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里擺了早飯,因為二人每天用的都不多,一天之內又有多次用茶點的機會,早飯多數都用不了,撤了下去。黎茗衾就只讓擺一冷一熱,兩種糕點、熱羊女乃和小米粥,剩下的屋里人也夠了。
黎茗衾把羊女乃摻進小米粥里,香香地喝了一口,笑看向戚慕恆,「侯爺要不要試試?」
「不必。」戚慕恆淡淡地道,看了她一眼,「米粥清淡,羊女乃滑膩,混在一起什麼味兒?你啊,孩子心性,瑜婷也愛這樣。」
黎茗衾笑了笑,趕緊低頭往嘴里劃拉,一會兒有很多話要說,得把力氣贊足了。結果她吃完了,戚慕恆才又添了一小碗米粥,她笑盈盈地道,「一會兒妾身就去和姑女乃女乃商量,這兩天就把宴賞的事定下來,不知您還有沒有什麼要囑咐的?」
「當年耿氏身子不好,內院多年由妹妹打理。你之前答應她不插手,如今又找她商議,剛巧她又不能做這個主。她心里多半是不願意的,她要是給你氣受,你打算怎麼辦?」
「讓她做主就是了,這種事兒辦好了是應當的,辦不好就是妾身沒有盡心盡力。她若是願意,就都听她的,妾身只幫著她張羅一下。」黎茗衾笑盈盈地看著他,先探探他的口風。
戚慕恆話說得慢條斯理的,很是耐心,不過他聲音向來低沉,听起來很是沉厚,「若是普通人家,丈夫宴請好友、同仁,由妻子安排再合適不過。可慶德是入贅女婿,如果事事讓妹妹操心,人們難免要往入贅上想。慶德既然要到姚大人身邊,他性子又軟,剛到戶部難免不順,再被人借著入贅之名說閑話,他如何還能呆下去。這才要你我出面,哥嫂操辦,我是義安候,你是宗婦,既顯鄭重,別人也說不出閑話。」
「這倒是,妾身一定辦好了,不讓您為難。」黎茗衾承認他說的在理,外人不知底細,大概以為如今府中內院是由她這位新任宗婦做主的,她來操辦順理成章。可是她辦的太好了,難免要招戚華月記恨,這可不是一件好辦的事,「妾身有件事想跟侯爺說說。」
「是瑜姣的事?」戚慕恆略微一想,就想到了戚瑜姣。
「您看,我讓趙媽媽過去服侍她,好不好?瑜姣和瑜婷不同,她總不在府里,身邊服侍的人不夠,也不知道府里的規矩。我這個做母親的,總不能讓她回來後覺得不適應。趙媽媽從妾身出生就一直跟在身邊,她品行好,照顧人又體貼,一定能好好服侍瑜姣,您覺著呢?」黎茗衾笑盈盈地看著他,醞釀著下一輪的推銷。
「趙媽媽不是一直服侍你的麼?你把她給了瑜姣,你這兒不就缺人了?」戚慕恆隨意地問,就像她說的,瑜姣不比瑜婷,安排個人過去也沒什麼。有了嫡母的關注,瑜姣的日子說不準還會更好。
「不缺。」黎茗衾搖搖頭,開始給他列舉好處,「妾身都嫁為人婦了,趙媽媽還向妾身小時候一樣,盯著妾身,都煩了。讓她閑下來,她又不肯,總覺得無所事事。瑜姣那兒就不同了,她還小,正缺這樣的人服侍。」
「她的事一向有蘇姑姑,這也是母親的意思,你就別管了。」戚慕恆想了想回絕了。
黎茗衾不理會她,繼續勸道,「母親那兒我會去說。」她使了個眼色,聲音壓低了幾分,「蘇姑姑是位節烈女子不假,可這女兒家絕不是節烈了就能找到好歸宿。妾身听說瑜姣不愛說話,也不像同齡的孩子那樣好動,這就不太好。您在想想趙媽媽,妾身可就是她看著長大的,她怎麼說也能讓瑜姣比從前活潑些。何況蘇姑姑清心寡欲慣了,哪里懂得內宅這些磕磕絆絆的,她每天教瑜姣那些東西,能讓瑜姣嫁了人,應對那些個事兒麼?」
這個問題戚慕恆還沒想過,仔細一想的確如此,蘇然出嫁前準夫婿就因為一場山火而一命嗚呼,她從此守節不嫁,她的娘家也只是尋常的書香門第,只有一雙父母和幾個下人,她不可能懂什麼內宅的事,更別提如何掌管內院了。
戚瑜姣在出身上不大好听,可畢竟出身侯府,與定遠侯府世子是堂兄妹,在金陵找不到太好的,嫁遠一點也能嫁個官宦人家。到時候戚瑜姣只學會蘇然那一套,成天板著臉,只知道抄經念佛,又怎麼能擔得起那個位子。就算是太夫人,不管有多不喜歡她們母女,也不想將來戚瑜姣在夫家丟了府里的面子。
「妾身覺著,瑜姣將來還是能干一些的好,要是將來能把內宅的事情都拎起來,有了這賢名,也能有個好歸宿不是?妾身雖然有父有母,可還是跟在趙媽媽身邊居多,妾身的母親常說,妾身能有現在,趙媽媽是有大功勞的。」黎茗衾言下之意是趙媽媽正適合戚瑜姣,能把戚瑜姣的性子掰過來。
戚慕恆苦笑了一下,「這樣也好,母親那兒我去說。不過,這位蘇姑姑性子有些古板,我怕趙媽媽跟她處不來。」
「這您放心,蘇姑姑是咱們府里請來的貴客,趙媽媽知道輕重。即使她們有相互沖撞的地方,趙媽媽也一定會跟妾身和侯爺商量,絕不會開罪了她。」黎茗衾一向跟他直來直往,這些跟利益有關的事,她從來不瞞著,「瑜姣將來過的不好,妾身不是首當其沖麼?」
「先緩一緩,等把瑜姣接回來再說。我看,等慶德的事兒辦完了,再接她回來。」戚慕恆放下筷子,看了看外面,「今天不必去給母親請安,你去跟妹妹商量一下,把瑜姣的事也跟她說說。她若是能在母親面前說些話,總好過你去說。」
「謝侯爺提點。」黎茗衾點點頭,如果戚華月去說再好不過了,省得她來得罪人。她想起了那時看電視劇《大宅門》,里面的白家老太太也是一直不肯接受從良ji女出身的楊久紅,還挑撥的人家母女見面跟仇人似的,確實可感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