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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玉左手打出的黑色煙柱,乃是他運用了天道法訣鬼道篇的神鬼之學。
卻見那煙柱延伸足有數丈,在末端化成一個如同房屋大小的骷髏頭,慘笑一聲,向華雲撞去。
這一刻林中玉右側白光閃閃,左側陰氣森森。一邊是正氣浩然白光閃爍的坐忘天道真法,另一邊是黑氣滾滾,陰氣森然的鬼道邪術。
這兩種正邪完全相反的訣法,同時在一個人的身上出現,這不得不讓眾人驚訝。
在月荒之中,有道是修道一途貴在「專精一致」,不管是修煉道法還是鬼術,縱然是天資絕艷,驚才蓋世,也很難有人分心他用。
尤其是正邪法訣互不相容,所以正邪兩道真法,從來沒有听說過可以同時修煉。
最為重要的是月黃修真中的門戶之見,派別之分區分的非常清晰。
若是敢同時施展兩道陣法,那被那門派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人們並不知道,林中玉此刻現在身上所施展的訣法,雖然坐忘天道真法出自奇天蘇山,可是天道法訣鬼道篇,卻都是由于自己的奇遇所得。
而且此時也是在西境,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
雖然如此,可是正邪兩道陣法同時在一個人身上出現,卻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正邪兩道,勢同水火。真力性質截然不同。要想同時運用。其中的難度,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那麼簡單。
在上古之時,就有許多逆天強人,沖破門派的束縛,想要融合天下真法,創造出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至上法訣。
可是在無數的人們經過試煉之後,不知道有多少強者,本來是正道高手,卻因為修煉了魔道法訣,正邪相沖。爆體而亡。
也不知道有多少魔道巨擘,沖破層層阻撓,取得正道真法,進行修煉之後。一夜成灰。
在人們的想象中,正邪兩道法訣,各擅勝場,別有千秋。若是各門派能夠拋開門戶之間,正邪之分,融匯天下真法,那將會是怎樣的盛世?
可是經過上面無數人的證明,最終人們漸漸終于得出結論,正邪真法根本不可能融匯于一人身上。
這幾乎乃是月荒修真中的鐵律,從來沒有人可以打破。
然而今天在人們的眼中。就有一人竟然施展出不可能的奇跡,左陰右正。讓人們大跌眼鏡。
下面的人絕對不會相信,是林中玉自行專研,乃至完美融合了正邪兩道法訣。想到林中玉背後必然有著上天通天蓋世的人物,讓林中玉在這次大比中,故意顯露出來,在告訴人們一些訊息。
當然這只是人們心中的想象。
林中玉自己也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同時施展正邪兩道真法。
經脈中除了一開始的微微不適,竟是感覺到正邪互濟,絲毫沒有凝滯之感。
那華雲和妖龍太子,也被林中玉所施展出來的神通所驚訝住。
這時的所有人在心中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正邪一體」,真的是正邪一體。
林中玉看到周圍人們的目光,與此同時從他們的目光中讀懂了一些什麼,不由心中暗道不好。
就在這時一個從上方傳來道:「這位白發小友,乃是本山的貴客。方長老。你可先替他清點分數。
初選結束,各門弟子不得私自爭斗。違者是我幽都山的共同敵人。」
聲音說完,眾人只覺被一雙目光,嚴厲的掃過一般。
竟是忍不住低下了頭。
最後那目光在林中玉三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那目光不可察覺的在林中玉身上多停留的一下,又不留痕跡的消逝而去。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方唐鏡也呆立在那里,因為剛剛的聲音,竟然是那傳說中的幽都山山主的聲音。
華雲和妖龍太子,皆是目光落到了林中玉身上。
華雲心中暗恨,不知道為什麼山主竟然傳音示警,神目投射,這樣的做法,就是告訴所有人都不要輕舉妄動,一切都在山主的目光之下。
妖龍太子臉色也是鐵青無比,按照往常的慣例,他定然不會理會這什麼勞什子山主的警告。
可是在剛剛那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妖龍太子仿佛有一種錯覺,那目光所帶來的壓力,竟然和家中老祖所帶的威壓,相差無幾。
本來他以為家中老祖已經是時間修為的頂尖境界,世上無人可以比肩,就是妖領其余幾位老祖也是要差上一線的。
當然其余幾位老祖的實力,他並沒有真正見識過。
而在剛剛幽都山山主的威壓,真切實在,絕對不是作假。
他的信心在這一刻,有了一絲微微的動搖。
他心中的疑問和華雲一樣,不知道為什麼那幽都山山主,似乎要庇護前方的白發青年。
于是事情的演變就變的有些尷尬,下方圍觀的人們,一時間如同木雕泥塑,如果像剛才的那樣,他們大可以大聲的嘲笑譏諷林中玉,絲毫不用顧忌,可是在這一刻,眾人沒有人敢笑了,甚至是大聲喘息都不敢了。
因為幽都山山主,何等樣人?
既然表明意思要庇護林中玉,眾人的嘲笑和譏諷,若是被當成了攻擊,那麼結果簡直不可想象。
人們想到這里,不由又想起林中玉那副特有的張狂來,紛紛揣測道:「難不成此人是幽都山山主安排的人?」
當然這只是猜測。
林中玉听到那聲音之後,不由微微皺上了眉頭。因為他在幽都山並不認識什麼人。那個神秘的聲音為什麼要庇護自己?
林中玉在腦海中遍尋,想要找尋一些有用的線索,可是沒有,因為他認識的所有的人都是在中土之內,西境對于他來說,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初步階段的接觸。
更何況在西境他所認識的人,朋友幾乎沒有,可是仇人卻是有著不少,就像那玄雷島,明崇演等人。
誰都沒有發現。包括林中玉也沒有發現,就在濮陽馨兒看到林中玉那一正一邪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真法的時候,忽然嬌軀一震。
濮陽馨兒,直覺識海中一陣翻涌。似乎在腦海中有著一個人影,浮現在迷霧中。
那人似乎也是在施展著某種真法,可是又不知打何故,怎麼也看不清楚。濮陽馨兒搖搖頭,想把把那個影像從腦海中驅逐出去,可是卻又不能夠。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有答案。
方唐鏡看著林中玉,心中卻是掀起驚濤駭浪,剛剛此人的表現,實在讓他大跌眼鏡。
正邪兩道真法,竟然能夠融匯一體。同時施展。
這簡直如同神跡一般,不可能,定然是不可能的。
因為就在剛才林中玉不但觸怒了華雲,而且連妖龍太子也沒有放過。
更有甚者的是,竟然是打算以一人之力和華雲,妖龍太子斗法。
這份膽量,這份氣度,已經讓人無法直視。
這時方唐鏡的眼中,林中玉那普通的外貌下,如雪的長發。看起來多了一些什麼。
而剛剛山主的傳話,更是讓方唐鏡心中一震,難道此人乃是我幽都山隱藏的又一天才?
方唐鏡想到此處,上前一步,高聲道:「山主剛才已經有過諭令。你的號牌拿來吧」
林中玉听到此處,恍然回神。卻見所有人,包括華雲和妖龍太子都是虎視眈眈看著自己。
但是他已經知道這場比斗,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進行下去。正好這時听到了方唐鏡的喊聲。
林中玉冷哼一聲,越過眾人頭頂,落到山腰。
卻是恰恰在濮陽馨兒三丈遠處,落腳。
林中玉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著濮陽馨兒。
這個從頭到腳,無論是神色,眼神,體態,都無一不似左影紗的女子。
而且他很篤定,這個人就是左影紗。
但是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讓對方如同變了另外一個人。
林中玉看了一眼濮陽馨兒,四目相對。
林中玉心中莫名一疼,竟是有一種不敢直視的感覺。紫衣青劍,那美麗的身影就在眼前,可是,可是卻無法上前相認。
因為對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
與之相對,濮陽馨兒何嘗不是心中一震,識海中頓時模糊一片,似乎又有要跳出來。
可是卻是無法想起,頓時劇痛如裂。
濮陽馨兒不由皺起了眉頭,「啊」的叫了一聲,向後倒去。
林中玉面色一變,急忙上前向濮陽馨兒的嬌軀扶去。
這時一道白影出現在他的身前,卻是華雲一把托住了濮陽馨兒,道:「不要妄想接近馨兒」
華雲的話語擲地有聲,同時帶著幾分慘烈和決絕。
言語中竟是有著不管山主命令,若是林中玉執意接近,也要怒而殺之的凜然寒意。
林中玉看了華雲一眼,又看看對方的手,他的心在憤怒,在咆哮。
仿佛有人搶奪了心愛的事物,仿佛有人霸佔了自己的所有。
接著林中玉上前一步,指著華雲,正想說話。
卻在這時濮陽馨兒,悠悠醒來,睜開眼楮,卻見林中玉怒氣沖沖,面色猙獰,而身邊華雲卻是滿面關心看著自己。
濮陽馨兒何等樣人,心思電轉已經把剛剛的事情想透。接著她看了前方怒氣沖天的林中玉一眼,莫名心中一惱。轉頭對華雲道:「華師兄,謝謝你。」接著輕輕躲開了華雲扶在身後的手。
她知道華雲乃是好意,可是不知為何心中總是感覺有些堵塞和不喜。
待得華雲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濮陽馨兒抬起頭望去。
就在剛剛濮陽馨兒「華師兄」三個字出口的時候。林中玉的腦海中已經響起了驚天的神雷。
那雷聲不是別物。正是濮陽馨兒的「華師兄」三字。
這三個字崩塌了天空,暗沉了大地。
林中玉不知為何心中是那麼傷痛,那麼決裂。
一股哀傷從心底泛起。
繼而轉過身,把袖中所有的簽號牌都逃了出來,放到了方唐鏡手中,然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向天外飛去。
他的身影是那麼蕭索。他的心如同一只斷線的風箏,椅著墜落到無底的淵海,疼痛莫名。
方唐鏡有些愕然的抬頭看了離去的林中玉一眼,而後目光落到了手中的簽號牌上。
那密密麻麻的簽號牌。至少有數百枚之多。
可想而知對方究竟獵殺了多人,搶奪了多少人的資格?
而那些剛才還在對林中玉充滿鄙視和嘲諷的人,看到方長老那手中如同小山一般的簽號牌,頓時沉默了。
其實林中玉得到的簽號牌並不多。而是程靈芝的臨別饋贈,實在不少,加上林中玉自己的。
這數目就到達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華雲和妖龍太子目光在落到那簽號牌上之時,也是一驚。
不一會兒方唐鏡清點完畢道:「這,這個人叫什麼名字?他像沒說。」方唐鏡一時不知該怎麼宣布,可是此子作為山主看中的人又不能給忽略。
「他叫林中玉」卻是濮陽馨兒驀然答道。
「馨兒師妹,你是怎麼知道的?」華雲有些驚訝的道。
濮陽馨兒恍然大悟,這個名字乃是忽然從嘴中說出來的,細想卻是沒有來由和原因,似乎在听到別人問那人名字的時候。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這個名字,並說了出來。當下她急忙道:「呃,听人說過一次,就記下了。」
華雲這才點點頭,濮陽馨兒冰雪聰明,听過一次,就能記下,這並不算什麼。
方唐鏡向濮陽馨兒點點頭,繼而上前一步,道:「現在向大家宣布一個讓我也有些驚訝的成績。據我所知,就是幽都大比有史以來都沒有過的,林中玉一千一百二十八分」
嘩下方頓時一陣驚聲四起。
這次進入出現的總數不過數千人,林中玉竟然一個人獨得一千多分,這樣的成績。絕對是空前絕後,不可能再有了。
華雲和妖龍太子。听到此處,不由一陣口干,暗道此人真是一個怪物,難怪在玄界中人這麼少。如果猜測不錯,都是被這人給奪取簽號牌給淘汰了。
那些圍觀的人,登時興奮起來。
只听一個道:「呀,果然是山主看中的人物,十分不凡。」
「那是,我一開始就見此人,白發黑袍,容貌絕世,必然不俗。」
「切,我記得第一個開口嘲笑的是你吧?」
「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啊?」
就在人們還在為了林中玉那豪取一千多分而興奮不已的時候,而這時的主人公卻是意興蕭索。在幽都山的山宇中,漫無目的的來回游走,回蕩。
山巒,樹木,天空。
一切,一切都變成了灰色。
沒有了任何色彩。
林中玉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空了,被人挖去了好大一塊,乃是空虛,無所依托。
全身乏力,他好累,好累。
一種從心底泛起的勞累疲倦和哀傷,在席卷著捆縛著他的身體,他的腦海。
他听不到任何聲音,感覺不到一切事物。
就這樣來到一座懸崖邊上,跌坐在那里,背靠著一塊岩石。
凝望著無限遠處的天邊雲彩,怔怔出神。
「那是你嗎?那真的是你嗎?」林中玉木然的問道。
「你真的變了嗎?還是在怪我?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說到這里,林中玉一只手捂住了臉頰,半晌竟是沒有了言語。
不知經過多久,繼續低聲道:「那不是你吧,我也不是我。對了,我想,我剛剛一定是在做夢。你一定還在等我吧。是的,一定是這樣。
你的身體是不是不好啊?你的孩子還好嗎?
我很想你,這麼時間沒有見到你。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刺傷我,逃避我。
我知道我不對,我混蛋。
可是你不應該避開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呢?難道我們經歷的還不夠多嗎?你是完全對我失望了嗎?不听我的解說嗎?
可是,就算如此,就算你離開。
你是否記得,曾經問我的話?
你問我:你是不是一個不知羞的女子?
我很蠢,我很笨。我沒有回答你。
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我想你好了之後認真的跟你說啊?
可是現在」
林中玉捂著額頭,僅露出一般的側臉低著看著腳下的地面,低低的說著說著。
不住的有晶瑩的水滴,惶然的掉落在他腿間的石頭上,破碎湮滅。
青山,孤崖。
那岩石的背後古木郁郁蔥蔥,高高聳立,卻是默默站立在那里,沒有一聲言語。
這片山,這片空間,沒有哪怕一個人來勸慰那個白發心傷的男子。
空山寂靜,鳥鳴啁啾。偶爾有一片落葉,無章的椅著落到他的身上,無人發現。
「走山路哼哼,過門扇哼哼」
一個白色優美身影在一團白色霧氣,輕輕的赤著腳丫走道了山崖之上。
來到林中玉身邊,低著頭看著林中玉道:「咦?怎麼又是你?還在這里哭泣?」
林中玉低著頭,道:「不要煩我,讓我安靜一會兒」
那優美的身影,聞言點點頭,而後靠著林中玉坐在懸崖邊上,兩只腳丫垂下崖邊不住的來回擺動道:「誰家女子守忘川翻雲嵐驚天劍佛子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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