。

可是,事情就這樣發生。

甚至造成傷害的就是林中玉本人。

愧疚。痛楚。遠遠比不上小廟中那個女子哭聲。更讓人心碎。

林中玉狠狠的在自己心口抓了一把。

「你真的信佛祖嗎?」林中玉踏步走了進來。

蕭葉兒的身體慌忙站了起來,兩只手用力的擦著臉上的淚痕,仿佛怕林中玉看見一般。

可是事與願違的是,她臉上的淚珠,擦了之後,新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她只能再用手擦去。啪!林中玉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蕭葉兒掙扎了幾次,便任由他抓住了。

卻在這時。林中玉放開了她的手,寬厚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臉頰。

就那樣輕輕。輕輕的為她把眼淚拭去。

蕭葉兒這一刻幾乎呆了,甚至都忘記了哭泣。

她的淚腺也似乎受到了刺激忘記了產生新的淚水。

「听人說,美人淚是世界上最美麗,卻男人最不能承擔的東西。難道你想讓我成為千古罪人嗎?」林中玉溫和的說道。

蕭葉兒美目微微睜大,看著林中玉。

卻是不知那話語的意思,究竟為何?只是心中有一個念頭,自己不應該再哭了。

「就這樣多好?」林中玉終于把蕭葉兒臉上的淚珠擦干。

或許,林中玉只是為蕭葉兒擦干眼淚,不說話就好。或許林中玉根本就不該來更好。

本是大雨轉晴的蕭葉兒在听到林中玉這句「就這樣多好?」這普普通通的五個字的時候,剛剛隱忍,月復中的委屈,竟是一股腦襲上心頭。

下一刻蕭葉兒再也顧不了其他,什麼也不願多想,張開雙臂一下子撲到林中玉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哭得聲音那麼大,那麼清晰,那麼純粹,如同一個孩子一般。

剛剛得到一絲休整的淚腺,充分發揮了作用,林中玉的胸前如同被水沖過了一般。

林中玉的兩條手臂張開著,就那樣任由蕭葉兒伏在胸口放聲痛哭。

一時不知該放在哪里?

最後林中玉的手不知怎麼放到了蕭葉兒的頭上。

蕭葉兒身體微微一震,卻也沒有躲開。

「對不起!」

嘩嘩嘩!外面雨聲忽然大了起來。

那忽然增大的雨聲,把林中玉說的話,都沖散了。

蕭葉兒都沒有听清,她說些什麼。

就這樣兩個人以這樣的姿勢站在那里。

漫天大雨,嘩嘩而下。

小廟中除了兩人之外,就只有那孤高的佛像,依然閉目拈花,千載流度,山峰崩落它依舊是那樣一副模樣。

千百年來也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光陰在它面前流過。

而像現在的兩人又有多少?

等到第二日晨光熹微。

林中玉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怎麼回到的住處,最後卻是從蕭葉兒的口中得知妙奇和公羊也風等人都失散了。

蕭葉兒並沒有參加大比的打算,卻知道林中玉一定會來到幽都,所以一人先趕到了這里。

接下來蕭葉兒在林中玉的帶領下,回到了住處。幸好還有其他的房間供蕭葉兒住下。

卻也沒有通知花滿樓。

第二天,等林中玉帶著蕭葉兒和花滿樓相見的時候,只見花滿樓那豐滿肥碩的臉上,顯出前所未有的興奮表情,兩只小眼楮,瞪得溜圓,只差口水沒有流出來了。

蕭葉兒知道此人乃是和林中玉認識卻也沒有過多責怪。

那花滿樓所知頗多,一個勁的和林中玉說東道西,卻也是告訴給一旁的蕭葉兒听得。

不過顯然蕭葉兒對于他的話題不感冒,等花滿樓說了半天,蕭葉兒卻是連一個微笑也欠奉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幼小心靈布滿傷痕了。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花滿樓似乎習慣了被傷害。

這一大清早,眾人洗漱完畢,卻是馬上就有人叫他們來吃早餐。

這些修為中人一頓兩頓不吃都不算什麼大事。

但是花滿樓卻是受不了饑餓,催促兩人前往。

而幽都山的提供的早餐,卻也是與眾不同。不管有沒有修為,都是樂意參加的。

林中玉雖然不稀罕,但是耐不住花滿樓的央求,況且自己不吃,蕭葉兒也是一路趕來,需要補充能量。

在一路上,卻才知道。幽都山提供的餐飯,不管是早餐還是中餐,都稱之為靈餐,乃是采用無數珍貴草藥制成,不管對于修真之人,還是普通人都頗有裨益。

這時,花滿樓笑道︰「嘿嘿,幸虧我說來吃吧。要不然就錯過了!哈哈.」

看著花滿樓得意的樣子,林中玉點頭。卻見前方出現一處兩層樓的大門,左右長有百來丈。

在那正中前方立著一塊牌子︰「食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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