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不好意思來遲了點。」董飛穿著一身整齊筆直的西裝信步進來,單是那行頭就挺能壓住人的,先向林宜安點頭招呼了聲,又轉頭從容有禮的向田文山問道︰「我是林小姐的代表律師,能把這份合同給我看看嗎?」。
田文山冷哼了聲,悔氣的把那份陳舊的合同扔給董飛,律師又怎樣,土地承包法他也懂,就是沒听過有七十年的承包期限。
董飛不在意田文山的態度,接過合同仔細看了一下,一眾人都提著心眼看著他,是禍是福就指望他了。
「嗯,和我想的一樣,田先生你說的三十年最長承包期,確實沒錯,但指的是耕地,而這份合同是以林地用途承包出去的,林地的最長承包期就是七十年,所以這份合同是絕對有效。」董飛說得頭頭是道,眾人都听明白了,重點是在林地這兩個字上,原來這承包還有這樣分法的。
「這….不可能的。」田文山喃喃說著,又搶過那份舊合同,從頭看了一遍,上面確實寫著是林地用途承包,他們這村里都是以耕地用途承包出去,沒承包過林地出去。
「如果田先生不相信,可以回去查查。」董飛笑了笑說,其實那兩種用地確實很容易被忽略誤會。
「哎,說起來,好像有這回事,當年那人包了荒山說想種樹,所以就這樣寫上了,哎,年紀大了,記性不中用,呵呵。」田正爺邊吸著水煙邊笑道。
「田文山,听清楚沒,不懂就回去查查,別在這里丟人現眼。」田樹仁現在可是底氣十足,人家律師都這樣說了,準沒錯兒。
「哼你們等著,不會就這樣了事的。」田文山看這回真討不便宜了,扔下狠話憤憤的轉頭就走。
「田先生,請注意言行,你這句話已經構成威脅罪。」董飛在後面涼涼的提醒著,林宜安他們听著都「噗嗤」的笑了起來。
看著田文山走了,董飛看已經沒自己的事,就告辭了,今天嚴灝回公司,他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忙的,林宜安再三謝了他,還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人家大老遠來幫忙卻連口水也沒讓人喝,不過也知道他要忙,就不多留他了。
「正爺,這次實在太麻煩您了。」送走了董飛,林宜安忙回頭給田正爺道謝。
「呵呵,沒事兒,听說那地出了黑土,我也得去見識見識。」田正爺呼了口煙說道,看來當初包給他們是對的,這麼快竟然還弄出黑土來。
「正爺,我帶您去。」田樹仁忙上前說道。
那邊,嚴灝回到分司,助理忙把整理好的資料逞交上,其實他們挺高興嚴灝回來的,因為相對比嚴煜來說,嚴灝還是比較好說話的,嚴煜那工作起來,不是要求一百分,是要兩百分才算合格的,操得他們只剩半條人命。
嚴灝翻著新都市計劃的資料,這個計劃明天就要公布了,基本合作人選都定了下來。看了兩頁,嚴灝嘴角緩緩勾勒出一抹冷冷的微笑,雙眼流露出一絲深邃,他哥果然高招,為了打壓邵卓天,搶先一步找來了馬來西亞的僑商沈伯棠,把邵卓天原本看中嚴氏的那份分成,對半分出來給沈伯棠,邵卓天硬是插腳進來,就只能搶霍氏的分成,這無形中就是分薄了霍氏的利潤,商人重利,這梁子結下了,什麼時候會翻出來就不知道了。嚴煜這招夠高,也夠陰損的,這結果無論怎樣,嚴氏也是毫無損傷。
看了一會兒,知道董飛回來,就把他叫進來問事,「宜安那邊沒事吧?」他事先給董飛交待了,有事有打電話給他。
「已經解決了……。」董飛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嚴灝听林宜安那邊沒事,就放下心來,開始詢問一些公事,他休養了大半個月,很多細節的事需要跟上。
「明天的簽約文件都準備好了,大嚴生今次這招玩得很高明,老邵這口肥肉吃得不容易。」董飛總算再次見識到嚴煜的手段,不費吹灰之力,殺人于無形,老邵明知道這口肥肉吃下會有後患,但也抵不過巨額利潤的誘惑,上誘了。
「明天的簽約老霍有沒出席?」嚴灝愜意的靠在皮椅背上,隨意轉著手上的鋼筆淡淡問道。
「應該不會,現在這邊的事都是由小霍先生處理的,如果不是這樣,今次也不會讓老邵這般容易得手。」董飛猜測道,他也很奇怪如此大的項目,霍維德竟然沒親自上陣,就讓霍維斯上場,霍維斯畢竟年輕,在談判桌上還不是邵卓天那只老狐狸的對手,自然敗陣下去,這次的融資中,霍氏成了最大輸家,但商場上的人都知道霍維德的大名,在他嘴里掏肉吃,日後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安排吧。」嚴灝一听,就猜測到事情了,霍維德這次大概已經猜著他們的意圖,就想趁機給霍維斯一次實戰訓練,輸是預料中事了,但帳他肯定也是記下了,很好,他等著有一天助霍維德一把,扳倒邵卓天。
晚上,林宜安一路開車回去,在等上橋的紅燈時,在江邊看到一個很眼熟的身影,那人依著江邊的欄桿上,仰頭舉著酒瓶喝著,林宜安瞪了瞪眼楮,是霍維斯,他在這里干什麼,看樣子不太好,原本帥氣的發型也被夜風吹得凌亂了,衣服皺巴巴的。抬頭看了看燈號,就打了個轉向燈,把車靠邊停好,推門下車,穿過馬路朝江邊走去。
這江邊整治得不錯,種了綠化帶隔開了馬路,岸邊上鋪了寬敞的石板,圍了石欄,陣陣涼風吹過,好不愜意,每到晚上很多住附近的居民都來散步,不少情侶也特意跑來這里談心拍拖。
「嗨,你怎麼跑這里來了?」林宜安走近拍了拍霍維斯的肩膀問道,其實這江邊附近還有很多酒吧,看霍維斯這副樣子,不用問也知道在買醉了,問題是為了什麼。
霍維斯懶懶的轉頭往後看,喝得有點多,腦子一時反映不過來,定神眯了眯眼楮才看清是林宜安,笑了笑道︰「嗨,剛好,一起喝一瓶吧。」說著,踉蹌的彎身想拿放在地上的那幾瓶酒。
林宜安忙扶著他坐到一旁的長椅上,搶過他的酒瓶,「別喝了,你是怎麼回事?」男人借酒消愁不外乎兩件事,一為女人,二為事業,可霍維斯這樣,應該兩樣都不缺的,真想不明白。
霍維斯被搶了酒瓶,也不去爭,無力的靠在長椅背上,仰頭望向夜空,悠悠的嘆了口氣。
「你不想說就回去,我送你走吧。」林宜安起身拉他,看他這副鬼樣,是不可能開車的,為人為己就送他一程吧。
「我不想回去,你先走吧。」霍維斯揚了揚手道,回去了也是一個人,而且佣人會向老頭打小報告,讓他知道自己買醉肯定又要抽一頓,
林宜安看他不走,自己就這樣走了,就太不夠意思了,也嘆了口氣坐回去,順手把酒瓶塞回他手里,「好吧,你想喝就喝個夠吧,我在這里陪著,等你喝完了再送你回去,這樣夠朋友了吧。」先不論霍維斯幫過她不少忙,怎說現在也是朋友,只是陪陪喝酒也不行,就太不夠意思了。
霍維斯看看了手中的酒瓶,仰頭又喝了一口,才訕訕說道︰「哼,都嚴灝的錯。」
林宜安愣了愣,這還能跟嚴灝扯上了,「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應該沒有吧,這大半個月來,他都自己一起,連班都沒上,怎會得罪霍維斯來著。
「就是他的錯,要不是他,邵卓天怎會插腳進來,他不插腳進來,我就不用給老頭抽了。」霍維斯說著一臉激動氣憤,那個嚴煜,邵卓天一個比一個奸滑,把他耍得團團轉,最後還要給老頭狠狠抽了一頓。
林宜安听著皺了皺眉,還扯上邵卓天了,說起來不會跟上次在嚴煜家他們說的事有關吧,他們當時好像就在討論什麼計劃分成的,里面也提到過霍家,猜想霍維斯是在他們面前吃虧了,然後給教訓了。
「哎,我想老霍先生也是為你好,他就只有你一個兒子,對你期待自然高。」林宜安勸說道,想起那個火爆的老霍先生,一見面就抽了霍維斯一頓,但也看出他是想霍維斯好的,他辛苦打了一片大好江山,自然期望有把得住的人繼成,完全是望子成龍的心理,不過看霍維斯這樣子,可能表達方式過了點。
「哼,他就是看我不順眼,他明知道我玩不過邵卓天他們,還硬是讓我去送死,回頭又抽我。」霍維斯邊說著邊又喝了口酒,他從小就很敬佩他父親,那是個超級能人啊,白手起家不說,還能在外國打響名堂,這真沒幾人能做到,但卻沒人知道有這樣的父親他的壓力也大啊,外面的人都等著看他笑話,等著他接手後,看霍氏怎樣衰落。
「那你這次送死完了,有沒學到什麼教訓?」林宜安一手托著下巴,撐著在椅背上歪著頭問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這個旁觀者是猜著老霍的用意了,可就看這個當局者能不能明白過來。
「我….我就是…。」霍維斯突然想起這次的融資招標,邵卓天埋的棋子很深,先打斷了他的資金鏈,而且時機把握得很準,讓他連調整的時間也沒有,在招標時候他的評級自然被降低了,然後…其實如果他做好兩手準備,邵卓天絕對不會得手,霍維斯突然恍悟笑起來了。
「那,想明白了吧,你老爺子這是手把手的教你一回了,還不惜工本呢,有這樣的老爸,你應該要知足了。」林宜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人啊,就是擁著就不懂珍惜,還嫌三嫌四的,看她吧,她那個老頭還不知道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