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黎茗衾收拾了三天要用的衣物,特別準備了宴飲時的衣裙、首飾,一行人乘車的乘車,騎馬的騎馬,踢踢踏踏地去了別院。黎茗衾離開前少不得找來成洛家的打探了一番,結果成洛家的說,年節上各家都會想法子弄些蔬果、花卉,可這個月份,上一次宴客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黎茗衾只能以不變應萬變,這回把成洛家的也帶上了,一路上盡是打听附近有沒有什麼暖房或者專做這種生意的花農、果農,得到的答案是,有是有,可這不是快過年了麼?金陵城里各家一早與他們訂了契,不大可能賣給他們。
「那總該有多的,咱們也用不了多少。」黎茗衾下了馬車,看著頭頂綠蘅苑的牌匾,想起第一次在這兒見到戚瑜婷的情景,多少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成洛家的悉心解釋道,「這些東西,總有些是要壞的,所以各家都會多要一些。這樣以來,剩的就不多了。就算咱們花大價錢買過來,也是各樣得一些,太雜了,放在一起也不成樣子。」
「總有法子的。」黎茗衾嘴上這麼說,可心里也明白她說的對。
一行人進了去,先各自回去安置,黎茗衾一進屋,就對青黛道,「把夏管事請來,得跟他說說樣品的事,快去快回。」
「是,奴婢這就騎馬過去。」青黛應聲而去。
綺羅端了熱茶進來,笑道,「沒想到夫人這麼早就過來了,這兩天這邊好好的,沒出什麼事兒。奴婢讓人把那些盆盆罐罐的看的好好的,幔帳和墊子也都準備好了,都用了上等的料子,做工也很仔細,一會兒給您拿幾件過來看看?」
黎茗衾「嗯」了一聲,跟她說了戚華月的特殊喜好,「你說說,這人怎麼就這麼多事兒呢?」
「奴婢覺著,要是您沒準備,只要辦的體面,姑女乃女乃也不好說什麼。」綺羅笑著寬慰她。
「話雖如此,但誰知道她會做什麼。就算她什麼都不做,要是她覺著失了面子,恨上我了,咱們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黎茗衾向來與人為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做惡人。
「夫人,定遠侯夫人身邊的連翹姑娘來了。」成洛家的聲音有些慌,腳步也很急,簡直是小跑著上的台階。
黎茗衾听到定遠侯夫人這名號的時候,腦子里一片空白,好似只在婚禮上听到過這位卓氏的聲音,再沒有過交集。這回宴請也沒有請定遠侯府的人,本來麼,人家貴人事忙,哪兒顧得上理他們。給他家幾個閑散親戚送了帖子,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怎麼就把人家當家主母的人給招惹來了?
「快請快請,奉茶,上好茶,對,上茶點,能上什麼就上什麼。」黎茗衾愣了半天,醒過神兒來發現成洛家的和綺羅都看著她,她慌忙吩咐著。末了,她看向成洛家的,「她派人來做什麼?」
「定遠侯夫人听說夫人要為姑女乃女乃擺宴,派連翹來看看。」成洛家的目光閃爍,聲音壓低了許多才道,「從前先夫人還在的時候,定遠侯夫人就常跟姑女乃女乃來往,她們好得,先夫人也羨慕。姑女乃女乃這兒有什麼事兒,她總要來問問。」
一點點小事都要過問,像什麼樣子,黎茗衾心里直犯嘀咕,綺羅听了臉色也不好看。成洛家的也有些不自在,不過還算正常。
黎茗衾故意笑了笑,顯得很理解,又好像巴不得見到這位連翹一樣,「我年輕,沒經過這麼大的場面。有這麼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幫著指點指點,就謝天謝地了。這位連翹姑娘想必是堂嫂身邊的紅人,你們趕快招待去,千萬不能怠慢了人家,我稍作梳洗,馬上就過去。」
綺羅趕忙取來妝盒,為她梳頭。成洛家的卻還呆在那兒,面色有異地看著她欲言又止。黎茗衾以為自己禮數不周,又笑著道,「對,再賞她五兩銀子。要不,你覺著她喜歡什麼首飾,你去給她打一件,下回再來的時候,正好送給她。」
「夫人,連翹她只是……」成洛家的干笑著,不太敢說,但又不得不說,「她只是定遠侯夫人身邊的洗腳丫頭,今年只有十六歲。」
「那想必是貌美如花、靈巧的很了?一定很招堂嫂喜歡吧?」黎茗衾有點兒不信,怎麼也不應該這麼隨便。
「定遠侯夫人身邊有二十幾個丫鬟,連翹只算是混個眼熟的。」成洛家的不想再說下去,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以前遇上這種事兒,也是她來的?」黎茗衾只覺得心里有塊鐵板,下面的柴火忽然被點著了,越來越熱。
「不是,以往都是秋杏。」成洛家的暗覺事態不對。
鐵板發燙了,黎茗衾面上還是笑盈盈的,「那時候她見的是姑女乃女乃,對不對?」
「是。」成洛家的看見她笑,反而不踏實,眼角都皺了起來,「夫人,您別生氣,一定是事出突然,那邊撥不出人手。」
二十幾個丫鬟還撥不出人手,誰信?鐵板上又被澆了一桶油,火騰騰地往上冒,黎茗衾面上笑得越發燦爛了,「誰說我生氣了?不管怎麼說,都是堂嫂身邊的人,見識怎麼也比我強,也比你們強。別看人家只是個小丫鬟,誰知道以後她會到什麼地步。你看看綺羅,原本也不是我身邊最親近的,現在不是跟青黛一樣了麼?」
綺羅在她身後,想笑又不能笑,順從地含笑道,「夫人說的極是,奴婢也正好想跟這位連翹姑娘學學,也能把夫人服侍地更好。您以後要是想給定遠侯夫人傳話,就讓奴婢去好了,用不著找您身邊的洗腳丫頭。她們不夠機靈,可一定比不得連翹。」
「去吧,別怠慢了她。」黎茗衾吩咐了成洛家的,由綺羅陪著慢悠悠地往前廳晃,「你啊,這張嘴可越來越厲害了,原還以為你收斂了。」
「奴婢又多嘴了。」綺羅笑了笑,低著頭,怕是她自作主張了。
「沒事兒,剛剛借我用用。」黎茗衾給她一個讓她放心的笑,二人進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