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白萱是被凍醒的。
許是因為緊張,原先在侍郎府幾乎沒怎麼合眼過,在遇上龍梓彥後,她睡得有些昏天暗地。
睜眼時發現自己竟然身處雪山,這讓白萱一時半刻晃不過神來。
他雖推測過可能發生的事,卻還是出乎意料了。
還有,她身上雖是多了一件厚重的動物皮毛大氅,可里面依舊是件女式青色冬裝。難道他們還沒出城?
盡管這些人有功夫,但是再好的功夫也不可能不需要氧氣吧!
她總覺得此次北行是誰設了一個局,而鳳曦、太子、龍梓彥包括北魏的這些人都是明知如此,還是以身涉險。
那麼龍梓彥自請而來為的究竟是什麼?她想不通。
如此高的海拔,只怕不是幾個時辰能上來的。
「太子的尸體在嵐肅被發現,別說是嵐肅,整個北魏已經戒嚴了。若我料得沒錯,皇上已經給兵部下了急令,兩國已經交戰。」
「我睡了多久?再上去高原反應會越來越重,別走那麼快,消耗太多的體力沒辦法熬過去。」她看了看帶頭的陽,頗有些擔心。
鳳曦會弄死太子他早就知道,只不過兩國沖突之事,比他預想得要早一些,至少,他沒想到北魏無法將太子的死訊瞞住。
龍梓彥接過後面某個壯漢遞上來的一根特殊鐵柱,底下是尖銳的三角爪子,試了試固定力就塞入白萱的另一只手,「能走嗎?不能走的話我背著你。」
「不是要出城嗎?我記得來的路上並沒有山。」
太子是為了除掉鳳曦奪了鳳家的兵權,鳳曦是借機離開京城,將鳳家所有勢力囤積在他的地盤月兌離朝廷的掌控,北魏所圖更明顯,借著鳳曦與太子的自相殘殺獲利。
白萱不由地感慨,這麼一個謫仙般的男人,果真是沒有狼狽時刻。
當她蘇醒抬頭時,他便已經得知。
殺太子之事,鳳曦早已告訴她,只不過,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並棄尸北魏,自然是想破壞這次議和。
龍梓彥淡淡的嗓音傳入她耳中,讓她有種莫名的心安。直到這刻,白萱才發現自己被這個男人背在身上。
「消息不會是鳳曦放出去的,沒有你的確切消息,他不會貿然這麼做。」似是看出她的悲傷,龍梓彥的語氣很是篤定。
龍梓彥側頭望她,見她一副愕然神色,唇角帶著笑意解釋道,「本想給你用點藥讓你睡久一點,可當地百姓說必須清醒著上山,否則容易昏厥出事。已經有人上去探過路,再走一點就到休息站了,在那兒吃點東西,你應該餓了。」
陽本是走在前方開路,听到主子的聲音才回頭望向白萱,眼里透著一股難掩的厭惡與斥責。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五六個健壯青年,身上背著翻山越嶺必須配備的水、食物與器具。
的確是他奢望了,他們之間並不熟悉,他如何能要求得到她的信任?何況,他本就是存了不該存的心。
那麼如今,他該是在玉山關進行著他的計劃,京城鳳府的一切,該是已經安全轉移。
雪山上的風很大,刮在臉上如刀割般疼。
她曾經是一個資深的戶外運動愛好者,對登山更不陌生,所以,她不認為自己是一路睡到了這里。
「走吧,後面還有追兵,翻過這座雪山才算安全,我們需要沿著山體橫式走向行走六七日再翻越,下了山過一片沼澤地才是通華城境內。」龍梓彥不做任何回答,只說他想說的。
平靜已久的心泛著絲絲痛楚,原來,他還是在意他人目光的,被她那麼一看,就仿佛被撕裂了一層偽裝,血淋淋地疼著。zVXC。
原先是在馬車中要趕往龍家遍布天下的商業檔口,因為封了城門不許女子出入所以得易容改裝成男人,怎會出現在冰天雪地的山峰上?要想曦只。
白萱聞言,只是心頭一怔,痛楚漸漸擴散。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此次北行會掀起內外大亂?太子會死在北魏的事,恐怕除了他自己不知外,你們都清楚吧?你在這個計劃中又參與了什麼?」白萱平靜地望向身旁這個男人,他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會留在北魏等她?
龍梓彥微微一笑,也任由那根帶著她的溫度的尾巴貼上他的肌膚。
他牽起她的手步履穩健地前行,忽略她眼中的那抹猜忌。
這讓他有些引起為豪,盡管她還不是他的誰,卻讓他感到驕傲。要知道,在選擇這條路回去之前,陽與身後那群人是斬釘截鐵的態度反對帶著她上路。
「山體陡峭,路面又是積雪,別放開你的手。」
她已經感覺到略微的耳鳴與頭疼了,這只能說明北魏原本就是個高原地區,所以才走到半山她已經有反應了。
白萱低頭解開頸部繞著的一根狐狸尾,取下繞在了龍梓彥頸部,「對于登上,我不會比你們任何一個人差,走吧。」
白萱掙扎著下了地,在陽那麼凌厲的目光下她還真沒臉掛在龍梓彥溫暖的背上,何況,從她吸入的稀薄空氣里可以得知,這里的海拔似乎不低。
說完,他便朝身後伸出一只手,一個羊皮水囊遞了過來,擰開之後便遞給了她,「喝點水。」她顯然不是普通女子,身處這樣的環境沒有一絲抱怨與驚慌,也不曾流露出一絲柔弱。
「醒了?要吃點東西嗎?」
白萱沒有掙開那只手,微揚著下巴做著深呼吸,不想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缺氧。
白萱仰頭含了一口水在口中,片刻後緩緩咽下,再喝一口,再咽。
龍梓彥回身牽住白萱的手,細細地喘息著調整呼吸,他白皙的臉頰泛著紅暈,不知是被凍得還是因背她而泛熱浮起的潮紅。
「十個時辰。」
若不是背她,他也不會穿得如此單薄。
說不出心里什麼滋味,若是平地也就算了,可上山的路他卻背了她十個時辰,還是在逃亡過程中。
「爺,走吧,已經耽擱很多時間了。」陽回頭瞪了一眼白萱,硬著頭皮勸說著,自家主子要帶這個女子他可以容忍,問題是,主子不讓他們踫,愣是自己一步一步背著人上山!
「陽護衛別瞪了,我知道自己拖了你們的進程,不過希望未來的幾日你別輸給我。」白萱也不生氣,抿著嘴笑開,拄著鐵杖緩步前行,不驕不躁,心平氣和。要知道登高原靠得可不只是拳腳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