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陪著宋逸哲一一見過一些長輩之後,百無聊賴的準備自己個兒呆著去,打發剩余的時間。她看了看,發現于晴不知到哪兒去。婉寧端了一杯酒自顧自的走到花園,輕易便找到了坐在秋千上一襲紅色長裙的于晴,似乎在思考寫什麼的樣子,因而沒有發現婉寧的到來。
以前大學聯誼會的時候,也是如此,于晴雖然平時很喜歡熱鬧,但是卻似乎不大喜歡這種聚會,待不了多久就一個人跑到屋外去透氣,一個人發會兒呆清醒一下然後繼續被那些人叫進去鬧騰。每當這個時候婉寧總是冷冰冰的和那些人說她有事要和于晴說,久而久之,便形成習慣,于晴不在?不用找了,一定是被夏婉寧霸著說悄悄話呢……
「小晴。」婉寧輕喚了一聲走過去,不過沒有嚇唬的拍她的肩膀,因為于晴很容易受驚嚇。從前就是被她這麼嚇到過,好幾天做噩夢的,婉寧便再也不敢了。
于晴轉眸看了看婉寧,笑了笑︰「你來啦。」說著,便自動的讓出一半的位置往婉寧坐下。
「會不會斷掉?」婉寧看了看這綠色的藤蔓有些擔憂的問了句。于晴睨了她一眼,「你是質疑你胖還是想要指明我胖?」
婉寧噗呲笑了笑,「好用看麼,絕對是你胖啦。你看看你臉上多少肉啊……」
兩人同從前一樣互相擠兌了一番,說說笑笑。
「我剛剛看見夜南熙了。」于晴抿了口酒淡淡的開口。
婉寧垂眸淡笑著看著自己手中的酒在燈光和月光的映襯下被她搖晃出旖旎的風情來,輕聲應了聲,「看見他有什麼奇怪。」
「夏婉寧,其實你怪他沒有站在你的立場著想的時候為什麼如今不站在他的立場看看?你怪他不信任你,如今你也不見得多麼的信任他吧。」于晴輕描淡寫的說著這話,但是于婉寧來說卻是心底一震。
「道理誰都會說,但是事情擺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不見得有幾個人能照著道理來做。所以決定權始終還是在你自己哪兒,別人說什麼都是別人說。所以,你也別在意我說的。好啦,時間差不多了,走吧。」于晴拍拍婉寧的肩說道,嘆口氣起身朝著宴會廳而去。
婉寧扯了扯唇,將杯中的剩余不多的酒一飲而盡。抬眸望了眼半空中懸著的月亮,有些茫然,信任……她做錯了麼?
回到宴會廳的時候,正好準備開始切蛋糕了,數層豪華大蛋糕被緩緩推過來,眾人都圍了過去。婉寧正好看見夜南熙和周蔚煙同主人說著什麼,而後兩人沒有朝著眾人走過來而是朝著大門口離去。走過去的時候,周蔚煙看了婉寧一眼,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傷。夜南熙一直雙眸直視前方,到門口的時候,佣人將大衣遞給他,他順手披在了周蔚煙身上,將她嬌小瘦弱的身軀差不多都裹起來了。
這邊已經開始了儀式,響起一陣熱烈的鼓掌聲和祝壽歌。婉寧耳朵嗡嗡的響著,心里亂糟糟的。
回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鐘了是,宋逸哲看著她一直不說話,只當她還在為之前趙齊飛的事情心里不舒服呢,猶疑了一下說︰「其實…算了,不說了。」
婉寧側眸看他︰「你想說什麼就說,干嘛吞吞吐吐的,故意想調我胃口?」
宋逸哲見她還能說笑,便也松了口氣,說︰「我想說,其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處事方式,都有自己的想法,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
「所以我不必總是擔心于晴會因為我和你而做傻事嗎?」婉寧接著他的話說到,宋逸哲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言語,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知道就好啊。
婉寧笑笑,「你說的沒錯,是我一直放不下而已。」忽然想通了什麼似地,婉寧忽然道︰「宋逸哲,到此為止吧我們。」
法拉利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猛地剎車停住了。
宋逸哲眸中的驚愕一閃而過,「終止計劃?」
婉寧點點頭,「我之前一直覺得他什麼時候都自己扛著,把我放廢物一樣的保護著,我以為這次我可以憑自己的能力讓他知道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怕死那麼柔弱的。可是如今我不也是同之前的他一樣麼,自以為將他撇開是最好的辦法,可其實我該信任他的實力不是麼?而且因為這個不知道可不可行,是真是假的計劃將你也連累進來,我心里始終不安,而且對你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沒想到你會這麼想,我真的很羨慕夜南熙……可是這並沒有連累我。周延想要對付的人是我,其實說到底是我連累了你才對。如果你想終止計劃,我不會阻止,只是怕現在還來不來得及?我擔心那些人會對你不利。」宋逸哲蹙眉擔憂道。
「我也是那時候听夜南熙父親說周延一直籌謀著想要對付你,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他和你有什麼仇?夜東信含含糊糊的說了一些,說是因為周蔚軍?」
宋逸哲手撐在窗口,道︰「記得那時候我給你寫信的時候我在哪兒嗎?」
婉寧听聞寫信還是覺得有些別扭,不由的想起于晴來,道︰「沒記錯的話,當時在部隊里面鍛煉吧?」
宋逸哲點點頭,說︰「周蔚軍當時也在,而且是我們班長。周蔚軍一直對我有意見,有幾次我們差點兒打起來。那時候一次野外訓練,那天半晚下起大雨,他不知道怎麼就失足落下山崖,但好在他死死的扣住了一塊兒石頭還拉住了藤蔓,正好我听見動靜第一個跑了過去,見到這種情況,當然立即去伸手拉他上來了,雨下的很大,讓人眼楮都看不清楚。幸好他個頭不是很大,我勉強能夠拉著他上來。不過他上來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真的腳滑,他猛地伸手推我,我身前便是懸崖,雖不是萬丈,但摔下去肯定沒命,我想伸手抓著他,只踫到他的衣袖,然後就落下去,不過我抓著那長在懸崖上面的藤蔓猛跌了好高一段距離,身上火辣辣的疼,都是血,我奮力往上爬,想讓他拉我一把,但沒想到他突然從上面墜下,從我身邊落下去了,我當時都呆住來了,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正當爬到靠近頂部的時候有人過來了,幾個人將我拉了下去,並說看見周延掉下去了。」
「那也不會是你的錯呀!」婉寧有些驚訝的問道。
「什麼事情都不可以盡听一面之詞,你不懷疑我是編故事給你听麼?呵,是不是我的錯不是我們說的人家就會相信的,否則周延不會暗暗的盯了我這麼久。我想之所以他現在才會行動,也是因為之前顧忌到我爺爺,現在我爺爺也退下來了,宋家勢力大不如前了。他也就沒那麼怕了。」宋逸哲聳聳肩如是說道。
婉寧心底嘆口氣,「走吧,我想回家了。」
其實在她心里看來,這件事情,最大的獲益者無非就是夜東信。他讓自己和宋逸哲當炮灰演這麼一出,引周延和周林(周延的堂弟)出洞,以期望警方和軍方將他們的社團一舉搗毀掉。如此一來,整個省便是他葉氏社團一家坐大了。
周延當年便是看透在官場上混,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斗得過宋家的,且兒子死了,女兒出車禍了,當時也確實心灰意冷了。只是之後弟弟找上他,分析其中厲害及好處,便開始了兩人的合作,他雖然不在高位了,但是人際關系網還是存在的,用處還是有的。什麼樣的黑幫最能混的風生水起?當然是有人罩著的了。但是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誰都懂,因而周林不止一次的想干掉夜東信,其次便是他的接班人夜南熙,夜氏明面上的掌舵人。
之前因為有女兒的關系在,周延自然是有顧慮的,但是之後夜南熙同婉寧結婚,借口是小寶的病情。只是不巧的是,周蔚煙醒過來了,其實即便周蔚煙不醒過來,周延也是有意思讓周蔚然取代成為夜南熙的妻子,這樣他的籌碼就更加的大了,兩個社團都可以為他所利用,對付宋家更加容易。
不過夜南熙不配合的態度讓周延動怒,周延是個可以什麼都不顧的人,他從來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周蔚軍身上,此仇不報他如何肯?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夜東信自然要犧牲婉寧,這個犧牲是真的犧牲,以命換命!畢竟暫時他還無法將周氏連根拔起,他不想承擔一份風險。夜南叡已經沒了,夜南熙不能有一點兒閃失。
所以,夜南熙要麼看著婉寧從這個世界消失,要麼在他眼前消失,所以擺在他眼前的只有一個選擇,和婉寧離婚,讓她有多遠走多遠。和周蔚煙結婚,盛大而隆重的,宣誓自己對她的愛戀。
夜東信告訴她,只要這次成功的話,那麼她想和夜南熙在一起他是絕對不反對的,並且會說服邵雪顏。
可是,婉寧覺得,她應該要信任的那個人是夜南熙才對,這件事從頭到尾她沒有告訴他,這麼做同她當時憤慨的指著他有什麼區別?
婉寧回到家,宋逸哲說看著她上樓去才走,她笑笑沒說什麼。
旋動鑰匙,有些累,也許今天可以好好的睡一覺,婉寧有些愉悅的想著,明天去找夜南熙攤牌。
門關上那一刻,婉寧猛地脊背一寒,倏然回頭,眸子遽然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