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究竟是朋友,還是情人?
或者是上輩子虧欠甚大的冤家,今生來索討,藉由曖昧不明的身分來顯示牽扯不清的緣分。
外人看得一頭霧水,他們自己也霧里看花,始終無法確定這一段關系是出自習慣或是……真的有愛情成分在內。
但兩人誰也不說,像是不能踫觸的秘密,走得再近,擁抱得再熱切,無形的橫溝仍阻攔在前,擋住遙遙相望的眼神。
望著近在眼前,睡得香甜的嬌顏,夏桐月,知道薄毯覆蓋下的嬌胴不著寸縷,一如他的一絲不掛,赤果果的與之共眠。
他微帶感慨的苦笑,唯有這一刻,他才敢真實表露內心的感情,他不受控制的心早受她牽動,不可自拔的深陷泥沼,連呼救都覺得困難。
自從那一日樹下的相遇,就已注定牽扯不清的未來,她的一顰一笑、嬌嗔慧黠,一一留存心底深處,教他想忘也忘不了。
只是他不能承認,也不可有一絲一毫的在意,就算他們親密得熟知對方的所有敏感地帶也一樣,否則她只會逃得更遣,遠到孤立起自己,不再輕易讓人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嗯……天亮了嗎?外頭陰沉沉的,大概要下雨了吧……」好冷,腳指頭快結冰了。
見她縮縮身子,朝床上唯一的暖爐偎近,夏桐月眼底的寵溺一閃而過,佯怒的想拉開她環上他腰間的雙手。「快起床,我要遲到了。」
「再見,不送,記得幫我鎖門。」她很無情的揚手一揮,隨即又鑽進暖暖的被窩里,蜷成蝦狀。
他沒打算讓她再睡地輕擰她的眉心。「你沒車,我得先送你去上班,你沒忘記吧!」
「天呀!你干麼提醒我這麼殘酷的事實,我累了一晚,不想動。」連翻身都嫌懶的杜希櫻痛苦地發出申吟聲,表情掙扎。
他有些幸災樂禍地戳她痛腳。「是誰說良辰美景,留我下來共剪西窗燭,死活也不讓我走的奉送一場難忘的生日派對。」
「有嗎?有這回事,我昨晚吃了燒酒雞,醉了,不記得發生什麼事。」她裝傻地微睜迷蒙雙眸,猶帶一絲沒睡飽的困意。
「你酒量好得很,紅、白酒混著喝還能連干三瓶,你這番瞎話要說給誰听。」
她比他能喝,饒是在酒國亦是完封女王。
「不是你故意灌醉我,好對我上下其手?」她開始推卸責任,很沒擔當的怪罪起男人。
「酒是你買的。」他暗指若是有人動手腳,那人非她莫屬。
她打哈哈地閃避責任歸屬問題,十足的駝鳥作風。「哎呀!彼此相識太深可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底牌全被你看光光了,毫無秘密可言。」
想想也挺可怕的,打她九歲認識他到現在居然有十八年了,期間他求學,她出國,兩人分開的時間不超過三年,幾乎她大半個青春都有他的參與。
十八年耶!她竟然還沒有嫌膩,簡直是不可思議,以她討厭牽絆太深的個性而言,他算是奇跡了。
「被我看光光的,不只是你的底牌,還有一絲不掛的胴體。」他冷笑地輕拍她光潔額頭,掀開被,光著身下床準備梳洗。
杜希櫻沒好氣的噘起嘴,橫睇他全無贅肉的結實背影。「你很下流耶!有教養的男人會避談令女伴尷尬的話題,尤其是部分。」
「你壓在我身上又啃又吻就不下流,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成?」他微皺著眉,冷視鏡子中,他耳朵下方,靠近喉結處明顯的吻痕。
她是故意的,他非常清楚,每一次她都會用激烈的方式留下屬于她的印記,好昭告世人他有個熱情的夜晚以及火熱的伴。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若不想要,我勉強得了你嗎?說得那麼委屈好像我是強暴犯似的啊!好冷哦,快冷死了,你把毯子還給我……」遇到心眼小的男人,真是她一輩子最深沉的痛。
瑩白嬌胴雪女敕得有如羊脂白玉,在淡淡晨光中展露珍珠光澤,似盛放的玫瑰,又似驕傲的女王,玲瓏婀娜,嬌媚無比。
注視著嬌艷人兒的墨色瞳眸黯了幾分,下月復一熱,渾身血液往那里集中,剛從浴室出來的他故作無視她的誘人,性感又慢條斯理的扣上襯衫的扣子。
「我九點上班。」而她只剩下半小時不到的梳洗打扮時間。
「那關我什麼事,我十點才上班……不,不去也行,反正事務所又沒有打卡制度,多一人少一人也不會有什麼差別。」她執意賴床,不肯乖乖配合。
賴皮鬼杜希櫻干脆用床單卷一卷,將自己包成了一只蛹。
看在床邊的男人眼中只覺莞爾,好笑她不做作的孩子氣,但他還是得當個不討喜的壞人,將她從床上挖起。
「杜希櫻,別逼我動手,如果你還要我充當你接下來這幾日的司機,最好別讓我感到麻煩。」這女人慣不得,得寸進尺是她的本能。
「你不是早把我當麻煩看待嗎?老把女人等于麻煩這句話掛在嘴上……」而她是其中之最,等同于除之不盡、生命力旺盛的蟑螂。
「嗯?你說什麼?」他冷著臉,聲音略沉。
他俯低身在她耳邊吹氣,令杜希櫻頓時為之戰栗。「我說你穿得太整齊了,不太尊重我的美色和誘惑力。」
「希櫻,你有把握在二十分鐘內著裝完畢嗎?」他不上當,抬起手腕,對著手表計時。
「你……」她有些恨他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瞪得圓亮。「夏小月,我討厭你。」
他無動于衷地挑起眉。「你該明白科技業有多忙碌,我不一定有空天天接送你上下班。」
威脅她?他好樣的,把她的無賴學得十成十,不過哼!鼻祖的崇高地位無可取代。「我沒力氣,抱我。」
「櫻櫻……」見她伸出手等人抱,夏桐月的臭臉擺得很無力。
「是你讓人家全身乏力,又累又虛月兌的下不了床,你要負責。」奴隸是用來使喚的,她吃定了他。
抿著唇,他將嘆息聲咽下肚。「將我吃干抹淨的人是你,為什麼我得背黑鍋,多了辣手摧花的罪名?」
受到雲雨滋潤的杜希櫻面色紅潤得意得像只饜足的貓,咯咯笑得好不開心,雪臂一勾攀住他頸項。「誰教你禁不起引誘,一腳踏進永無回頭日的深淵。」
他由鼻孔哼氣,半是認命,半是悔不當初地抱起豐腴女體,送進足以在里頭玩起四人麻將的浴室,熟稔的擠著牙膏,備妥熱毛巾伺候。
已經想不起兩人的關系為何會演變成今日這樣,總之等他發現時,早就屈居劣勢,供其差遣,風雨無阻地隨召隨到。
而她始終是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人,把他的軟性抵抗看成心甘情願,更加肆無忌憚的使喚,毫不在意他是何心態。
她一直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存在,因為太喜歡、太愛,他反而不敢輕舉妄動,怕破壞彼此的關系,直到那一夜,在她的要求下,他敵不過心底的渴望和她有了肌膚之親,奪走她的第一次,當時她十九歲。
她不是他第一個女人,卻是唯一令他感到愧疚的,當時的她太脆弱了,脆弱到讓人心疼,他心生憐惜而興起保護欲,不顧腦中的警告與她發生關系,明明知道她是不明智的,卻由著自己與她一起沉淪。
之後就像是惡性循環,只要她有不如意的事便會找上他,像是透過暢快的歡愉麻痹自己的靈魂。
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卻做盡情人間該做的事,他們可以一邊爭吵一邊看電影,互執己見批評男女主角的演技,也曾在吵架後大眼瞪小眼的手挽手逛夜市,賭氣的小吃一攤一攤吃撐肚皮。
但是他們不說愛,肢體交纏得再熱情,擁抱再多次,在彼此的內心深處,總有一道不敢踫觸的禁地,下意識的逃避。
「夏小月,你在發什麼呆,是不是我太迷人,你又想要了?」杜希櫻眨著眼,露出引人想入非非的嫵媚。
由記憶中回神,他反常的沒取笑她的自作多情。「你的車子還要修理多久?」
「進廠大修少不得十天半個月吧!怎麼,開始嫌我麻煩了?」她不是找不到人來接送,但是人情債難還。
「你麻煩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本身就是大麻煩的你,除了我,誰敢自找麻煩。」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瞧你說得多犧牲,活似半點好處也沒撈著,你昨晚的熱情讓我全身骨頭快散掉了,小心口是心非會遭天譴。」她酸痛不堪的腰是鐵證,他比她想象中更迷戀她渾圓有致的。
杜希櫻不避諱談及床第事,也承認自己樂在其中,她很享受兩人淋灕盡致的,能讓她暫時忘掉一些狗屁倒灶的鳥事。
「我媽最近安排我去相親。」他突然風馬牛不相干的冒出一句。
她頓了一下,喉頭微緊的問他,「你想結婚了?」
「我拒絕了,因為我還沒有結婚的念頭。」他說得很輕,像是風一吹便散了的耳語。
「喔!那我還能佔著你的身體不放,解放我的嘍!」她以嘲謔的語氣說,粉女敕唇瓣啄著他下顎。
「何必說得這麼客氣,你一向想要什麼就自己動手,從不征詢他人意見,我同不同意並不重要。」而她拿得到,是因為他寵她,舍不得她失望。
眼兒輕睞,她換上正經神色。「不要讓我成為第三者,如果你有交往的對象,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
她很識相,不會壞人好事。
「然後呢?找個人代替我,在你寂寞的時候給你溫暖的擁抱,陪你度過漫漫長夜?」夏桐月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有點緊,幾乎捏痛她。
「事務所有個新進律師體格不錯,我一直想試試他床上的耐力,只試過你一人太吃虧了……」她狀似認真考慮起來。
「想都別想。」他驟地俯下頭,惡狠狠吻住那張教人痛恨的小嘴。
「桐月……」她一開口,還未來得及換氣,強悍氣息再度覆口。
可以感受到他散發出的怒氣,但杜希櫻是膽小鬼、愛情逃兵,她選擇漠視他發怒的原因,不去探究兩人間似有若無的情愫。
她討厭曖昧不明的情況,唯獨感情是她唯一默許的灰色地帶。
「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我沒放手前,你休想拍拍走人。」他可以允許她偶爾的任性和驕傲,但前提是她身邊只能有他一個男人。
想笑卻笑不出來,她喉頭干澀地抗議,「你抱太緊了,會痛。」
他沒松手,只是以深邃眼神看著她。「你是個大麻煩,非常麻煩。」
偏偏他愛慘了她。
「我知道,我是令你頭痛的麻煩,所以你不想出口氣嗎?好好地整治我,讓我在你身下哀泣求饒。」她拋了個媚眼,用不正經的態度避開自己不想面對的深情眼神。
夏桐月曲指一彈,彈向她額頭。「別再勾引我,雖然我很想再滾上床耳鬢廝磨一番,可是讓你太得意實在不符合我本意。」
「呿!假正經,力不從心就說一聲……」她忽地沒了聲音,整個人像布袋被扛上肩膀。
「杜希櫻,你要為了你的失言付出代價。」該是管管她的時候。
「你……你要干什麼?快放我下來。」超丟臉的,大門一打開就是街坊鄰居。
他一臉沉靜的拍她臀部兩下。「安靜點,女人,不想引人側目就閉上你的嘴,從這里到我停車的位置,你不妨感受一下我是否『力不從心』,相信你的懷疑能很快獲得證實。」
頭一回吃癟的杜希櫻漲紅臉,難以置信善于掌控的自己居然落于下風。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他們的眼神不對,故作鎮定的閃避神情十分可疑,更重要的是,打從她一腳跨進事務所後,沒有一個人敢正視她的眼楮,個個頭低低的似乎忙于手邊工作,無暇分心他人的存在,可是眼角余光卻又偷偷地瞄呀瞄,以為無人瞧見的可笑小動作,目光焦點正是剛從門口走進來的她。
論裝傻和作戲,她杜希櫻稱了第二,誰敢自稱第一,這點小把戲想瞞過她,實在是太不自量力。
「小喬,我要的資料呢?警方那方面的驗尸報告弄來了沒,再過三天就要開庭了。」打仗不光靠力氣,還有一個致命的武器——腦。
喬綠溪小心翼翼的應對,「警方說是內部消息不外泄,偵查尚未告一段落無法取得完整調查報告。」
「你是在告訴我該換個助理嗎?你知道我很討厭辦事不力的笨蛋。」她笑得好優雅,但話里的警告意味絕不容忽視。
喬綠溪一听,趕緊挺直背脊。「不過我順利完成杜律師交托,從法醫處下手,他給我的是第一手的尸檢。」
「不錯嘛!教了幾個月就上手,我帶出來的人沒讓我丟臉,可堪造就。」要成大事者,當要懂得變通。
杜希櫻的贊揚讓人心生惶恐,通常她話中有話、意在言外,慧根不足的人參透不了,反而落個笨字加身。
因此自信心少了那麼一點的小喬戒慎恐懼,戰戰競競地站得直挺挺,毫無一絲驕色。「杜……杜律師,我有把你交代的檔案整理好,絕對沒有偷懶。」
「瞧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是付你薪水的人,就算你偶爾打混模魚,那也沒什麼。」她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姿態。
「杜律師還有什麼事要我做嗎?我先幫你泡杯花茶還是?」沒有因此而放松,喬綠溪全身緊繃,機械式地擺動手腳。
慧黠瞳眸一閃銳光。「好呀!昨天吃太撐了,喝茶清清腸胃也好。」
喬綠溪像見到貓的耗子,飛快閃進茶水間,一副有鬼在後面追似的。
其他人見狀,十分羨慕她能逃離諜對諜的沉重氣氛,繃到極限的壓抑讓每一個人出現顏面神經失調現象,甚至有人臉色發白,猛盜冷汗。
一片黑壓壓的人頭異常認真,盯著電腦螢幕,深恐遭到點名。
「大喬……」
「是的,杜律師,我依您的指示調查當事人的人際關系,被告李清昭異性緣極佳,有許多女學生主動倒貼,最高紀錄曾經同時和七個女人交往,並贈以高價奢侈品及小套房……」
身高一百八的孫立橋像腳下裝了彈簣,她才喊一聲「大喬」,他便猶如驚弓之鳥,背書般的口頭報告他深入探訪的結果。
連「您」的敬稱都出口了,可見他有多敬仰身高只到他肩頭的小女人,不敢有半點冒犯。
「大喬,你的拉鏈忘了拉。」這才是她想說的話。
「啊!」他雙頰爆紅,手指笨拙地亡羊補牢。
「不過……」見他倏地抽氣,很想逃走的模樣,她嘴角揚起。
「那律師好像有事找我,我去去就來。」別對著他笑,他覺得全身寒毛直豎。
杜希櫻一腳往前擱,擋住他的去向。「我貌似夜叉?」
「呃!不是不是,杜律師是公認的美女,律師界的一校花,光華四射,可比日月……」一只秀麗蔥指在他兩眼間比動,他霍然後退。
「昧著良心說贊美詞很辛苦吧,我真的很想給你鼓鼓掌,大贊你勇氣可嘉,可是……你的衣服……」呵呵,她有那麼可怕嗎?他居然血色驟失的白了臉。
「您看錯了,不是血,是我打翻辣椒醬,不慎沾上的。」他心驚的解釋。
血……嗯,有意思。「是嗎?那我怎麼聞到血腥味?」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這只菜鳥呀!果然還未修煉成精。
「哪有可能,我明明用三十幾張報紙包了好幾層,密密麻麻不透風……」他還被膠台割傷,成了第一個傷號。
「大喬——」
一聲慢了一步的高喚傳來,驚覺失言的孫立橋臉色一變,驚恐不已地看向一驗帶著譴責的同事們,他愧疚又懊惱的垂下腦袋。
「什麼東西包了一層又一層,是吃的還是用的?」唉!這些低智商生物,當著她的面擠眉弄眼打暗號,真是不想活了。
「那個……不是……」他吞吞吐吐,眼神閃爍。
「不會是包里吧!給我的限時專送?」她佯裝一臉驚喜,興高采烈的猜測。
瞬間細微的抽氣聲此起彼落,幾乎全體員工的心提了上來,杜希櫻不帶殺傷力的一句軟語讓人打從心底發涼,全場百來人沒一個敢對上她的眼楮。
不是因為她猜對了,而是她臉上異常亢奮的神情,那是蠍子準備將毒尾刺向獵物的預備動作,又快又狠,絕無活命機會。
「杜……杜律師,我們已經處理掉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見情勢不對,端著熱茶回來的小喬硬著頭皮說。
卷翹長睫一掀,杜希櫻笑容可掏地伸手接過花茶。「我不喜歡話說兩遍,東西呢?」
「不要呀!杜律師。」
「別看,小學妹——」
「很惡的,學姊……」
「你放過我們吧!杜大善,人。」
一陣阻止聲立起,原本「很忙」的眾人有志一同的出聲,個個面露驚惶。
「盛情難卻呀!我要是不瞧上一眼,豈不是太對不起大家了。」她水瞳亮得灼人,閃著輕快。
「不要看——」
哀鴻遍野。
「大喬、小喬,需要我幫忙嗎?我樂于助你們一臂之力。」她笑得眼楮瞇成一條線,好不雀躍。
孫立橋像戰敗的公雞似地看了喬綠溪一眼,她則快哭出來般地含淚點頭,一兩人合力搬出藏在桌子底下的紙箱,一層一層的解開包得密實的舊報紙。
有些人借故要開溜,但在某人笑眸盯視下,那只邁開的腳叉怯怯的往回縮,如喪考妣的祈求奇跡出現。
大老板最卑鄙了,一听到有未署名的包里送到警衛室,指定由杜希櫻律師收,他連看也沒看地直接走人,第一時間腳底抹油,自個逃生去。
「哇!好肥的公鴨,瞧這油脂多豐厚……」應該很重吧!養得夠肥美。
「杜律師,我剛吃飽了。」喬綠溪很沒道義的宣稱自己已用餐。
「杜律師,我們鄉下十年一度大拜拜,要吃素十天。」孫立橋更睜眼說瞎話,明明是土生土長的台北人,一路從求學到就業都在北部。
杜希櫻模著下巴,她先看看淚花在眼眶滾動的助理,再斜眸一睨全身僵直的菜鳥,好開心地笑道︰「就吃姜母鴨吧!人家的好意要接受。」
「不——」
所有人面無血色,不少人已經捂著嘴急找垃圾桶,翻騰的酸液沖到喉頭了。
躺在鋪滿一張又一張白紙上的是一只被放血的鴨尸,從脖子一路被劃開直到胸腔,滿溢的鮮血染紅底下的紙張。
血在紙上暈開,竟是觸目驚心的死字,鴨月復里還塞了剪報合成的紙張,警告她不得接下李清昭的案子,否則下場如同此鴨。
這麼明目張膽的威脅並不多見,但不是完全沒有,特別以杜希櫻不給人留余地的作風,一年總有兩、三回。
譬如老鼠、蛇、死雞等,全是開膛剖月復地送來。
偏偏她這人思考邏輯異于常人,不論是多麼恐怖,令人作嘔的尸體,她都不生畏懼,反而還將其烹煮而食,再上傳網路供人觀賞。
三杯田鼠、清炖蛇湯、麻油雞……她還一一列出烹調做法,做為菜單參考。
此舉無疑是下戰帖,向膽敢恫嚇她的人宣告——你算老幾,老娘賺錢還得經過你同意不成,有膽就放馬過來,完封女王送你地獄旅游券一張,讓你在閻王爺面前跳艷舞。
不過那些「祭品」不是她一個人吃,而是見者有分,有福同享地和同仁們共同享用。
只是,她覺得有趣,別人可不這麼認為,事務所的腸胃藥和清肝解毒丸是以打購入,報公帳,連大老板都同意,此乃職業傷害。
「小喬,還不把『食材』送到樓下對街的熱炒店去,米酒要三瓶,多放一斤老姜,麻油炒旺點,這種冷天喝熱湯最暖胃了,不會再有手腳冰冷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