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重槍去勢,既無許褚那般蠻強霸道,也沒有關羽那般絕藐視天下,似乎毫無出奇之處,但這一招槍式,卻是劉封經過趙雲的指點,加上兩度與許褚這樣的高手過招,再經過前日親睹關羽和黃忠兩大當世高手決戰,方才領悟到的無比高明的手段。
重槍去勢,槍鋒螺旋抖動,並非一條直線,而是化成一道圓形的鐵幕,其勢猶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可以根據敵人的應對形勢,隨時變幻招式,達到毫無凝滯的境界。
這一條重槍本就是趙雲所贈的神兵,再附以劉封水銀泄地般的勁力,圓形的鐵幕平推而出,蘊涵著粘稠如膠的殺氣,將周圍的空氣急的聚攏吸附而來,以周倉為中心形成一個渦流,將其身體牢牢吸住。
避無可避的一招!
周倉的心頭,一股前所未有的惡寒在瘋狂的流轉,他雖算不上一流的高手,但卻看得出劉封這一招有多厲害,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絕頂的一式,竟然出自于不久之前還默默無聞的那個年輕人手中。
周倉一瞬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但他根本來不及品味,急是深吸一口氣,傾盡全力從劉封所布下的殺氣漩流中撤出,向後連退三步。
身後,兩名長沙兵趁勢揮刀砍來,周倉也不回頭,借著後退之力,大刀反手掃出。只听一連串的 啪巨響,在他強勁的刀勁之下,那兩名士卒竟是連人帶刀被砍飛出去,帶著慘叫之聲,徑直的摔下了城牆。
「勢」已落下風,卻仍能敏捷的退避,回殺偷襲之時,刀式和勁道都強悍不減,不愧是關羽的家將。
反手連殺二敵,後退之勢抵消,身形微屈,雙足奮力後抵,鐵塔般的身軀,竟若豹子一般蹭的向前竄出。他的身體盡力的縮成一團,雙手緊握刀柄,對著劉封的小月復處平掃而出,在出刀的一瞬間,弓著的腰背突然展開,使得攻擊的範圍陡然增加了數尺。
原來這家伙在退避之時,就已經暗藏著反守為攻的招式,而且知道劉封的重槍是長兵器,佔有遠戰的優勢,故而反擊之時,專攻劉封的下盤軟肋,果然是一個心思敏捷的對手。
下盤三尺之內,勁風狂涌,刀鋒破空而來,激起尖哨似的銳響之聲。
劉封也不多想,手腕一抖,本是平推的鋒刃向下斜去。
「叮」的一聲,刀槍相交。
周倉這去勢極猛的一招,驀然間刀勢盡泄,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空空如也。正自驚詫間,劉封槍上傳來一股陰柔的力量,已輕輕的將他的刀鋒黏住。
周倉刀勢已老,竟是控制不住方向,被劉封順勢帶著向左側刺去。只听「噗」的一聲響,刀鋒竟是深深的刺入了女牆之中,掀起了大片飛揚的石屑。
借力打力!
周倉的心中瞬間駭然無比,用槍的高手他也不是沒有見過,這借力打力的手段本就是槍法中極高的境界,而劉封所使這招式,竟是與趙雲這等槍神似的人物有幾分神似,這豈能不叫他驚詫莫名。
周倉驚駭之下,正欲拔刀之時,兩道人影披風帶雨般從他的身旁掠過,雙手雪片似的刀光,旋風一樣向著劉封卷去,刀勢雖不及周倉的猛烈,但卻是一種拼死相搏似的打法。
那是兩名丹陽兵,眼見周倉交手不利,情急之下不顧一切的從旁相助。
「退下——」
周倉急欲出言喝止,他心知那兩名部下絕非眼前這年輕人的對手,如此蠻力般的沖殺上去,豈非自尋死路。
只是,為時已晚。
劉封嘴角露出一絲猙獰,猿臂一伸,飛轉的槍鋒之下,被絞住的兵器拿捏不住,先後飛上半空。緊接著,重重疊疊的槍影如流虹一般激射而出,在一陣金屬脆裂聲中,那兩名敵卒就像是被抽打的陀螺一般,向著兩翼彈濺開來,重重的撞在了牆壁之上,頓時頭破血流。
眼見跟隨多年的部下,就這樣被劉封切菜似的殺死,周倉心中悲憤難當,而就在這稍一失神之際,那飛上半空的兩柄鋼刀已然墜落,劉封低喝一聲,重槍橫掃而出,重力之下,下墜的鋼刀化做兩道流光,徑直向周倉射來。
劉封的這一招,乃是學了許褚那飛石射人之術,盡管石子與彈刀射人的手段看似全然不同,但其中力的技巧卻有相似之處。
劉封幾番跟許褚交手,有意無意的留意觀察過,私下也曾仔細的揣摩過其中精妙,這時靈機一動,突奇想的變化手法使將出來,那飛射而出的鋼刀,無論力道還是角度都極為了得,就連劉封自己也感到驚訝無比。
生死之戰,稍一分神,後果就是致命的。
飛來的兩柄寒光,一上一下,方位拿捏得恰到好處,倘若周倉還要強行拔刀,便將避無可避的被飛來之刀射中。
千鈞一線!
周倉陡然間一聲低嘯,雙手非但沒有棄刀退避,反而猛力將深深楔入石牆中的環刀憤然拔出。而就在這一刻,兩柄鋼刀飛射而至,周倉身形一側,堪堪的避過了攻向上盤的那一刀。
噗!
平行而至的另一柄鋼刀,避無可避,正中周倉的腰月復。他竟然寧願硬生生的挨這一刀,也不願放棄手中的兵器!
這視死如歸似的打法,著實讓劉封吃了一驚,不過,卻依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兩道寒光動之時,劉封已如流煙一般迫至,手中的重槍挾裹著無上的毀滅之式,卷刮著漫空的石屑而來。
三管齊下,他這是要在一招之內結束這場戰斗。
周倉沒想到劉封招式的連貫性如此之強,先招未破,後招已至。眼見凌烈的槍幕狂卷而至,他只得忍著月復上的劇痛,使出生平之力,雙手擎刀向上蕩去。
那勢大力沉的一槍,貼著刀鋒沖過,沉重的鐵柄摩擦之下,火星如流螢一般飛濺而出。
這抵擋之勢,早就在劉封的意料之中。雙手擎刀的周倉,已然門戶大開,劉封側身一轉,一腳順勢踢出。
若只是平常的一腳,就算踢中對方,但以周倉這種魁碩的身體,這一腳根本不足以傷到對方。
只可惜,劉封的這一腳,卻早有伏筆做鋪墊。
奮力的一踏,正中那插入敵月復的那柄鋼刀的刀柄,伴隨著一陣撕骨破肉之聲,刀鋒穿透了敵人的身體,帶著熱血和污穢的腸肚射出,余力之下,竟是將後面的一名敵卒迎面釘倒。
周倉整個人瞬間如凝固了一樣,面目抽搐得猙獰如鬼,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仿佛看到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之事一樣。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