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曉拎著兩個塑料帶,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
她把馬尾扎得很高,露出秀美的小臉,那雙丹鳳眼有著神采奕奕。額角的一絲汗滴順著太陽穴流了下來。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歌曲。
踏著青石子的路,知曉從弄堂里走進一間矮房。這是古舊的老屋,已經有了年頭了。木柱、木梁、木樓板、木門木窗,屋頂鋪著弧形小瓦,周邊磚牆粉紙筋石灰外刷白石灰水。
因為最近常常下雨的緣故,使得著老屋有些發霉的味道。
「啊森,我買了一些生活用品……你怎麼不開窗戶,屋子要發霉了……」知曉把東西放在一個四角桌上,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地方。大大的四角桌被推的亂七八糟的,她把垃圾和吃剩下的方便飯盒一並扔在了垃圾桶了。系上了垃圾袋,把垃圾放在門口,最後才走到窗戶那,把窗戶打開。
她深吸了一口空氣,滿意的笑了一下。
「阿森,過幾天我們去周邊轉轉好嗎,二日游好嗎?我都好久沒出去散心了。」她開心的說,然後轉過身子看著馬森從床上起來。
他赤.果的上半身,古銅色的肌膚骨骼線條很分明,六塊月復肌隨著每一次呼吸有力的跳動著。他從床上起來,下聯下面穿了一條四角褲。安知曉微紅了一下臉,底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馬森拿過一太破損的牛仔褲穿了起來,看了一眼安知曉的窘樣,他嘴角輕笑了一下。
「你來做什麼?」
「我買了一些東西,你這什麼也沒有,你打算餓死呀。」
「餓死?」馬森瞪著她。「就算是餓死也不需要你這個安家二小姐來救濟,不需要你來可憐我。」
安知曉的心一顫,她上前來,「馬森,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關心你,你每天要拍照,那打工,不吃好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哼,不用你管。」他讓過她,故意不看關心的臉,走進了洗手間。
安知曉站在那里听著水聲穿了,然後是他洗臉的聲音。她知道他在洗臉,不管是他洗臉還是刷牙,都會發出很大的聲音。那聲音清脆悅耳,好听的得不得了。
「你回去吧。」馬森從里面出來,然後把毛巾都在一邊,從牛仔褲袋中拿出了幾十塊的零錢放到桌面上。
看著那錢,安知曉瞪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懂嗎?我需要你的救濟,這錢你拿回去,我們之間清楚一些的好。」他不著邊際的話點燃了安知曉的火焰。
「馬森,你不是男人!」
「什麼?」馬森瞪著她,最恨別人說出這樣的話,尤其這話還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安知曉,好一個安知曉。
「馬森,你要和算清楚是嗎?好呀,這個也算了。」知曉從口袋中拿出一些單據,「這個是電費單據,這個是煤氣單據,這個你的手機費單據,還有……這些這些……你是不是要和我一一算清楚呀……「
「安知曉。」
「怎麼?我說錯了嗎?馬森,我不懂,你和計較什麼,你那麼自尊干什麼?不就是一頓飯嗎?我是你的女朋友,我連這件事都不能做嗎?」她生氣,可是更加傷心。她那麼愛著他,從不計較什麼,可是每一次的付出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回報!
「是呀,我除了自尊什麼也沒有,所以你連我那一點點的自尊也剝奪了。你是一個狠心的女人,安知曉,和你再一起,我也變得膚淺了,你的這些單據把我變成了一個平凡的人類。」馬森口不擇言的說著,把那些單據通通的扔到了地上。
他開始顫抖著,然後猛勁的開始摔東西,他每用力砸一次胳膊的肌肉就顫抖著。他什麼也沒有,他一貧如洗,他有的只是這件木屋和一腔的熱血夢想。他深深的知道,這些滿足不了一個女人所要的,很自己不成鋼,所以他更加的暴躁。
一邊的安知曉被嚇壞了,她一動不敢動,腳像被定住了一樣。玻璃碎片劃傷了她的胳膊,殘破的碎渣蹦到了她的身上,可是她還是一動不動。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不久前拍的照片被人嘲笑了一番,說他拍的不是藝術而是垃圾。
她來的路上想找著各種辦法讓他開心,說笑話,做表情……好多好多……最後她想一起去散心吧,也許他就靈感了……
可是此時,他的氣焰傷透了她想心,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心里念著他的名字。求他不要這樣,不要這樣這樣的折磨自己,求他不要折磨她……可是他听不到,她的喉嚨被哽咽住,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淚腺崩塌,她終于哭了出來,然後從他後面抱住他。
「不要再砸了,不要傷害自己……我走我走……我再也不傷害你的自尊了。」她把臉埋在他的後背,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流水燙傷了她的臉……
流水灼傷了他的心……
馬森握緊了拳頭,身子不斷的顫抖著。
「為什麼?」
「……」
「為什麼要愛我?」
「……」
「我一貧如洗,我什麼也沒有,給不了你錢,給不了你好的生活,給不了你未來……」
「……」
「你……不要愛我了。」
「不——」安知曉轉過他的面前,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細長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肉里。
「馬森。」她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不可以和他喊,「馬森,我不要和你分開,我就是喜歡你,喜歡的不羈,喜歡你的一貧如洗,我喜歡你的才氣……」
「夠了——我的才氣都被你磨光了。」
這無疑是最殘忍的話了,安知曉的手滑落,她像是泄了氣的球。她與眼淚抗衡著,不讓自己在流出來,他的話判了她的死刑。她那麼的愛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深深的著迷了。他有夢想,他有抱負……她也願意為了他的夢想而活……
可是為什麼他們之間每次都這麼激烈……她拿著包跑出了老屋……
天下起小雨,灰蒙蒙的……
她哭紅了眼楮,即便跑著,可是她的意識是清楚的……
他沒有追出來……
他竟然沒有追出來!
——直到她跑出路口,身後響起一個急迫的聲音,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