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止水峰到正山,便見了離少仙與日落在正殿內相峙著,離少仙如常嬈笑,日落一如既日的冷肆。他一見益鈴便瞬間逼來,張狂霸道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如何?你現在知道‘喜歡’是何意了麼?」
益鈴一震,忽覺有氣難出,靜了一年的心竟被他一句話就挑亂了,他為何要這樣逼自己?明明不是,明明不是的!
眸中水氣一凝,臉上一白一青,煞氣便透骨而出。她含淚怒瞪著他。
「哈哈哈,竟知道生氣了,這煞氣又厲害了幾層,此間魔氣我甚是喜歡!」日落竟似絲毫不以為懼,竟一步不退。
益鈴心頭紛亂隱痛,雖氣他,但亦不想傷他,忙收了煞氣,一個花開繞枝便掙開了他的手︰「日落師兄,益鈴不懂你所說的‘喜歡’,永遠也不會懂的。」
殿前長天青正領著清渡、寧辭劍、落花傾城走進。剛至便聞了益鈴的話。
長天青嚴厲地看向日落︰「不準糾纏仙尊之徙,日落。」
日落一聲冷哼,竟睨了長天青一眼,離少仙忙上前把他拉開,對長天青笑道︰「他只是對小師妹有些好感,並未糾纏,掌門師伯自可放心吧。」
長天青一想,自己也不能多言,以免讓人起疑。便點了點頭上了高位。
清渡見日落猶自冷冷盯著益鈴便走到她身側無聲地擋住了他的視線,微微笑道︰「小師妹不用怕,師兄自會護你。」
益鈴對清渡笑得單純︰「謝謝清渡師兄。」說完看見秋雁兒正進殿來,她立即對她一笑,可她卻一時未見雙眼只盯在離少仙身上久久難移。不由把視線轉向了數年未見的落花傾城,她越發地傾城美貌……心里正對她多年前對自己忽然的冷淡有些迷惑不解和不安,就見她冷冷掃來一眼,益鈴只覺臉上一疆。竟有幾分惶懼,她是不是做錯過什麼?
寧辭劍只在一旁默默看著。秋雁兒這才看到益鈴,似乎想來打個招呼,但走了一步眼中忽一空,落入了寧辭劍眼中。她自顧搖頭,有幾分神恍。
「本尊已言明你們六人代表蓬萊去青城參加婚宴,現下讓仙尊之徙代表仙尊與你們同去。」長天青威嚴地看著眾人︰「婚禮賀品俱已交給清渡,你們凡事以他為首,不可失禮。」
殿下幾人都是屈身︰「謹尊掌門天尊之命。」
長天青一揮手︰「你們即刻起程吧。」
「是!」
六人御劍而出,益鈴站在白綾寬大的羽背上任其翱翔竟比他們任何一個都快了幾分。她不由驚嘆︰「原來白綾可以飛得這麼快呀……」
「真是大驚小怪!」小若哼哼︰「它可是神鳥,要是運上神力的話一日千里都不會是問題。」
益鈴受教地點頭,卻也不由暗想︰可也因為它太高傲,除了師父和額外關照的自己誰都不讓駕,不然帶著師兄師姐們或許她還可以早點回去師父身邊。
婚禮在即幾人出得晚,此下都心無旁鶩地御劍飛著。只有益鈴與他們並排著穿風過雲,心下卻閑著,她忍不住坐下了,靜靜望著幾人。
忽見臨沖出蓬萊護山結界,秋雁兒眼中妖氣一閃而過。益鈴一震,剛剛那……是自己眼花了麼?又見另一人也皺眉看了一眼秋雁兒,卻是不太相熟的寧師兄。正待細察,瞥見了日落冷冷睨著自己的雙眼,心中竟禁不住地又升起一陣害怕,他,為什麼能一直讓自己懷著一絲恐懼呢。
總算看見清渡溫和的笑緩過了神。益鈴忙對他眯眼一笑,綠衣輕翻,清新可人。清渡竟微微一怔紅了頰,禁不住撇過了臉去。
益鈴忽覺射在身上的冰冷視線又冷了幾分,竟分不清是來自日落還是一直默默飛在日落一側的落花傾城。
可她除了無力嘆氣也沒有其它辦法。
十幾日後,益鈴眼見青城山在即,不由露出笑臉。真好,又可以見到那個英姿不凡的烈師叔了。而且據大師伯說娶她的還是師父的故友,那肯定也是一個好人!不過之前也听說過烈師叔的兒子曾來向雁兒師姐求過親的。益鈴有點理不清了,那烈師叔不是應該已經嫁過人了麼?
在清渡的帶領下,七人在山門前停下了,清渡向護山結界內傳音道︰「蓬萊宗七名弟子,奉四位尊上之命前來賀喜!」
不久便見山門內有人來迎,那人領兩名青城弟子,上前于空中接過了清渡拋下的喜帖,還未看帖便被一旁巨大華美的雪鳳震懾住了,卻見鳳上站的只是一個少女。不由愣了愣,這才低頭查了帖朗聲道︰「青城弟子月逐流恭迎七位遠道而來!」
來人便是青城天尊大徙,首座弟子月逐流,生得豐神俊朗,頗是偉岸不凡。他將幾人迎入了結界內,和眾人客套一番便領七人往正殿御劍而去。
「這位便是仙尊高徙益鈴姑娘了吧?」路上,他不由朗笑道。
益鈴點頭笑︰「益鈴見過月師兄。」
他一笑︰「早听我二師叔說益鈴姑娘靈動慧明頗得仙尊真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離少仙折扇輕搖笑道︰「月兄可是要改口叫師母了?」
月逐流朗笑出聲︰「是啊,就不知仙尊他老人家什麼時候能讓益鈴師妹也叫上一句師母?」
六月之風忽冷,雪鳳上的益鈴全身一震,臉上一白竟微微有點站不住腳。她強自甩了甩頭︰自己怎麼了?為何這麼不喜他的話?明明知道師父絕不會娶妻可仍覺心哀欲泣,她不是不想他一個人嗎?若有人陪即便不是她又有何不好?
可指尖輕顫,心頭紛亂,分明是不肯。她莫名惶恐驚懼,她,她何時開始竟生出對師父獨佔的私欲了?
青城仙山仙氣繚繞,看得益鈴忽覺蕭瑟。雙眼不由盯著左手腕上的銀鈴,怔怔出神,竟覺心間生疼。
清渡幾分嚴肅道︰「幾年不見你膽子又大了幾分,竟敢拿仙尊來開玩笑了。」
月逐流當即抬手陪罪︰「清渡師兄說得是,是逐流失言,你們與仙尊同是蓬萊宗可不要怪罪啊。」
秋雁兒一路無言,此番溫語道︰「月師兄多慮了,只是仙尊天人之姿怕是六界無人能配得上他吧。」
清渡接口道︰「常人見了仙尊俱覺遙遠如隔天地之距,哪里敢生一絲半絲此番肖想,我等敬畏不及又怎麼敢出言褻瀆仙尊?」
眾人一听不由心下贊同都不再言。
過了片刻,月逐流回頭便道︰「到了。」他首先跳下飛劍,道︰「喜宴已經擺開,稍後親儀禮事便開始。各位在席間先喝杯水酒,到了時辰便會有人來請眾位去正堂觀禮。」他說完向眾人一拱手便轉身忙開了。
五人在清渡的一聲指示下圍坐一桌,清渡看日落提了壺酒自顧不見了蹤影不由隱憂,可他畢竟是為幾人之首不能只盯著他和益鈴。只得耐住性子坐下,想他也不敢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
「首座師兄,我有幾個故友也來了,容雁兒去打個招呼。」秋雁兒溫婉地對清渡清淺一笑道。
清渡自然點頭。
秋雁兒離席而去,寧辭劍略一沉眉便尋了個借口跟過去看了看,見她真在與人攀談也便放下了心回了席。
未見正與人說話的秋雁兒忽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調笑落花傾城的離少仙,面上一陰,眸中立時便空洞了,她轉腳,無聲無息地去了另一處。
益鈴被人領著去安置靈獸白綾,心中微亂也未注意四周眾人驚詫的目光,更未听清他們私下的驚嘆感慨與敬意。
益鈴撫了撫白綾的鳳羽,正待轉身回席,一根枝椏落下砸在了她頭上,她抬頭往上。遠處一人斜靠一枝上,似乎正在喝酒,但她感覺他正望著自己。心里一暖傳的是個善意,益鈴微一偏頭,難道是清渡師兄?
想罷飛身而去,落在了那大樹另一枝上一看,竟是日落,心里一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鈴里小若只叫囂著讓她遠離這個瘟神,但她是師妹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遲疑了一瞬,她仍是小聲道︰「日……日落師兄……」她微一欠身後就急急想離去,日落從頭至尾睨著她,見她要走,揚手就將她帶了回來。
怎會這樣?她剛剛覺察的明明是暖意,應是善意才對呀。
「你自己坐下我就不來硬的。」他一邊喝酒一邊冷道。
益鈴咽了咽口水,識趣地在他手指的地方坐下,與他並肩在一枝上。
「日……日落師兄……」
「我自顧入蓬萊已經整整九年……原以為僅是舍不了難得的寶貝,時至近日才明白……竟原來……」他面上有一絲酒氣,雙眼卻爍亮無比直直盯著益鈴。「蠢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