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華月一不來,黎茗衾在這兒就顯得有些尷尬,好在大晏民風還算開放,不至于不讓她呆在屋里。她的凳子只比戚慕恆的向後了一只腳的位置,他們剛一坐定,戚慕恆就要讓人擺菜。
「二弟沒說不過來吧?再等等。」黎茗衾小聲提醒他。
戚慕恆這才想起,連忙對白順道,「快去請慕公,他行的慢,用步輦抬來。」不過他也沒有推遲擺菜,一會兒涼盤兒和湯就擺了上來。
「這是……」董棋左看著桌上用紙將蓋子糊得嚴嚴實實的瓦罐,笑呵呵地道,「是南邊的做法兒?」
梁舟山瞅了黎茗衾一眼,目光觸到那一點點得意,立刻附和道,「不管是南是北,都一定好喝。」還像個主人似的,招呼邊上的雲紗,「快,把蓋兒揭開,隔著罐兒我都聞到香了。」
雲紗笑著上前,「用料和方法都是夫人教的,給幾位爺潤潤喉嚨。」
「玉竹瘦肉湯,廣東那邊兒的做法,潤喉、潤肺,天冷了,嗓子里老有痰。幾位要是喝的好,妾身就讓她們把方子抄下來,給各位帶回去。」黎茗衾在現代時經營過一家食補小店,有一百多種湯,生意還不錯,這回也派上用場了。
蓋子一開,玉竹的香氣撲面而來,董棋左咂了咂嘴,擄了袖子就要端頭一碗。戚慕恆制止了她,笑道,「頭碗要給遠道而來的客人,你?等著。」
「瞧瞧,梁兄弟,你們才剛見面,他就把我這個發小拋到一邊兒了。他這人,不可信吶」董棋左大笑道。
梁舟山很識大體,連忙接過還沒放到桌上的湯碗,放到董棋左面前,也跟著耍花腔,「伯爺先請,黎夫人就像我的妹妹一樣,侯爺娶了我妹妹,我怎麼能讓您說侯爺不念舊?」
「我說的可是玩笑話,這一碗當然要給貴客。可我也不是白給的,以後你有好馬,一定要先讓我挑」董棋左半開玩笑地道。
「別推了,別推了,一會兒都涼了。內子說過,這湯一熱,味兒就變了。」戚慕恆打斷了這場推拉戰,幾個人總算進了用飯的程序。
黎茗衾使了個眼色給雲紗,雲紗湊過來,她才輕聲道,「放在鐵板上溫著,二弟還沒到。」
「咦,你說的戚二爺?就是上回讓我幫著找藥的那位?」梁舟山問道。
「正是,他不大愛走動。」黎茗衾一語帶過,她與梁舟山說起過戚慕公,可是說得也不細,她怕梁舟山會說出些不合時宜的話,她又解釋道,「梁二哥走南闖北,一定認識不少人,奇人異士少說也認識幾位。妾身托他打听,想給二弟尋一個治眼疾的方子,要是能尋位名醫就更好了。」
戚慕恆目光一沉,笑容有些尷尬,「說起來也是慚愧,我這當兄長的,早年為他想過,但也無半點辦法,後來也就擱置了。」
「你也不必心急,天生天養的事,咱們這些凡人出盡了力,也未必能及。」董棋左寬慰道。
梁舟山也道,「北邊兒患眼疾的人多,牧民里更有許多,我已寫信回去,請兄長派人代為尋訪。若是信得過,不妨試試,說不準能有些起色。」
「那就謝謝梁公子了。」戚慕恆道了謝,目光在梁舟山和黎茗衾之間一轉。
梁舟山裝作不知,調侃道,「侯爺叫我梁公子,伯爺叫我梁兄弟,我耳朵都混了,不如叫我舟山?」
梁舟山行走江湖,有江湖兒女的習氣不足為奇,二人也都不介意。董棋左先大大咧咧地道,「好,是個爽快人,就叫舟山。舟山啊,過了年我打算到北邊兒走走,順道去看看馬,成不?」
「你啊,三句半不離馬,要是你對別的事兒也有這份勁頭,日子定比現在過得滋潤。」戚慕恆打趣道。
說著話戚慕公來了,畫意先上前行禮,「侯爺,伯爺,梁公子,二爺來了。」
戚慕公笑了一下,朝著他們的方向拱拱手,戚慕恆招呼著他坐下,「慕公,這邊寬敞坐這里,畫意也留下,在後面加個座兒。」
「奴婢不敢,奴婢還是站著。」畫意看了黎茗衾一眼,善意地笑道。
戚慕公目中空洞,他自己不說話,別人見了他,也不知該說什麼。黎茗衾介紹著剛端上來的熱菜,打了圓場,「開鍋豆腐,剛點出來的,上面嵌著的是猴頭菇碎和海參丁。雲紗,給幾位爺用小碗盛了。幾位按各自的口味,加湯汁和辣椒。」
「入口即化,入口即化。」梁舟山連連贊著,董棋左也頻頻點頭。
黎茗衾輕聲對戚慕公道,「這位梁公子與我黎家相熟,人很豪爽,二弟不妨跟他多說說話。」
戚慕公客客氣氣地道,「哥哥嫂嫂請我這個廢人過來,是給我體面,我听听、長長見識就好。」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好在梁舟山很善談,戚慕恆和董棋左又很會做場面,一頓飯倒也吃的不錯。席間戚華月又派人送了禮物過來,是一個小小的金絲掛玉盆景。托盤只有巴掌大,是個小瓷盆,里面一棵枝葉展開的松樹,枝干用金絲擰成,玉片鑿出玉葉,穿在金絲枝干上。手指一撥拉,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好不精美。
「姑女乃女乃身子不適,姑爺又去辦差,沒能過來。不過梁二哥可得記著他們的情,改日再見上一見。」黎茗衾看了眼那價值不菲的禮物,看來戚華月不僅想買幾匹好馬,恐怕還想做馬匹生意。畢竟戚家軍每年要買那麼多馬,她再順帶買些,要比單買要便宜不少。
吃吃喝喝的下來,戚慕公借口回去歇息,戚慕恆要帶董棋左、梁舟山去拜見太夫人,也就把黎茗衾也帶上了。戚慕恆拉著董棋左在前面商討來年買糧的事,故意給黎茗衾和梁舟山留了單獨說話的機會。
「你在這府里也不自在,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嫁。」梁舟山目光向前,笑著望著前面走著的兩個人,嘴里低聲說出的話卻絲毫不是這個意思。
「怎麼就不如意了?」黎茗衾想考考他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