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單身公寓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十一點鐘了。
之前在醫院醫治等到醫生說周昊天搶救過來,暫時月兌離危險。婉寧才松了口氣。之後警局來人說讓她去做筆錄,婉寧和夜南熙宋逸哲等人便去了。直到剛剛錄完回家來。
在警局的時候,婉寧不但說了被周延等人綁架之外,並一口咬定夜東信和他們是同伙!從倉庫跟著周昊天跑出來的時候,她就下定決定,絕不會讓夜東信那個老狐狸好過!
因為她的供詞,她出警局的時候警察已經請夜東信進局子‘喝茶’來了。見到婉寧的時候,夜東信犀利的眸子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最後看著夜南熙,「你讓我失望了。」
「爸……」夜南熙淡淡的看著他,喊了一聲,卻不帶任何感情,「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說完,在夜東信不可置信的錯愕眼神中拉著婉寧快步離開了警局。
婉寧看著躺在沙發上面面色蒼白的夜南熙,「你會怪我麼?」她心里清楚,他之所以會和父親鬧成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自己,而今天狠絕的同養育他的父親斷絕關系更是為了讓她安心,讓她知道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夜南熙抬眸看了看她,向她招招手,婉寧肩膀上搭著毛巾,長發微濕。窩在他懷中,听著他規律的心跳聲。
夜南熙輕輕的模著她微濕的發,「實際上,就算今天你不指證他,就算我沒有和他說那句話。過不了多久,他也會指著我說同樣的話的。」
「你是說……」
「這麼多年,我慢慢的將自己的勢力滲入東興幫,現在只要我說一聲,他就會被禁錮起來,他的黨羽就會被誅殺。之前雪山受傷回去之後,他不是找過你麼,本來那時候我已經準備架空他,逼他放手的。」
「對不起,我不該那麼不信任你,是我高估了自己。」婉寧愧疚的說道。她自以為對所有人都好的做法,結果卻把大家都害了。要不是她擅自做主的行為,也許就沒有現在的這麼多事情了,按照夜南熙說的,一切也許都會簡單很多,因為她的半路殺出來讓事情變成最復雜的結局。
「其實,這句話我也該對你說。所以,咱們就算是扯平了。」夜南熙淡笑著說。
婉寧抿唇淺笑,心中緩緩升起許久未曾體會過的溫暖,也許,終于可以塵埃落定了,也許,終于可以自由自在的相愛生活了。
「夏婉寧,我餓了。」半晌,婉寧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睡覺的時候,忽然夜南熙出聲說道。
婉寧一下子坐起來,「哦,我去煮面,等我一會兒。」
「好。」夜南熙看著她朝著廚房蹁躚而去的身影淡笑著應了聲。蒼白的臉上緩緩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夜南熙仰頭靠著沙發,深深閉上眼楮,原本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揪緊了沙發套,指節泛白。
「南熙,荷包蛋青菜面行不行呀?」鍋里煮著面,婉寧探出腦袋問道,乍見燈光下夜南熙有些不對勁的樣子,不禁跑上前,「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握著他冰涼的手,婉寧有些擔憂激動的問。
夜南熙睜開黑眸,柔光漣漪,噗呲一笑︰「怎麼辦,我有點兒受寵若驚。」
婉寧臉刷的紅了起來,知道他這是心理一直介意之前她對他說的那些話,對他毫無感情的話。
「你沒事吧?剛剛臉色真的很差。」婉寧轉移話題看著他蹙眉說道。
「還好,沒事的。弄點兒補血的給我吃就行了。」夜南熙淡然的笑笑說。
婉寧點點頭,心理也松了口氣,剛剛嚇了一跳。不過這會兒才想起來,之前血庫告急,周昊天又是大量失血過多,正好夜南熙同他血型相同,立即獻血給他才幫著周昊天渡過一關了。
「這次多虧你了。」婉寧嘆了口氣說道,想起周昊天渾身浴血的樣子到現在還是不禁發顫。
「他不用謝我。」夜南熙摟著她輕聲說。
「我知道,因為他救了我所以你……」
「不僅如此。」
「嗯?」
「還記不記得滑雪場那次?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是神奇的,因果循環都是有根可尋的。呵呵……那次有個人獻血給我,後來我讓劉恆去查了本來想要答謝一下,結果發現竟然是周昊天。所以嚴格說起來,我不過是把欠他的在他需要的時候還給他而已,自然的,他不需要謝我什麼。」
婉寧听著他這麼說,不禁感慨,這些她之前都不知道呢。那時候周昊天獻完血守了她一天一夜,醫生說沒事之後,他才讓SAM他們過來,他離開的。
「夏婉寧,我的面還沒有煮好麼?」
「啊?啊!」婉寧急忙奔進廚房,剛剛想著想著便忘了鍋里面還煮著面的事情,不過還好及時呀,不然就噴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婉寧便同夜南熙一同去往醫院看周昊天,直到現在他還沒有醒過來,醫生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周昊天一直住在重癥加護病房。
「醫生有沒有說他怎麼樣了?」婉寧看著冷面男人錢離問道,看著里面一直靠著氧氣呼吸的人,她黛眉緊蹙著。
錢離抿唇不語,看起來面色凝重。
夜南熙的手機響起來,是周蔚煙來電,接完電話,道︰「我先回去一趟,待會兒過來接你。」
婉寧點點頭,說好。
「我們可以談談嗎?」錢離淡聲說道,面無表情的看著婉寧。
婉寧怔了一下,旋即點頭,跟著他走了出去,來到醫院對面的一間餐廳坐下。
婉寧看著他,「說吧。」
錢離瞥了她一眼,「他這輩子完了。」
婉寧心一緊,「什麼意思……」
「那兩槍,有一槍打中了脊椎附近,所以,他醒過來之後,也殘廢了,而且是頭部一體部位將完全失去感覺,不僅僅是腿部不能動而已。」錢離說著,帶著一絲哀傷。這是婉寧第一次在這個冷面男臉上看見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婉寧驚愕的張了張嘴,昨晚經過將近八個小時的搶救才撿回一條命,醫生只說暫時月兌離危險期。只是現在听到這樣的情況,婉寧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沒有,沒有辦法了嗎?」婉寧眼楮微紅,咬了咬唇問道。
錢離喝了口咖啡,看向窗外,婉寧霎時渾身失了力氣,軟軟的靠著沙發坐倚著,她心里的愧疚讓她備受煎熬。不過她清楚知道,如果只是為了說這個,錢離不會讓她到這兒來鄭重其事的說談談的。
「你說吧。」婉寧定定的看著他道。
錢離瞥了她一眼,眼底毫無感情波動,帶著些許冷然,「他媽並沒有和林爺結婚,一個人將他養大。後來他媽病重去世的時候,林爺出現,並承諾會好好照顧他。只是他卻不願意跟林爺回去,林爺曾經以為自己無後,看見他自然是很高興的,一心想栽培他成為永合下一任的大哥,但是他堅決不願意,並以自殺為要挾,林爺最後也沒辦法了便放任他去了。」
「他和你是一個高中一個大學,在大學畢業聯誼會上認識你姐姐,之後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你在天上人間被人挾持事情結束之後,他就消失了對吧?」
婉寧听著錢離緩緩的說著,心中越來越沉重起來,只是下意識的點點頭。
錢離抿了口咖啡續道︰「他們沒有殺光你們這些人質乖乖的束手就擒放了你們,不感到奇怪麼?」
「你想說明什麼?」婉寧小心翼翼的問道,心口一緊。
「呵…朱慶生的命是林爺救的,說起來他也算是林爺的人。他心里也有數的,當初林爺因為想介紹他給社團的人認識的時候擺宴,那時候他曾經見過朱慶生。所以,他那天答應林爺,以後乖乖待在林爺身邊,好好學習社團的事情,準備以後接手,不過條件就是讓朱慶生收手,不能傷了你。」
「這次他背叛林爺,即便不死,也許以後永和會的人也不會放過他的。」說著,錢離看了眼婉寧。
「我可以做什麼?」婉寧自然知道他說這些並不是單純想要講故事給她听听,讓她感動而已。
「你是他如今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了。我希望你好好照顧他,離開永和會的勢力範圍,最好是遠走高飛去國外吧。當然,你可以拒絕,這是你的自由,不過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說完,錢離起身離開了餐廳。
婉寧坐在那兒定定的,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電話響起來,是夜南熙的電話,不過說話的卻是小寶,她已經好久沒听見小寶的聲音了,听見那聲歡快的媽媽的時候,婉寧忽然覺得心里一陣酸澀。
小寶因為感冒有點兒發燒,不過好在已經沒大礙了。一家三口難得聚在一起,便開開心心的去了山頂的餐廳吃午餐,之後可以坐纜車看風景。
夜南熙看著有些神思恍惚的婉寧,「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婉寧猛地回神來,看看身旁,小寶不在。
「他去洗手間了。」夜南熙解釋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婉寧看著他,好久沒有認真仔細的看他,這會兒發現這段時間愈發削瘦了,面色總是帶著微微的蒼白和疲倦,想了想,她問︰「脊椎受傷,頭部一下全身癱瘓的話,有治好的可能嗎?」
夜南熙黑眸遽然縮了縮,抿了抿唇,「我不敢保證,但是目前來說似乎醫學水平還沒能力,是他麼?」
婉寧心里早就知道這個答案,只是听聞夜南熙這麼說更是眸底一黯,點點頭。
夜南熙握著她的手,「無論如何,我會盡全力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來幫他治療,為他創造最好的修養條件並且保證他的安全的,放心吧。」
婉寧看著他真摯而略顯焦慮的保證,心中一動,他難道看出什麼了麼?
「好。」婉寧抿唇淺笑著應道。夜南熙亦是松了口氣,但是心中隱隱覺得不安,他了解她,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更是早就知道周昊天對婉寧的感情,這次的事情更加能說明他為了她不惜拼了自己的性命,且是不顧背上背叛的名聲,永合會里面的人以後絕對是不會放過周昊天的,不過他有信心能夠護他周全!
但是他卻不能保證這小女人會怎麼想,出事以來,她沒有真心的笑過,總是焦慮愧疚著,夜里睡覺的時候仍舊不停的嘀咕著。
她的倔強他怎麼會不知道?正因為如此,夜南熙感到空前的不安。
接下來的時間,夜南熙一直忙著處理公司和社團的事情,夜東信已經被暫時扣押起來了。
婉寧每天去醫院看著周昊天,等著他醒過來,看著窗戶里面的男子,婉寧垂了垂眸子。錢離幾天前夜里找到她,身上多處傷痕,渾身是血,被人砍的。婉寧駭然的看著他,錢離沒有接受她的挽留,包扎了一下傷口便離開了,走的時候鄭重的看著她說︰「你決定好了麼?」
婉寧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起,定定的點點頭,「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放心吧。」
「好,我信你。」他說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至此再也沒有回來過,也沒有再來看過周昊天,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驀地,婉寧看到床上的人睜開了眼楮,朝著她看過來,虛弱的一眼,但是婉寧卻是驚喜的急忙將醫生和護士喚過來。
兩天後,周昊天病情穩定轉到了普通病房。
婉寧剝了個橘子,伸到他嘴巴錢給他吃,周昊天看著到嘴邊的橘子,又看了看朝著他淡淡微笑的婉寧,張口含住橘子,吃了下去。
「呵呵~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其實也不差。」周昊天見婉寧眼底那一抹黯然不禁開玩笑說道。確實是飯來張口,只是衣來伸手卻也只能是個奢望了,整個身體完全都沒有知覺了。雖然婉寧含糊不清的說會恢復的只是暫時麻痹而已,但是他自己的身體他怎麼能不清楚?這是完全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他周昊太能以後真的完完全全是個廢人了已經。不過他不後悔,至少眼前的人好好的坐在他的眼前,都值得了。
「嗯,還不是我的手藝好麼,既然你喜歡的話,那我就大發慈悲喂你一輩子吧。」婉寧也狀似開玩笑的回應他道。
周昊天聞言怔住,愣愣的看著她。
門口,夜南熙靠著門站定,將剛剛開啟的門輕輕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