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陳氏嘆了一聲,她雖在問,但听得出來她一早清楚黎茗衾已經知道了,「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本來不想讓你知道,你太太平平、體體面面地做你的侯夫人就是了。可也不能不讓你知道,心里頭總得有個譜,不然以後婆家知道了問起,你反而不知道,還以為你故意瞞著。知道了也好,你大姐早就知道了。」
「大姐也知道?」黎茗衾一直沒能跟黎茗衣說上話,只是前些日子戚慕恆告訴她,黎茗衣的病穩定了下來,但還是要臥床休養。
陳氏輕輕點頭,「是啊,在她進宮前,我告訴她的。」她頓了一下,「我不讓她跟你說,你那時那暴躁性子,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找盧氏母子大鬧一場。」
「父親這樣對您,您不生氣麼?」黎茗衾小心地看著她,即使習慣了這個時代的三妻四妾,氣總該是有的吧。
陳氏笑了一下,目光一下子冷硬了許多,「那是自然,你父親和侯爺不一樣,侯爺的幾房妻妾要麼是別人送進去的,要麼即使有情,也還沾著別的情分的邊兒。可你父親對盧氏……」她冷笑了一下,曾經脆弱的面容變得堅毅,「盧氏她有什麼值得,他護了這麼多年。就算她有本事,這也就罷了,你父親還要做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好像根本不曾養外室,不曾對不起似的。好啊,他願意這樣,那我就順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對這種養外室的男人,黎茗衾是打心里不認同的,尤其是還要樹牌坊的這種,可陳氏這樣子讓她不禁想到了那些抑郁成疾的深宅怨婦,她不由得勸道,「父親這麼多年都不曾把他們母子接回來,心里還是有您的。」
「有我?」誰知陳氏冷哼一聲,語出驚人,「他早打算著將來把那母子接進來,還要把家產分給他們。若不是當年白大人告老還鄉時攜夫人上殿,被皇上稱贊,說其一生只一老妻,可成美談,他能忍這麼久?」
黎茗衾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里又把黎遠正罵了一遍,「那您打算怎麼辦?盧氏的兒子也不小了,父親不可能讓他一輩子流落在外。」
「我想著等衡遠有了功名,再把這事兒挑明了,那時他們母子想動手也沒那麼容易。不過他們即使現在來了,也什麼都拿不走。」陳氏看著她,終于舒心了一些,「咱們黎家的產業要麼捐了,要麼就在你手里,我知道你心善,將來一定不會虧待自己的親弟弟。」
黎茗衾看了看她,又看向自己的膝蓋,盯著老半天都沒回頭。終于下定了決心,問了出來,「當初您說不會因為黎家,就讓我嫁過去,是不是真的?您即使不為了黎家,是不是因為衡遠才走這步險棋?」
「我的確想著衡遠……」陳氏又嘆了一聲,眼中多少有些歉意。
黎茗衾目光復雜地看向她,「您想過我嫁過去,日子有多難過麼?」
陳氏往她身邊坐了坐,像一手將她攬入懷中,卻被她一下子掙開了。陳氏有些無奈地道,「傻丫頭,男人才是一家之主。你父親老了,這個家不是衡遠接,就是那女人的兒子接。衡遠是嫡出,如果將來黎家之主不是衡遠,你不管嫁到了什麼樣的人家,都抬不起頭。」
見黎茗衾看著她不說話,陳氏又繼續道,「何況我也覺得侯爺不錯,太夫人又喜歡你精明能干。你即使不得侯爺的寵,只要他們用得著你,就不會對你不好。其實即使你做了別家的原配夫人,也少不得要應付那些妾室,這世上有本事的男人,有幾個像白老大人一樣,能守著老妻過一輩子?還不如找個靠得住的。」
「那是因為您覺得我只能找到這樣的人。」黎茗衾的無奈在于她沒有辦法和這個時代對抗,去推翻一個官夫人的觀念。她對陳氏忽然又多了些憐憫,一個一輩子都要和人斗的女人,該有多辛苦,「那您的身子是真不好,還是為了騙他才……」後面的話難以啟齒,不是她這個晚輩該問的。
「少喝了幾次藥,沒有大礙。」陳氏知道她不會太怨懟自己了,放了心,笑容里多了幾分暖意。
竟然常年不顧惜自己的身體,黎茗衾忽然有了別的想法,「那您打算怎麼對付他們母子?」
「本來我想著一直拖下去,讓人看著他們,到了時候才說開了。不過一見著你,我就忽然想,不如過些日子就把他們接過來。」陳氏說到這兒,眼中又起了恨意,「這些年也不光是你父親藏著他們,盧氏也怕進了門,受我的氣。她是巴不得我撒手西歸了,自己好進來做繼室,也好給兒子一個嫡子的身份,我就偏不順她的意。」
「把名分先定下來,讓她不能再有非份之想?」黎茗衾不是沒想過這法子,可那時她怕陳氏傷心,才力阻黎遠正接他們回來,「可是父親是待罪之身,這時候讓他們進門,少不得要招人非議,父親未必就肯這麼做。」
做此決定到底憑著一股狠勁兒,听她這麼一說,陳氏猶疑了一下,沉吟道,「茗衾,你說你父親日後還有復起的機會麼?」
「古往今來復起之人必有他人難以替代的才能,在朝堂上恐怕還要加上戰功或是官員、百姓的擁戴。父親從前在任上也不曾做出驚人之舉,家里即使家財萬貫,在外人眼里仍然月兌不了脂粉氣、銅臭氣,要復起,怕是很難。再加上還需要時間,等父親七八十歲的時候,怕是才等到機會,爭這些也沒意思了。您還不如指望衡遠,他不沾家里的生意,用心讀書,名聲也好,官運說不準會比父親長久。」黎茗衾怕她也存著不切實際的想法,連忙勸道。
誰知陳氏笑了一下,低聲道,「這不就結了?官也做不成了,非議不非議也就無所謂了。等衡遠長大了,有了功名,也好多年過去了,這種事也早沒人提了。若不把人接進來,豈不是我不賢惠?他若不承我的好意,就這輩子都死了這條心。」
可是也不免不好听,黎茗衾心里掙扎了一下,為了自己,為了陳氏,也為了這一大家子的生計,只能再踩上盧氏母子一腳了,「我倒是有個主意,能讓母親再壓他們母子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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