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個洗腳丫鬟都如此猖狂,要是卓氏還不得蹦到天上去,黎茗衾悶悶不樂地坐在那兒。善主惡僕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最大的可能還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她看著那張單子,听著成洛家的誠惶誠恐地回話。
「奴婢都打听過了,剩的果然不多了,都收羅來難免有些駁雜。可若只要當中幾樣,又未免寒酸了些。」成洛家的謹慎地看了她一眼,「奴婢找人去看過,有些已經不好了,恐怕也不適合待客。」
八成是皮兒上有些不好了,黎茗衾思索著,也不知這個時代有沒有食用蠟,「知道了,你把能搜羅的都搜羅來,若不如此,恐怕連這些都沒有了。」
「奴婢這就去辦。」成洛家的應了,轉身出門時正遇上綺羅和青黛,她嘆了一聲,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快步離開了。
「夫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青黛看她面色不好,知是被不速之客氣的,可又不敢明著問。
「沒事,被那丫頭嗆了一通,已經過去了。」黎茗衾朝她們笑了笑,給她們寬心,「夏管事沒有過來?」
「夏管事說大概是屋里太冷了,管子里的水不夠熱,他還要再看看,明天才能來給您回話。奴婢說明日要為姑爺擺宴,恐怕您不能見他。您看,那些東西也不好搬動,來來回回又要白白損毀一些。要不您再選一天,索性到作坊里看看?」青黛盡力掩飾著心緒,是那些樣品壞的太厲害了,不敢拿過來。
黎茗衾心有所想,一時沒看出來,「也好,只能如此了。」她又看向綺羅,「連翹那丫頭送回去了?」
「奴婢讓人一路送回了定遠侯府,一點兒禮數都沒有忘。」綺羅笑了笑,聲音輕了一些,「您不知道,派去的人回來跟奴婢學,那丫頭下了馬車,臉都黑了。偏偏就要禮數周全,讓她說不出的苦。」
「瞧瞧,嫁了人還是這副樣子。」黎茗衾戲謔了一句。
「就算是七老八十了,她怕也是這副樣子,您就別笑話她了。」青黛也跟著打趣兒道。
綺羅笑了笑,眼珠子一轉,還和從前一個樣兒,「就這副模樣又有什麼不好了?」
「好了好了,擺飯,一會兒侯爺也該過來了。」黎茗衾笑道,事情也只能這樣了,天塌下來也得先把飯吃了。
青黛動作頓了一下,「侯爺沒說要來,說不準要明日才到。」
「不來也好。」黎茗衾嘀咕著,來了看見這忙亂樣,還得說她辦事不力。
青黛、綺羅這些日子也看出些苗頭,這種事不好多說,只得喚了婆子進來,默不作聲地擺飯。
黎茗衾隨意用了一些,她每次都緊著盤子一邊兒夾。菜樣多,這樣吃完了,每道菜也還是差不多完整的樣子。青黛、綺羅她們總拿下去和其他人一起分了,大家感覺都好。
「行了,端下去吧。」黎茗衾笑了一下,心中忽然一動,眸中閃過一抹慧黠,「青黛,這兒有羊女乃和女乃油麼?」
「廚房還有一些,不過您若是想要,奴婢讓人到天牧莊取,梁二公子那兒一定有。」青黛以為她又忽然有了胃口,方才那點兒愁色也不見了。
「你一樣取上十斤過來,再帶上五斤砂糖,快點兒送過來。」黎茗衾吩咐完,舒了口氣,坐在桌邊給自己添了杯茶。
「干什麼呢?又要女乃油又要糖的?」戚慕恆在廊子里就听見了,青黛轉身出門時,他剛好到了門口。
「侯爺萬安。」二人齊齊向他行禮,站在那兒等他問話。
「快去,別耽誤功夫。」黎茗衾趕忙讓她們去,回頭自己向戚慕恆解釋,「侯爺明日就知道了。」
「還在不高興?」戚慕恆笑了笑,到里面的坐榻上坐下。
這端端正正的樣子,好像行伍出身一樣,可黎茗衾知道,他不是,「妾身的心眼兒可不像針尖兒那麼小,忙都忙不過來,還能計較這些。您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只要幫幫妾身的忙,不就成了?」
「你倒是不客氣。」戚慕恆笑了一下,指指旁邊的位子讓她坐,「你找的那些花農,剩不得什麼好貨色,我替你置辦了一些,晚一些送過來。」
「真的?」黎茗衾眼楮一睜,真沒想到,她還正愁著呢,「妾身謝侯爺,您用飯了麼?我去給您弄個小菜?」
「你還會下廚?」這回到戚慕恆吃了一驚。
「您等一會兒,四菜一湯。」黎茗衾也不等他答應,起身就走,在門口喊了雲紗一聲,讓她到屋里听差。
一會兒功夫,黎茗衾就端了簡單的四菜一湯上來,也許是忙碌了一陣忽然放松下來,她笑得比平日自然了許多,「太好的也來不及張羅,只能簡單炒幾個菜,也不知道豆腐夠不夠女敕,筍片兒夠不夠鮮。」
「太好的?你還會做什麼?」戚慕恆拿起筷子,但還沒動手。
「下回給您做壇中肉,入口就化,一點兒也不膩。」黎茗衾笑道,在他面前的碟子里,各夾了了一點兒,「您累了一天,還想著妾身的事,妾身真的很感動。」
「是不錯。」戚慕恆嘗了嘗,忍不住用了很多,「你那兒還缺什麼?」
黎茗衾很不好意思地腆著臉把事兒給說了,末了補了一句,「您看著要是能補,就補一點兒,要是不能,妾身也有法子能將就一下。」
「那你就將就一下好了。」戚慕恆這回沒順著她,放下筷子,讓人進來收拾。
「那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兒?」黎茗衾微微一笑,也不介意,「不管究竟合不合您的口味,您都別說不好,就幫妾身這一回。」
「你是不想妹妹說不好。」戚慕恆明了地道,從這兒望過去,她的身影被燭火映照得瓖了一層柔和的光邊,平日里的冷硬、利落消弭了大半,他忽然覺得白日里那些煩心事去了大半。
「總之,您說好,就是好,她對您這個哥哥還是很尊敬的,看在您的面上,也能多擔待一些。」黎茗衾到里間去收拾床鋪,抱了一床棉被出來,「侯爺累了,今天就別跟妾身擠了,妾身就在外榻歇了,反正他們有事,也得叫妾身。」
戚慕恆撂下茶盞,用布巾擦了擦手,也隨手扔在一邊兒,站起身就往外面走,「我在書房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