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笑道,「是夫人讓夏管事送出去的,說是給府里一位遠親送的,都是一些舊衣。」
黎茗衾敏感地拆了包袱一角,果然都是陳氏的舊衣裳,不過雖然是穿過的,依然很是體面。她盡量平靜地問,「夫人有沒有說這個親戚姓什麼?」
「說是姓盧。」小廝大大咧咧地道。
黎茗衾變了臉色,轉身就走,戚慕恆莫名其妙地望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黎茗衾坐在馬車里,戚慕恆騎著馬時不時地看向小窗,小窗掩得嚴嚴實實的,什麼也看不到。
到了義安候府門前,若雪和雲紗上來扶黎茗衾下車,黎茗衾閉口不言,目光黯淡,二人心知不好,但當下也不敢多問。戚慕恆也不問,像往日一樣跟田荊武商談起府里的事,又去太夫人那兒轉了一圈,才回了省身苑。
黎茗衾回去見了青黛、綺羅,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說起,但面對她們探究的目光,她又覺得如坐針氈。索性去找戚華月,反正也兩日沒見了,再不去就有些不像話了。
到了楓溪小築,又是墨硯迎了她進去,這是黎茗衾第一次進戚華月的內室。這兒離上次見面的花廳隔著一條廊子,廊子一邊有一塊地,上面鋪了氈子,下面可隱隱瞧見種了些菜。這想必就是趙慶德在府中的菜地了,此時趙慶德並不在。
戚華月正在屋里做針線,在一塊兒紅段子上繡一條活靈活現地鯉魚。看那緞子的尺寸,是給嬰孩的,黎茗衾笑了一下,讓面皮松一松,「姑女乃女乃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手上陡然停了下來,戚華月把緞子和繡針放到一邊,目光一下子冷了,「繡著玩玩,你不會剛從娘家回來就來了我這兒吧?」
「侯爺在和田管事說話,我過來坐坐。」黎茗衾淡淡地笑道。
「從娘家回來,該多歇歇。」戚華月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只剛從垃圾堆里回來的貓,只是她的教養沒允許她說出失禮的話。
這下子黎茗衾連應付的心思都沒有了,勉強維持著笑容,轉了話頭,「我回去對母親說,府里內院的事都有你幫我,我母親也很放心,說我可以專心打理自己的嫁妝,于人于己都好。」
「內院有我,你只管放心。以前也多是我管的,如今也不過是多了幾個人、幾張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戚華月說的雲淡風輕。
墨硯端了一盤野菜大餃子過來,低著頭退到一邊,為她們準備了姜醋。黎茗衾隨意地看了一眼,暗自猜想著餃子里的野菜是不是趙慶德種的,嘗了一個,「很新鮮呢,好像剛采下來沒多久,是不是哪個農人挑到府門前賣的?」
「是慶德種的。」戚華月就此不再提趙慶德,隨意地笑了笑,「我不慣用姜醋,什麼都不蘸,才更有滋味。」
原來又是一個原味支持者,黎茗衾倒是喜歡什麼都加點佐料,「這餃子好吃,不如送我幾個,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有什麼舍不得的。」戚華月答道,當下讓墨硯拿食盒盛了,「我看哥哥也該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讓他找不著人可不好。」
黎茗衾已向她表明了心跡,又受了氣,自然懶得多留,帶著青黛一路悶悶不樂地回了省身苑。彼時,戚慕恆又去了外院。黎茗衾交待雲紗,等戚慕恆回來就把餃子熱了,說是他那寶貝妹妹讓她帶回來的,之後徑自回房往榻上一靠,兀自出神。
不知不覺地該用晚膳了,黎茗衾漸漸地從無狀的思緒中醒轉,望了眼擦黑的天色,很清楚地听見肚子咕咕地叫了一聲。她不滿地又等了一會兒,成洛家的不管她也就算了,怎麼青黛他們幾個沒一個來給她送吃的?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听到門外有了響動,有人用力踏著步子從窗下走過。門被重重地推開了,綺羅氣呼呼地把放著茶盞的漆盤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灑出大半,剩下的應該一口就能喝下了。
黎茗衾坐起來,因為太餓了,看東西都有些恍惚。她聲音悶悶地道,「怎麼只有茶,一塊胡餅、一個饅頭都沒有?」
綺羅氣呼呼地道,「侯爺不讓送吃的,只讓送水,說您要吃,就得到前面跟他一起吃。」她替黎茗衾整整發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她披上大氅,「奴婢幾個都被他們擋了回去,侯爺還說,誰敢偷偷送來,就趕出省身苑去。侯爺前幾天還看著好好的,沒想到脾氣這麼大,您還是別鬧了,身子要緊。誰知道這侯府里的人在想什麼,說不定巴不得您有個差錯,好吞了您的嫁妝。」
「你想的也太多了,走,出去看看。」黎茗衾打起精神,八成是誤會她受了戚慕恆的氣,不過這一回還真的和他沒什麼關系。
到了花廳,青黛正翹首以盼,看見黎茗衾過來,長長地松了口氣。一旁服侍的綠雲眼中竟也一松,黎茗衾沒那精力應付她們,淡淡地道,「你們都下去,這不用你們服侍。」
「是。」眾人應道,最後一個出去的人很盡責地把門關上了。
一旦剩下他們二人,黎茗衾就懶得做戲了,她一坐在戚慕恆對面,夾了一筷子醋溜白菜,沒頭沒腦地扒飯。吃了幾口,發現臉上都濕了。她不顧儀態,用力擦了一把臉,努力忍住哽咽道,「沒事兒,酸的,太酸了。」
「我倒覺得很正好。」戚慕恆慢悠悠地夾了一筷子,一點一點地嚼著,還故意哼了一聲,咂咂嘴。
黎茗衾紅著眼楮看著他,小聲嘀咕著,「就知道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戚慕恆沒有說話,從桌上大大小小七個碟子里,每樣夾了點放在她碗里,笑道︰「多吃點,別人都欺負你了,又怎能不愛惜自己?吃完了跟我說說,遇上什麼難事了?」(采訪回來已經十點多了,嗚嗚,今天一個采訪被說了……明天加油,據說下周強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