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言品夏俊朗的臉孔浮現在她眼前,他且用深情灼熱的目光,一直看著她、一直看著她、只看著她——不對不對,她怎麼可以想他,一定要把言品夏打一個大叉。
不過,他們到底上床了沒有?
申小愛又有新的煩惱。
她雖然赤果著上身,但底褲還在,而且言品夏下半身的穿著也很整齊,雖然著胸膛,但問題不大,他們兩人應該沒有發生關系……
申小愛拚命說服自己沒關系,一切都只是誤會,然而言品夏堅實的胸膛,這時卻像被施了魔咒似地不斷在她眼前勾引她,引發她的心跳加速。
申小愛搖搖頭,承認問題很大,她竟然又想起他。
啊!她快瘋了,事情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她明明是為了和阿宏相守,才鼓起勇氣去找言品夏,結果現在她腦子里裝的都是言品夏,阿宏的臉反而越來越模糊。
申小愛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不起陳明宏,然而和她對門而居的陳明宏卻一個勁兒的呼呼大睡,一點也沒有察覺她的神情有異。
申小愛躺在床上,休息之余同時懺悔,責罵自己意志不堅。
別忘了阿宏……別忘了阿宏……阿宏才是你的真愛。
她拚命催眠自己,如此在心里覆誦了數十次,陳明宏的臉才逐漸變得清晰,她內心的罪惡感也才稍稍去除……
叩叩!
不料,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申小愛以為陳明宏要來質問她,很俗辣地拉起棉被蓋住頭,以為假裝听不見就能混過去。
「小愛!」叩叩!
敲門的人是另一名室友梁萱若,不是陳明宏。
申小愛大大松了一口氣,下床開門。
「原來你在啊!」梁萱若幾乎是被申小愛拖進房間。「我剛剛敲了半天的門,你怎麼都沒反應——」
「萱若姊!」申小愛不待梁萱若說完話,一把就抱住她的肩膀哭訴。
「乖,沒事。」梁萱若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先安慰申小愛。
「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去找言品夏攤牌嗎?」小愛真是很會撒嬌,偏偏她又長得跟洋女圭女圭一樣可愛漂亮,讓人想不疼她都難。
「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申小愛抓住梁萱若的手,口氣非常急切。
「不順利嗎?」梁萱若一臉關心地看著申小愛,她拚命點頭。
「一點都不順利!」申小愛 哩啪啦一口氣把昨天的事講完,說完以後喘呼呼。
「……所以說,言品夏不但沒有答應和你離婚,你們還共度了美好的一晚?」梁萱若听完了申小愛的話以後做出結論,只見申小愛露出為難的表情,支吾否認。
「呃,昨天晚上也沒有多美好啦!」經梁萱若這麼一說,申小愛更加覺得自己對不起陳明宏,良心更不安。
「為你包下一整間餐廳,還請來樂團演奏你最喜愛的歌曲,這還不夠浪漫嗎?」梁萱若可不認為事情有她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申小愛聞言愣了一下,听萱若姊這麼說,言品夏好像真的很有心。
「是很浪漫沒有錯……」仔細想想真的很浪漫。「但這不是重點……」
「什麼才是重點?」梁萱若反問申小愛,申小愛一時為之語塞。
「重點是!」是什麼?「重點是……」
申小愛想不出答案,梁萱若也不認為她想得出來,她根本還在迷惘。
「你要不要再仔細考慮一下?」梁萱若建議。「在我看來,你和言品夏的感情很深,而且言品夏對你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壞,你是不是誤會他了?」
「我才沒有誤會他!」一想起言品夏過去的所作所為,申小愛就憤憤不平。「他本來就以捉弄我為樂!昨天晚上的事,一定也是他的詭計,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麼目的!」
「我倒認為言品夏只是純粹想和你一起慶祝結婚紀念日,這對一般夫妻來說,很正常啊!」梁萱若說出自己的看法,被申小愛連續打叉。
「才不是這樣!」他一定有其他目的。「奇怪,萱若姊,你怎麼沒有站在我這邊?」她以為她一定會幫她說話,結果淨說言品夏的好話,一點都不公平。
「這只是我的看法,當然還是要以你的感覺為主。」梁萱若安撫申小愛。「我並不認識言品夏,但我覺得他是個可靠的男人,各方面都比阿宏強上許多。」
由于申小愛把梁萱若當姊姊看待,什麼事情都告訴她,許多她沒敢讓陳明宏知道的事情她也一清二楚,因此梁萱若更能做出正確判斷。
「可是萱若姊,你不是也很喜歡阿宏嗎?」申小愛不明白梁萱若為什麼不幫陳明宏說話,他們可是室友。
「我當然喜歡阿宏。」梁萱若回道。「他是個可愛的大男孩,卻不是一個可靠的男人,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沒有能力照顧你。」
「我可以照顧我自己。」這不成問題。「不靠言品夏,我也一個人獨自生活了三年,證明我還是可以獨立自主。」
「我知道你很堅強。」梁萱若溫柔地笑笑。「但站在姊姊的立場,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生活得無憂無慮,比誰都幸福。」
這是梁萱若的肺腑之言,從她第一眼看見申小愛,就喜歡上她,真心把她當成妹妹一般疼愛。而身為獨生女,又很早就失去雙親的申小愛,更是把梁萱若當成親姊姊一樣崇拜。梁萱若雖然只大她一歲,可無論行為舉止、思想方面都比她成熟好多,梁萱若老是說她漂亮,像個洋女圭女圭惹人疼,然而就申小愛的觀點,梁萱若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梁萱若的美與她截然不同,她像是從古典畫里走出來的人物。高縴細,皮膚白皙,長得非常清秀,氣質清靈飄渺、不食人間煙火,還擁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申小愛時常覺得梁萱若不像是現實中的人,可她又異常沉穩成熟,彷佛看盡人世滄桑,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撩起她的情緒。
真不可思議。
萱若姊才幾歲啊?頂多就是二十五、六歲,為什麼會有如此超齡的表現?她完全不能體會。
「咦,我好像沒有看你戴過這條項鏈?」梁萱若注意到申小愛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單顆美鑽在燈光下散發出耀眼光澤。
「啊?」申小愛低頭看自己的胸口。「這是言品夏昨天晚上幫我戴上的,我忘了拔下來。」她順手解開項鏈的扣環,取下項鏈,打開床頭櫃的抽屜隨手塞進去,不是很在乎。
「他怎麼會有這條項鏈?」雖然申小愛不把項鏈當一回事,但梁萱若卻可以察覺到其中隱藏的心意。這麼貴重的項鏈不可能臨時購買,一定是很久以前就準備好,只是礙于某種原因,一直沒有送出去。
「我怎麼知道?」申小愛抱怨。「他那個人一向就神秘兮兮,做的事情很難理解,我才不想花腦筋去思考原因。」
申小愛是單細胞生物,想多了會發瘋,梁萱若暗自微笑,從言品夏的種種舉動判斷他並沒有放棄申小愛,她想和他離婚,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我差點忘了,你不是要我幫你削水果嗎?」聊了半天,梁萱若總算想起為什麼找申小愛。
「對,麻煩你了。」申小愛把一大袋水果交給梁萱若,里頭不是隻果就是芒果,全是一些需要去皮的水果。
梁萱若拿出水果刀,飛快地去皮切塊,俐落的動作讓申小愛大開眼界,自嘆弗如。
「萱若姊,你真的好厲害。」功夫超贊。「這麼多水果一下子就處理好了,不像我笨手笨腳,連一顆隻果都削不好。」
「那是因為你過去太好命,什麼事都有人幫你做,你根本不必動手,缺乏練習的機會,自然做不好。」梁萱若笑著把切好的水果放進紙盤,還體貼地幫申小愛放進小冰箱,讓她只要一打開冰箱就有得吃。
申小愛頑皮地吐舌,承認梁萱若說得有理。以前在言家,水果都由佣人負責處理,她只管張嘴吃。萬一臨時找不到佣人,也是由言品夏削給她吃,因為他嫌她笨手笨腳,也怕她會被刀子割到,不準她動手。
仔細想想,她真的很好命,一直被寵愛著。
「萱若姊的命不好嗎?」就算她過去的命再好,現在她仍需要到便利商店打工養活自己,可萱若姊完全不必出門工作,日子就過得很好,所以她很納悶。
梁萱若的身體因為申小愛無心的問話而變得僵直,她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抬起臉對申小愛笑了笑。
「我先回去房間,你醉了一整晚需要補眠,有什麼事再叫我。」梁萱若的笑容一貫溫柔甜美,申小愛好怕自己說錯什麼話惹她不開心,但她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異樣。
「嗯,謝謝萱若姊。」申小愛跟梁萱若揮揮手,梁萱若出去輕輕把門帶上,房間立刻又恢復安靜。
一旦剩下她一個人,申小愛又開始胡思亂想,怎麼想都是同一個人。
言品夏昨晚的所作所為,令她迷惑,他明明就很討厭她,而且他並不是因為她到言家以後才討厭她,而是一開始就看不起她……
那年,她八歲,跟著父母去參加朋友兒子的生日party,她穿著一身粉紅色洋裝,像個小鮑主似地被父母牽著走。從她踏進父母的朋友家開始,贊美聲就沒斷過,大家都稱贊她像洋女圭女圭一樣可愛,長大以後一定會是個大美人。
申小愛從懂事開始就听慣這類贊美,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喜歡她,直到父母帶她認識朋友的兒子,她才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是我兒子。」
這是申小愛第一次參加大人的宴會,雖然宴會的主角只有十二歲大。
「你好,我叫申小愛。」她很有禮貌的跟party的主角打招呼,言品夏低頭看著矮不隆咚的申小愛,想不透她干嘛跟著來?無聊死了。
「我叫言品夏,你好。」他不耐煩的伸出手,青春的臉龐寫滿了叛逆,原來他已經到了叛逆期,誰都拿他沒有辦法。
「你好。」申小愛看不出來言品夏不耐煩,只覺得他的手好大,她本來想緊緊握住,但被他不客氣的甩開。
申小愛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她仰望言品夏,發現他長得好高也好帥,幾乎第一時間就喜歡上他,可他好像沒有同樣感覺,眼神流露著厭惡。
「義奎,你女兒長得好像洋女圭女圭,真漂亮。」不過言品夏的父親倒是對她很親切,一直贊美她。
申小愛立刻露出笑容,大家都稱贊她可愛,只有言品夏不屑一顧。
「謝謝你,今承。」申小愛的父親笑著回道。「你兒子才是長得一表人才,才十二歲看起來就像個小大人。听說學業成績非常優秀,各方面表現都很突出,真羨慕你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
「你過獎了,義奎。」言今承一臉驕傲。「品夏的表現雖然出色,但他自己並不滿意,一心想要更上一層樓。」
「都已是全校第一了,他還不滿意?」申義奎聞言非常驚訝。
「品夏希望能到國外念書,但我父親堅持不讓他去。」真是傷腦筋。
「言董事長只有這麼一個孫子,當然會舍不得讓他出國。」
「夸張的是我父親要品夏今年暑假就到公司實習。」
「品夏才十二歲,未免也太早了吧!」
「就是啊……」
言今承和申義奎本來就很有話聊,關系到雙方子女更是話匣子一開就聊個沒完,申小愛也不甘寂寞,一雙大眼楮拚命圍著言品夏打轉,覺得他好像天神一樣高大。
「你好厲害哦,全校第一。」她最羨慕頭腦好的人,更崇拜言品夏了。
「你考第幾名?」他居高臨下的斜睨她,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
「二十九名。」她天真的回道。
「你們班上有幾個人?」
「三十個。」
「也就是說,你是班上倒數第二名,也滿厲害的嘛!」言品夏不客氣的嘲笑申小愛。她再遲鈍也知道他在笑她,對他的好感瞬間消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