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從趙青夫婦的房里出來後,白萱只覺得心沉甸甸的,有種難以言語的憐憫。那包由宗離手中奪來的藥粉已被趙青的妻子薛寧拿去分析,也已確定是慢性毒藥,只飲下一口便會在七日後發作身亡。
「萱姐,發生何事了?怎麼心神不寧?」
宗離趕來見白萱時,她正處于神游狀態,情緒很是低落,蹙著眉頭一副如臨難題不知取舍的樣子。
盡管,人家根本不把她當回事。
說什麼陪她去見鳳家老太爺,請他做主讓鐘凡容娶她,在胡良與她之間,鳳家與鐘家都會選擇她。可見了白萱之後,他的眼楮根本看不見她了。然關澈如。
軍營離將軍府不遠,上了馬車兩刻鐘的時間便已到。
「他……體質不錯。」
他們進去的時候,三皇子正坐在桌前喝茶。
只見他勾了勾唇角笑得淡然,徐徐抬了眼瞥了宗離一眼才開口,「勞六弟掛念,三哥多謝六弟照拂,不曾受什麼苦。」
「三哥……」zVXC。
宗離嘴角抽了抽,半天也只能吐出這樣一句話。昨日被那麼折騰,今天居然還能下得了床,他是不得不佩服。
「小丫頭你放大膽子去見鐘歷,告訴他你要做他媳婦,然後把石屋看到的跟他說一說,他一定會選你的!」宗離回頭對衛羽裳敷衍地一笑,自然不會真的陪她去鬧事。
「六弟今日來探訪可是有事要問?既然來了就不必顧忌了,想必六弟已經得知京城的動靜,改立太子的聖令也該是頒布了。」三皇子淡淡地抿著茶水,一如從前的儒雅斯文。
他豈會不知宗澈最接受不了關押?兒時的宗澈被太子誣陷,被皇帝下令關在暗室整整三日,出來時已去了半條命。
宗離雖知宗澈這次是自投羅網,一定會被鳳曦抓獲,可當真見到他被關押時,心頭還是有幾絲愁緒。
她今年十五,也過了那些小姐們要舉行及笄禮的生辰,與其被困在玉水宮一輩子,還不如覓個如意郎君在外頭逍遙。
至于宗離,這會兒自然便是鳳曦的小舅子。
宗離掃過在前方等待的胡良,回想昨日看到的驚爆場面,忍俊不禁笑出聲來。若他們真的有心廝守,長輩那關遲早是要過的。
白萱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于「出櫃」之事,想必鐘凡容還沒做好準備,這個時候讓長輩知道,只怕吃不了兜著走,罰跪面壁與吃幾棍子只怕是免不了的。
「阿離——」衛羽裳有些負氣地喊道,語氣里摻了些不悅。
如今的情勢,與她而言,該是萬分舒坦幸福才是。
盡管鳳曦沒有大罰胡良,也沒革了他在軍中的職權,只全權交給鐘凡容處理,因為他怎麼也算是鐘凡容的「內室」了。可白萱卻無法如此大方,她雖然不是白璇,有些事卻是不由自主地去介意。
「阿離,你這是……小容會挨揍的。」
胡良憑著副將身份帶著將軍夫人進軍營委實沒有多少困難,盡管軍紀再嚴,因為是「將軍夫人」自然可以通融。
白萱沒有理會衛羽裳,只越過她拽了宗離的手,「跟我去軍營,鳳曦說你三哥關押在那里,我們去見見。」
地牢雖然陰暗潮濕,但三皇子那一間卻是收拾得干爽整潔,除了罩在外頭的鐵柵欄,里面的條件相當于一間普通廂房,有床有桌有茶有糕點。
曾經她把鐘凡容當目標,不過從昨日開始,她已經決定賴住宗離了。因為明知宗離對白萱的特殊感情,所以她是死活都要跟著,防止宗離背著她「偷人」。
「三皇子真是誤會阿離了,今日是我帶他來認清一些事。」她輕哼了一聲,目光里滿是鄙夷,「阿離至今都不知道你這個三哥要他的命。」
宗離伸手就推開衛羽裳,任由白萱拉著往前走,他不在意軍營進不進得去,只要她高興,拉他去地獄想必他也是願意去的。
問了鳳曦的勤務兵,得知他與龍梓彥真在商討要事,通常這個時候是不允許有人直接闖入打擾,所以白萱便趁機帶著宗離去了關押三皇子的地牢。
「鳳家軍素來以嚴謹無私出名,我們是進不去的。」
相對宗離的詫然與動容,三皇子宗澈顯得平靜多了。
如今這樣被關在牢中,即使他表面再淡定,恐怕心里也是苦不堪言。
宗離蠕了蠕嘴唇,望著宗澈說不出話來。
雖說他也不信帝王家的親情,不信皇子間的交情,可哪怕宗澈讓他絕了生育,讓他潛伏在太子身邊卑微受辱,他都沒懷疑這個人想要他的命。
如此淡淡的一句話,讓宗離渾身一怔。
「白姐姐,你們這樣私下約見有傷風化,就不怕鳳將軍誤會嗎?好歹你也是個已婚嫁的婦人,萬不可單獨私會男子!」眼看著兩人要貼近,衛羽裳從宗離身後躥出,堪堪擋在了兩人之間。
宗離對太子或許無情,可對三皇子宗澈還是有些許兄弟情誼,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三皇子對他根本無一點真心。
出個主意還能有白萱護著他,若真是親自去「告密」了,鐘凡容還能放過他?他不是鐘凡容的對手,輕功也未必好得過人家,還是安分守己吧。
自此,他的府中處處有燈籠點到天明,連臥房都沒有門,只讓人布了幾道簾子遮掩。
雖說得知真相很傷人,可為了避免他日被人欺騙利用,白萱還是決定讓他知道。
白萱俯首瞧見宗離拽緊的拳頭,手掌便輕輕覆上。
「這是胡良該愁的,與我們無關。」白萱指了指不遠處候著的胡良,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那日,宗澈那番要護他一生的話還歷歷在耳,當日因為得知自己沒能告知真相讓他入了鳳曦的局還很是悔恨矛盾。
「哦,六弟本性良善,但凡別人給了兩分真心他便會十倍奉還。」三皇子沒有抬眼,他只注目桌上那茶盅,淡淡地說道,「父皇要立你為太子也不過是讓你我兩人相斗,我知你志不在此,可我到底是早已失了對任何人的信任。阿離,不管你如何怪三哥,三哥都只有一句‘情勢所逼’。」
在得知皇帝新立的太子為宗離時,他不得不除掉這個看似無害卻深藏不露的兄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也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