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兒是男人們的天地,西邊兒就是女人角逐的地方,黎茗衾只覺得臉都笑僵了,好在身邊有郭夫人提點,好不容易大家都落了坐。郭夫人坐在她旁邊,輕輕踫了她一下,小聲道,「華月這人心高氣傲,平時我跟她也就是說幾句客套話,你跟她可處得來?」
「也不怎麼見面,如今她管著內院,只在有事商量的時候才見上一見。」家丑不可外揚,黎茗衾說的很含糊。
郭夫人也是識趣的人,並不追問,看見遠處戚華月被兩位夫人擁著朝這邊來了,她又往東邊望了一眼,「你們家姑爺也入席了,怎麼不見侯爺?」
「安平伯也不在,大概還沒說完話吧。」黎茗衾也順著她的目光望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一會兒他們還要一起送客。
戚華月跟身邊的人說了兩句話,一個人向前幾步,在黎茗衾面前輕輕一福,又像蝴蝶從花蕊間掠過那般輕盈地站起來,笑道,「嫂嫂,一切都盡善盡美,有勞你了。還是上座吧,左右那邊也是侯爺上座的。」
明明還沒有來啊,黎茗衾笑了笑,「這是姑爺的宴,只是你忙于內院,實在分身無術,這才讓我們做兄嫂的出力。」她上前一些,壓低了聲音,「你看,侯爺現在還沒到,姑爺不上座,誰上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戚華月立刻明了,神色如初,可眼底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滿意,她回過頭道,「王夫人,鄭夫人,這是我嫂嫂,義安候夫人,她嫁過來不久,你們應該還沒有見過。」
「給夫人問安了。」二人先後見了禮,客套了幾句入了座。
黎茗衾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她第一次出入這樣的場合,沉默是金,少說多看才是正題。她看著戚華月在這群人的簇擁下揚眉吐氣的樣子,不覺感到悲哀。到場的最高的也只是侍郎夫人,這個世道,要麼在朝堂上有更大的權位,要是這種不上不下的,還是要低那些個封爵的公卿一頭。這幾位夫人自然也要低戚華月這個侯門嫡女一頭,對她是理所當然的恭敬。
戚華月久未出府,一下子回到這個圈子里,陡然感受到這樣的氛圍,別提有多春風得意了。黎茗衾猜想著,戚華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她一嫁進來就開始走動,八成是坐不住了,怕她搶了先機。
「嫂嫂,想什麼呢?」戚華月看著她問。
黎茗衾回過神兒來,不出所料,周圍的人都看著她,「在想……今天把常吃的水果弄了個新花樣,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戚慕恆不在,真不是時候,黎茗衾笑著看看眾人,「早上侯爺嘗了,說味兒不錯,一會兒大家都嘗嘗。」
大家樂呵呵地應答著,方才那位王夫人笑道,「都說義安候夫人做姑娘時就極能干,那時就有心相交,只是總也遇不上。這金陵城里每年大大小小的宴賞總有幾場,以後可要常來常往才好。」
「那有什麼難的,我悶著也是悶著,只要大伙兒給我下帖子,哪兒敢不到。」黎茗衾笑著應酬她們。
正說著話,水果沙拉端了上來,每桌都拿琉璃盞盛了小山似的一堆,紅的黃的白的小丁堆疊在一起,裹著女乃油調的沙拉醬,被各種顏色的琉璃盞反射出的光映照著,非常好看。眾人起先還各自說著話,不一會兒就把目光和話都轉到了面前的吃食上。
戚華月皺了皺眉,看向黎茗衾,「這是什麼?這樣不是吃不出水果原本的清香了?」
「不過是換一個法子,你看,她們多喜歡?就是侯爺那麼挑嘴的人,也贊不絕口,回頭讓他跟你說說這當中的妙處。」黎茗衾還是怕戚華月抓住不放,四兩撥千斤地道。
戚華月笑了笑,一口沒吃,但也沒再追問,「听說堂嫂身邊的連翹來過了?」
「是啊,坐坐就走了。說起來也慚愧,你的喜好我還是從這丫頭的嘴里得知的。」周圍的人都在說話、嬉笑,黎茗衾聲音也不大,別人眼里她們是多麼和睦的姑嫂。
戚華月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道,「那丫頭失禮了,是麼?別跟她計較,堂嫂身邊的人都這樣。日子久了,也就知道了,她們沒壞心,就是平日沖慣了。」
是橫著走慣了,黎茗衾笑著應了,直說不介意,「你常見堂嫂麼?她是怎樣的人?」
「一個爽利的人,可以按著自己心意來,也是這金陵城里活得最舒暢的女人。」戚華月好不吝嗇地評價著,「她是宰相千金,又是淑妃娘娘的胞妹,你還沒見過,她的神采,那才叫顧盼神飛。」
「看來我也要該去拜訪堂嫂了。」黎茗衾看著戚華月那羨慕的樣子,多少都覺得連翹的突然到訪,與她在中間攛掇有關,心里有些不高興。
好在這時候上了熱菜,大家又急著去賞花,一頓應酬下來,時候也差不多到。東邊傳來動靜,是戚慕恆和董棋左入了席,那邊的酒喝了一輪,又開始談事兒。戚慕恆大概覺得聚在那兒談,傳出去難免有些嫌疑,便主張到外面騎馬。
黎茗衾听綺羅轉述了,有些犯難,沒想著這麼多人騎馬,正好府里又有幾匹馬病了,這樣就少了兩三匹。她也顧不上面子了,低聲吩咐道,「去問問侯爺,能不能先留下說說話,讓願意騎馬的先去,他們一會兒再去。」
綺羅笑了笑,「夫人不用擔心了,梁二公子今早送來十匹上好的駿馬。說您宴客,他離得這麼近,又不能過來幫忙,就算是請您和侯爺的客人騎馬散心了。如果他們嫌外面的景不好,還可以到天牧莊的馬場去,修得可寬敞了,跑馬比外面還暢快。」
早听說天牧莊在修馬場,買了後面的山林,折騰了好久了。黎茗衾沒料到梁舟山松了這麼大一份禮,「早上送來的,怎麼沒人告訴我?」
「他不讓奴婢們說,說是萬一用不上就不說了。若是用得上,奴婢們不說,您也一定會追問,到那時再告訴您。」綺羅笑道,暗道這世交可不是白交的。
黎茗衾心里忐忑,這種微妙的關系也不知道最終會走向哪里,「不要讓他們去馬場了,二哥送馬過來的事,也不要跟任何人說。」話一說完,不想讓綺羅追問,轉頭去應酬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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