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春姨相比三個月之前,氣色卻是要好看的多了。原本亂糟糟的頭也有了時間打理,以往滿是疲憊的面容,也是多了幾分紅潤。
看到此處,羅逸倒是挺感激那羅良的…要說這羅良倒也的確是聰明人。自己當日只是稍加點撥了一番,他便也就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自己周圍恐怕少不了一些別具用心的人在監視,若是春姨整日無所事事,只怕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畢竟,以往的春姨可是從早到晚要一直忙碌的,根本沒有半點休息的時間的。突然這麼閑,是人都會懷疑。而加上與春姨關系不一般的羅逸敏感的身份,只怕不多時就要懷疑到他的頭上來。
所以羅良很聰明,他安排了當日見識過羅逸飆的那些三十幾個婦人,跟在了春姨的身邊。明面上羅良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責罵春姨一番,然後各種刁難與他,當著眾多奴僕的面,安排重之又重的活計。但暗地里,那些活計卻全部都均攤給了那三十多個婦人…
一個人的活計,再多再重,均攤到三十多人身上的時候,也就不算什麼了。而那些婦人見識過羅逸的冷酷,對羅良的話自然是不敢有絲毫的陽奉陰違,除了顫顫巍巍的接受之外,根本沒有其他路可走。
而春姨知道這為了保護羅逸而想出的權益之策,又哪里有不配合的道理?別說那些重活計其實都是交給了其他人做。即便是真的要她一個人獨力完成,只要能保護羅逸,她也是絕無半分怨言!只因為在她心中,羅逸早已經成為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而這半年多的朝夕相處下來,羅逸也漸漸習慣了春姨的寵溺與關愛。心中那份原本屬于的‘逸少爺’的孺慕之情,也在時間流逝之下,悄然影響到了羅逸…
羅逸穿越而來,雖然因為‘逸少爺’的記憶,讓他對這世界並不陌生。但對他本人的意識而言,這個地方還是冰冷陌生的。但因為春姨的存在,卻是在他心里注入了一股溫暖…
羅逸在地球上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但是在他高三那年冬季,全國生了數百年難遇的冰災…而他的家人,也與那年的冰災之中,因為一輛貨車的車輪打滑,從此與他陰陽兩隔。
也正是因為失去親人的痛苦,導致他在次年的高考之中,揮嚴重失誤,只能進了一個三流大學…渾渾噩噩的混畢業之後,他根本就沒有動力去尋找什麼工作。
成功沒人分享,失敗沒人分享…這樣的人生,除了混吃等死之外,還有什麼意義?
也正是因為這麼多年來的失去親人的生活,才導致羅逸的性格變得有些冷漠。否則,換做高二之前還性格開朗的他來,說什麼,他也是做不出殘忍的將紅兒打殘,然後逼著對方死亡,以及之後得心應手的玩弄什麼‘上位者馭下’的手段對付羅良的。
如今來到這個異界,反而是讓他得到了一份關愛…雖然那本來是屬于別人的。但如今,羅逸卻自私的享有著…當然,這之中很大的原因還有‘逸少爺’殘留的那份本身對春姨厚重到極致的情感,也是在影響著他…
「春姨,有什麼事麼?」
羅逸如今已經完全習慣了這個稱呼,臉上也是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
然而春姨卻是輕嘆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傷感來︰「逸少爺…您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麼?」
羅逸微微一怔,不禁回想起來。不多時,腦海中卻是浮現出了一些信息…卻是讓得他微微一愣。
「母親…祭日?…」
春姨輕輕點了點頭,表情有些悲傷︰「是啊,今日正是小姐與二爺的祭日…咱們去祭拜一下他們吧。」
羅逸沉默了下來,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老實講,無論是穿越眾羅逸,還是之前的‘羅逸’,對羅天豐以及他的那個生身母親,都是沒有多大的印象的。只因為在那‘羅逸’不過幾個月的時候,羅天豐就被羅家以及唐宋幾家的高手圍攻致死了,根本連面都沒有見過。而他的母親,也因此而悲傷至極。拖了一年的時間,撒手西去。
要不是春姨每年都堅持著要祭拜他們,恐怕‘羅逸’早就已經忘記了。
外間鵝毛大雪紛飛飄蕩,白茫一片,煞是好看。而羅逸跟在春姨的身後,便是朝著那後山而去。
羅府所坐落的位置,乃是屬于天都府的郊區,佔地面積極為廣闊。而這後山,也是連接著南平行省最大的山脈‘十方大山’。
十方大山,乃是南平行省最富盛名的山脈。哪怕是在大華國,也是及其有名。只因為這其中有著數之不盡的妖獸與妖魔…
當然,‘十方大山’距離羅府的後山還有很長的距離,加之在這之中還有一道被稱作‘天澗壁障’的屏障…那里駐守著包括天都府官方以及以及各大宗派或者散修的很多強者…因此,這後山之中倒不太可能出現妖魔…
舉目望去,本該郁郁蔥蔥的林木,盡皆都被染成了一片純白。而在這銀裝素裹之中,偶露出的一絲綠意,卻是顯得那樣盎然,猶若欲滴。
一腳深一腳淺,羅逸扶著春姨行了約莫一個多小時之後,終于爬上了一個小小的山頭…而在山峰之巔上,一個小土包,出現在了羅逸的視線之中…
「小姐,二爺…碧春,碧春來看你們了…」
一看到這個小土包,春姨的身子微微一顫,便就忍不住輕聲的呢喃了起來。說話間,淚水頃刻模糊了雙眸,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去。
羅逸在一旁看在眼中,卻不禁輕嘆了一聲,心中暗道,這春姨對羅天豐與他的妻子倒也算是忠心耿耿了…非但寧願自己終身不嫁,也要將他們的兒子撫養成*人。甚至在這麼多年的屈辱與打擊之下,依然不離不棄…這份恩情,只怕用感天動地來形容,也是絲毫不為過…
「少爺,快來給二爺與小姐磕頭…」
羅逸在一旁心中暗嘆之際,春姨已經行至了那小土包之前。
羅逸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應了一聲,行了過去…
「如今自己這身體,這麼說也是他們生下的,說是他們兒子也並不為過。而且死者為大,磕幾個頭,倒也算不上什麼…」
羅逸心中想著,卻是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墳前。接過春姨遞過來的香,‘咚咚咚’的就磕了三個響頭,將香插在了墳前。
那羅天豐被人圍攻致死,最終掉落到那‘萬年血淵’之中,早已是落得一個尸骨無存。而如今他這座墳,實際上卻是他的‘衣冠冢’。只是這‘衣冠冢’上並未有墓碑和文字…只因為羅天豐乃是羅家的罪人,家主能允許為他立一個衣冠冢早已是格外開恩,又豈會寫什麼名字?
「二爺…小姐…你們在下面可好?碧春這些年來,可想你們了…只是逸少爺尚未長大,碧春多少次想下來繼續伺候你們,卻終究未有成行…」
羅逸磕完頭站了起來,但春姨卻是跪坐在了地上,表情恍惚的呢喃了起來,淚水潺潺,順著面頰滴下…
「你們知道麼?現在逸少爺終于是長大了…真的是長大了啊。若是你們看著,包管也是要笑的合不攏嘴來…碧春,未有辜負你們對碧春的囑咐…」
春姨聲音迷離,嘴角輕顫,目光空洞的看著那座沒有文字的墳墓,面頰上的淚水流的更是急了起來。恍然間,昔日的一幕幕,浮現在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