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裳不知道她是怎麼樣說出這句話的，可是當說出這句話之後，她的心里竟然突然放下來了，好像就是顧昭顏說的那樣，將所有的東西都放下了……
原本……原本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的……原本就不應該有這樣的私心的……
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粉裳低頭看向空間里的靈泉，在水中看到了一個絕色的女子，只是這個時候，看著這樣絕色的一張臉，她卻覺得格外的刺眼……
其實空間中的一切，包括她的誕生，都是帶著顧昭顏的意識的，包括她現在的樣子，包括她的一身粉裳，是因為顧昭顏的思想，所以才會有了現在的粉裳……或許應該說，這只是一個顧昭顏幻想中的人物，一種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設計出來的一個人物。
粉裳相貌絕色，身著粉色長裙，言辭溫柔，不管是容貌，給人的感覺，還是讓人一眼看去的驚艷，都是按照顧昭顏的心中設計的，顧昭顏心中的驚訝，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
也就是說，顧昭顏夢想中有這樣的一個人，她身著一身粉裳，有著絕色的容貌，溫柔優雅的個性，甚至……應該說，這樣的一個人是專門為了鄭暖陽制造出來的……鄭暖陽只能夠看到粉色，所以喜好粉色，鄭暖陽喜歡溫柔的人，所以才會有著溫柔優雅的個性，鄭暖陽偶爾也喜歡看一下漂亮的女孩子，所以顧昭顏讓粉裳擁有了絕色的容貌。
心地善良的個性，絕色嬌美的容貌，這樣的一個人，簡直就是為了鄭暖陽量身打造。
粉裳忘不了，她第一次能夠幻化出幻影出現在顧昭顏面前的時候，听到了鄭暖陽的苦笑，或許，只有鄭暖陽明白，為什麼粉裳會有這樣的一個樣子……
後來的接觸中，就算是沒有說什麼，但是粉裳卻是明白，她的出現，只不過是一個寄托品，一個顧昭顏對于未來的寄托，對于她曾經的寄托。
因為自己不可能成為那樣的人，所以心中就塑造出了這樣的一個人。
這個人可以擁有笑容，可有有著善良的個性，可有讓人一眼看去就喜愛萬分……只是……什麼時候呢？粉裳想不起了……究竟是什麼時候她開始討厭自己了呢？討厭這一身粉色的衣服，討厭這溫柔的個性，討厭……心底的討厭，開始慢慢的加深……
或許……或許是鄭暖陽苦笑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吧……那樣的感覺，讓她一下子仿佛被看穿了……明明……明明她也有著自己的意識啊……可是為什麼要一直听顧昭顏的呢？想要擁有一個自己的形體，可是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個形體還要按照顧昭顏的想法……這張絕美的臉頰……是顧昭顏曾經向往過的吧？這樣溫柔的個性……是顧昭顏覺得她自己無法擁有的吧？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意識強加到她的身上呢……她……她就算不是人……可是她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啊……為什麼呢？顧昭顏……明明是無意識的……可是為什麼要把想法強加給她呢？
水中那絕色的臉變了一個樣子，是一張溫柔的，嬌美的笑容，如果給人看一眼，恐怕立刻就會覺得是天人下凡，只是這樣的一張臉，立刻從笑臉變成了猙獰。
粉裳看著水中一臉猙獰的女人……突然才覺得……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她吧？
沒有那溫柔的個性，也沒有隨時隨地幫顧昭顏想的那種胸懷天下……
現在想來，無論是對顧昭顏的謾罵還是怎麼樣……除了是一種必然過程中，其中應該還加上了她自己的意識吧……因為討厭顧昭顏……因為討厭她才是主人……因為討厭顧昭顏那一副軟弱的樣子……所以才會這樣吧……
一次次提醒著顧昭顏她的懦弱，一次次圖形著顧昭顏她的自私，根本就不是想要幫助顧昭顏……而是想要將顧昭顏推到更深的深淵吧？究竟是怎麼想的……粉裳在這一刻迷茫了……為什們呢？為什麼她只能夠是空間里的一個‘東西’呢？甚至連人都不是……
第一次遇到鄭暖陽的時候，讓她興奮了很久，因為除了她之外，終于有著一個跟她一樣的‘東西’了……可是後來卻發現，這個人跟她不一樣……這個人有著自己的人生，回憶，還有許許多多的美好……那些美好，都是一個人的，那個人的名字，她非常的熟悉……
顧昭顏……這個空間的主人，也是唯一的主人。
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那麼多美好的感情，從鄭暖陽口中听到的那麼多有趣的事情，讓她的心動了……讓她想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像是牢籠一樣囚禁她的空間……可是她知道，根本不行，按照她現在的修煉，根本就出不了空間……所以她只能夠從顧昭顏的身上下手……很快的……顧昭顏竟然踫到了精神石，這是她怎麼都想不到的……因為沒有想到，精神石這麼早就已經出現了……所以當時的她心中是焦急的……
精神石，除了能夠讓空間再一次進化之外，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可以讓她用來化形……可是……顧昭顏會願意麼？雖然不太確定這樣的答案，但是她還是賭了，雖然跟顧昭顏說話的時候聲音中有些煽動性，但是最終她還是賭了，賭一下顧昭顏是不是願意將她放出空間，如果贏了，就真心的跟著顧昭顏……
如果輸了……
沒有想過，如果輸了，會怎麼樣，只是這樣的答案，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顧昭顏跟她想象的不一樣……
明明是那麼自私的人，可是在听到精神石能夠進化空間，還有能夠將她幻化成實體之後，顧昭顏卻想都沒有想，竟然選擇了讓她幻化成實體，雖然這樣的一個答案粉裳也不太知道是為什麼，但是她寧願相信，不管是怎麼樣的顧昭顏，她只是還沒有看懂而已……
本來以為，一切就可以這麼下去，只要她的努力之後，她就能夠擁有實體，在有實體之後可以出去玩，可以感受外面的世界……可是一切都沒有機會了……
當空間中出現警告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顧昭顏的意識，才是真真正正能夠主導空間的意識，所以當顧昭顏想要救人的意識出現的時候，空間中就已經有感覺了，在這樣的過程中，受到警告的，就是空間的暫時管家——粉裳。
從一定的說法上，這個空間根本就不是死物，要不然也不會能夠產生這麼多的人，這個空間，也是有著自己的意識的……他們這些人，只不過是空間分裂出來的一些東西……所以當空間發出警告的時候，粉裳就知道，一切根本就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美好……
剛剛擁有實體，想要出去，想要擺月兌空間的控制，想要……許許多多的想法都在她的腦海中出現……所以才會產生自私的想法……對！自私到明明找到了能夠治療瘟疫的方法……卻從來沒有跟顧昭顏說過……明明只是一個幫助顧昭顏變得強大的管家，可是此時可此，卻想要擺月兌顧昭顏，想要擺月兌空間的控制……
如果顧昭顏看到這樣的粉裳，一定會說，粉裳變得越來越像人了……
對！人！明明知道粉裳只是空間中分裂出來的一個‘東西’，但是顧昭顏還是願意把粉裳當做人看，當做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是粉裳這個樣子讓顧昭顏看到的話，顧昭顏恐怕只會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然後贊嘆粉裳變得越來越像人了……
對……自私，貪欲，佔有，向往……所以關于人類的感情，全部出現在了粉裳的身上，原本這些所謂的‘人性’，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粉裳身上的，可是如今，不但出現了，而且還在不斷的擴大，所以說，粉裳被空間警告，只是早晚的事情……空間里根本不允許有一個另外的‘人’誕生……
想起跟顧昭顏相處的一切一切，粉裳伸出手想要模一下水中的人，可是立刻收回了手……因為里面的人，是那麼的丑陋……就像是她曾經說過顧昭顏的那樣，變得貪婪，自私，丑陋不堪……就連她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如果可以，她寧願一直叫顧昭顏主人，不再喚著她的名字……
如果可以，她想不要遇上鄭暖陽，不要明白人世的美好……
如果可以，她不想要被顧昭顏那麼樣的關心，被她那樣的信任……
可是一切……根本來不及了……空間里已經下了命令，很快就會有人來重新的接替她，她只能夠幫助顧昭顏度過這次的瘟疫，然後重新進入沉睡，這就是她的宿命……
或許有一天，顧昭顏會把她重新喚醒……
可是這一天……是多久呢？粉裳不敢想，就是因為這樣的不敢想，才會讓她的心中不停的抽疼著……
想起鄭暖陽的話，她突然有些明白鄭暖陽了，那個似乎被囚禁在時光中的男子……
「那種一直湮滅在時光中的感覺，那種看著周圍歲月變遷而無能為力的感覺，那種只能夠看著相愛的人擦肩而過的感覺，還有……那種心靈被囚禁的感覺……將所有的感情都沉澱的時候，一個人將會慢慢的變得陰暗，自私。可是……只不過……只不過是向往自由而已……用一種自由束縛了自己……其實反過來想起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即使看著周圍的歲月變遷無能為力，但是還是可以靜靜的感受這種年華，看著相愛的人擦肩而過，只要能夠確認她很好，自由……又算的了什麼呢？所謂的自由，只不過是給你的貪念尋找的借口而已……真正的自由，是心靈的自由……當心靈被自己真正釋放的時候，得到的，才是真正的自由啊……」
鄭暖陽尋找的自由，她尋找的自由……
明明是兩種不一樣的自由，但是粉裳此時此刻，卻突然明白了鄭暖陽的意思……
原來……原來那個只是淡然的男人……從一開始……就已經看到了她的內心……
自由……她所追求的自由……就如同鄭暖陽口中說的那樣……是貪念！就僅僅是貪念而已！為了擺月兌空間的控制，為了擺月兌顧昭顏，只是想一個人主導自己，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目的，卻也是一種貪念而已……
本來就是因為空間而產生的，又怎麼能夠真真正正的離開空間呢？而作為空間主人的顧昭顏，又怎麼能夠離開呢？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她自己不想被控制所找的借口而已……她被顧昭顏想象出來的那一刻，就是充滿了所有的美好，那些顧昭顏沒有的美好，所以這些美好，才成了粉裳腦海中貪念的起因。
知道了人性，知道了世界，也知道了外面的美好……
想要比顧昭顏更加的厲害……想要比顧昭顏更加的吸引人……想要比顧昭顏更加的光芒萬丈……
這些私心……不是早就在心中盤旋了很久了麼？
也就是這樣的私心，才會被空間警告的吧？如果她不按照空間的指示做的話……那麼等待她的下場，就是消失……沒有任何的理由，也沒有任何的疑問的，消失！因為空間的規則，根本不會允許一個有私心的人出現在空間之內，而且在空間有了主人的情況下……
伸出手模一下因為猙獰笑容而僵硬的臉頰，粉裳突然扯一下嘴角，覺得水中的人，根本不是她……
依稀的記得……第一次跟顧昭顏說話的時候，顧昭顏還稚女敕的如同一個孩子……然後第一次出現在顧昭顏面前，顧昭顏那驚艷的眸子，還有為她起名時候的開心，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了呢？
好討厭顧昭顏……討厭顧昭顏的懦弱，討厭顧昭顏的自私，討厭顧昭顏的冷漠，一切的一切，只是關于顧昭顏的，都成為了她討厭的對象……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女人，會擁有這麼厲害的空間……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女人，會擁有鄭暖陽的愛情……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女人明明是那麼自私，但是卻被那麼多人喜歡著？
越來越多的為什麼，讓她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無論是怎麼樣的顧昭顏，在她的眼中，已經成為了一道阻礙……為什麼她要產生在空間里，還要依靠顧昭顏成為一個‘人’呢？不公平……不公平……
伸出手不斷的拍打著靈泉里面的水，粉裳的臉上是一種猙獰的笑意。
為什麼會是這樣，兩個人究竟有怎麼樣的區別？為什麼所有好的都給了顧昭顏？如果……如果顧昭顏消失了呢？如果……
顧昭顏不會消失，至少在你消失之前，她都不會消失。
低沉硬朗的聲音突然從空間中傳出，然後讓正在笑著的粉裳愣在了原地，然後立刻抬起頭朝著四周看一下，發現根本就沒有人，有些尖銳的聲音立刻想起。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里？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慌亂無比的聲音，粉裳看一下周圍，然後視線落在了那個太歲身上，才想起太歲已經被她屏蔽了，怎麼可能在這里出現……立刻又是朝著周圍看著，可是空間中除了流動的靈泉，還有牆壁上面放著的玉石之外，卻沒有任何的東西。
周圍是一片平靜，在這樣的平靜之後，那個低沉的男聲再一次響起，毫無任何的溫度。
我想你已經忘記了，你的作用，用不用讓我幫你回憶一下你的作用，或許你會立刻想起來。
略帶空靈的男聲響起，讓粉裳頓一下，然後听到男人的話，身體突然一震。
是啊……她的作用……
她的出現就是輔導顧昭顏學習醫術，然後幫助顧昭顏進入空間的下一級，也就是說，她只是一個為了顧昭顏進步而必須出現的一個‘東西’而已，這個‘東西’就算是不是她，也會有其他人出現，所以他們的作用，就只是幫助顧昭顏，讓顧昭顏走向高峰而已……
那又怎麼樣！是她讓我擁有身體的！
雖然腦海中想到了她自己原本的作用，但是這樣的想法過後，粉裳卻更加埋怨顧昭顏了，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存在要是為了顧昭顏！為什麼只是因為顧昭顏的需要才會產生她！這樣的答案讓她無法接受，但是想到自己已經擁有了身體，也就覺得無所畏懼，直接喊道。
哼！你以為，你就算出了空間，就不會受空間的控制了麼？你未免太過幼稚了。
冷哼一聲，男人的聲音再一次像是釘子一般釘在了粉裳的心口，因為對于粉裳來說，她最向往的，就是逃離這里，逃離顧昭顏，等到出了空間之後，就再也不會來，再也不要出現在這里，再也不要見到顧昭顏……
可是這樣的想法，此時此刻卻被人看透了……甚至說，或許她的想法，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被看透了……
我……我怎麼不可以？只要我能夠出去！顧昭顏就管不了我！我憑什麼不可以出去？
故作掙扎的話，讓听到了粉裳話的空間里傳出了男聲的輕笑，帶著一絲絲的輕蔑，還有一種嘆息。
粉裳不停的看著空間里面的所有，她被警告了，是一種屬于空間中的獨有聯系，她才會被警告，可是現在……這個突然有了聲音的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空間中出現？
還有……為什麼出了空間還是不能哦股擺月兌空間的控制？為什麼？
所有的想法一下子襲入了粉裳的腦海，讓粉裳有些凌亂，原本已經打算好的一切，在現在卻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本來是要今天靠著說能夠治療瘟疫把顧昭顏騙進空間的，因為雖然她已經化形，可是這麼多天了，顧昭顏都沒有想過要把她放出去，所以她才緊張了，才會用這樣的方法……
先把顧昭顏騙進空間，然後讓顧昭顏把她送出去，之後就徹徹底底的消失……不但從顧昭顏的世界消失，而且還能故擺月兌空間的控制……
只是這樣的想法……注定就只能是一個想法……因為，那個男聲再一次開口了。
就算是你已經擁有了實體，但是你還是不是一個‘人’，所以，出了空間之後，你就必死無疑。
男聲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讓粉裳的視線不停的在空間中掃來掃去。
你本來的作用就是輔助顧昭顏進入第二級，只要進入第二級，就會有人來接替你，或許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那種自由……可是你錯了，你竟然想要對顧昭顏下手，而且空間的存在本來就是要保護顧昭顏的，你覺得，你的想法，就算顧昭顏不知道，空間的規則不會阻止麼？
男聲話語中的嘲諷讓粉裳想要反駁，但是听到這樣的話之後，卻根本就無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對的，她本來的作用，也就似乎讓顧昭顏升上第二級而已……本來曾經有過一次機會能夠讓顧昭顏進入第二級的，只要進入第二級就可以治療瘟疫，但是因為她的自私，所以停留在了第一級，對于這樣的瘟疫根本束手無策。
一切……能夠發生這樣的一切，都只不過因為她自己而已……
知道麼？你做錯了幾點。
男聲平靜的訴說著，好像只是在講述著一個故事而已，只是這樣的講述讓粉裳的渾身都僵硬起來。
第一，你不該擁有個人的意識，甚至還妄想控制顧昭顏。第二，你不該向往感情，心中的貪念越來越多。第三，空間的任務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最重要的，你不該用精神石為自己塑造身體。第四，空間的規則本來就是存在的，在你違反了空間規則之後竟然妄想逃月兌，更加罪不可恕。第五，空間的初衷，創造出來的初衷，你已經不斷的開始歪曲空間的初衷了，見死不救，就該被空間規則而制裁。
五個理由，讓粉裳蹲坐在了地上，因為，男聲說的根本就沒有錯……
不該擁有個人的意識……自從跟顧昭顏平起平坐之後，她就在無形之中想要主導顧昭顏，甚至想要控制顧昭顏……
不該向往感情……跟鄭暖陽交談過之後更加向往外面的世界，用‘自由’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自己的貪念，其實無論是任何的‘自由’都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她想要的，就是被人仰望而已……或許，只是一個人寂寞的久了，看到顧昭顏被所有人擁簇，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
空間任務是最重要的……她的出現就是為了讓顧昭顏進入第二級，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一個任務，她才會變成幻影出現在顧昭顏的面前，但是跟著顧昭顏見的東西越來越多……多到她目不暇接的時候……她就不滿足了……不滿足只是呆在這樣的空間之內……她也想要跟顧昭顏一樣在外面，也要讓所有人對她露出喜愛的表情……
得到了空間的警告之後……想要把顧昭顏騙進空間，然後靠著顧昭顏的手出空間……無論是因為怎麼樣的原因，她還是這麼做了，用一個十分蹩腳的理由騙顧昭顏，只是顧昭顏沒有出現之前，另外的一個人出現了……
見死不救……口中不斷的埋怨著顧昭顏，說著顧昭顏的見死不救，顧昭顏的自私和懦弱，可是她又何不是自私和懦弱呢？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這次的瘟疫怎麼解決……可是自私和懦弱讓她根本就張不開口對顧昭顏說出答案，或許她怕的是不顧昭顏選擇，是她的心……如果這樣的答案給顧昭顏，就算顧昭顏會掙扎，但是還會把救人當做是自己的任務吧……可是她因為想要存活，想要繼續下去，卻這樣自私的看著所有人死去……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臉上露出掙扎的表情，粉裳有些慌亂的看著四周，口中不斷的呢喃，只是這樣的呢喃只是讓那個男聲嗤之以鼻。
不是麼？你知道的，救那些人的方法，可是因為你自己的自私，卻選擇看著那些人死去，看著顧昭顏痛苦，不是麼？這就是你的選擇，從一開始把精神石弄到手的時候，你不就已經這麼想了麼？擺月兌空間的控制，離開顧昭顏的控制，然後開始自己屬于‘人’的人生？不是麼？
連續的質問，讓粉裳的臉頰變得蒼白，可是面對這樣的質問的時候，粉裳卻是一句胡都說不出，因為這樣的聲音訴說著的，就是她心中的想法，從一開始得到精神石的時候，就想要開始蠱惑顧昭顏了……但是沒想到孤昭顏竟然就那樣將精神石給了她，讓她準備的那些蠱惑一類都沒有派上用場。
一開始就想要離開這里，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想要幫顧昭顏進入二次進化……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已經這麼自私了啊……
男聲對于粉裳的任何表情都沒有任何的判斷，只是在停頓之後，繼續響起。
你以為，空間的存在，只是為了創造出你們麼？空間除了創造之外的能力，就是吞噬，也就是說，本來就是屬于空間里的‘東西’，只要出了空間一段的時間之後，該是什麼就還是什麼……你以為，你只要擁有了一副‘人’的軀體，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當做一個人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未免是太過美好的事情了吧？
男聲緩慢的訴說著，讓粉裳低下了頭，然後在想了很久之後，突然開口，聲音卻已經低落萬分。
如果呢？如果出了空間，會怎麼樣？
咬一下唇角，明明能夠感受到這種疼痛的……明明已經是‘人’了……為什麼還要被說成是‘東西’呢？只是在空間里產生的‘東西’而已，什麼都不是……連個名字都沒有，只是一個‘東西’而已……
這樣的認知讓粉裳不由的皺緊了眉頭，抓著衣袖的手緊緊的，也能夠感受到手中傳來的疼痛。
如果離開空間，只要是距離顧昭顏一百米之內就沒有事情，只要超過一百米，原來是什麼‘東西’，那就會變成什麼‘東西’，只是這次才不會給你一次機會，一次讓你重新開始的機會……顧昭顏是人，你不是‘人’，你要明白，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就不能夠改變，哪怕是你擁有了‘人’的身體，你也不是‘人’！
听到男男聲的敘述，粉裳腦海中想起了一些些的東西……關于顧昭顏，關于顧昭顏認識的那些人，還有顧昭顏的掙扎，痛苦，無奈，以及各種各樣的情緒……為什麼呢？她跟顧昭顏有一樣的身體了，可是為什麼顧昭顏是人，她卻不是人呢？
為什麼呢……為什麼就算是有了這麼美麗的相貌還有身體……卻還是只能夠被稱之為‘東西’呢？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是‘人’？
想要知道，知道為什麼，知道一切……這漂亮的臉頰，完美無缺的身體，還有她的思考……如果她不是‘人’，那她究竟是什麼呢？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而我們，卻什麼都不是……‘人’有著豐富的感情，也會有著自己害怕的東西或者人，也有會突然因為某種東西而開心的樣子……可是我們呢？你自己還不知道麼？你心中有喜歡的情緒麼？有傷心的情緒麼？知道擔心是什麼呢？知道愛是什麼麼？總是跟顧昭顏說著大愛的你，究竟明不明白，所謂的大愛，是什麼呢？你只是在幻想，在鄭暖陽給你塑造的世界中幻想，幻想一個有著感情的自己，重新回過頭看你自己的時候，你再問問自己，你究竟有沒有感情，你究竟能不能稱之為‘人’……
男聲依舊是平淡的，似乎是這件事跟他沒有任何的關系，只是聲音平穩的敘述著，讓粉裳陷入了沉思……
害怕的東西……害怕？那是什麼樣的情緒呢？開心？是很高興的樣子麼？就像是粉裳看到了葉錦添的時候露出的笑臉……原來笑，是因為開心麼？喜歡……喜歡是什麼東西呢？還有傷心，怎麼樣才能夠被稱之為傷心呢？擔心又是什麼？為什麼都沒有听說過……愛……愛應該就像是鄭暖陽愛顧昭顏那樣吧，還有蘇青青的父親愛蘇青青那樣……大愛……不是能夠容納所有人的愛……才是大愛嗎？那什麼才能夠稱之為愛呢？
第一次想這樣的一個問題，粉裳突然間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她忘記了……她快要忘記了……她只不過是因為空間需要進化所以產生的一個‘東西’而已……只是一個為了輔助顧昭顏進行下一次升級的‘東西’而已……跟顧昭顏接觸的時間長了……她竟然想要變成‘人’了……變成跟顧昭顏一樣的人……
不應該這樣的……她只是為了一個任務被創造出來的而已……不應該擁有意識的……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我……我不是‘人’……我只是……只是因為空間必要升級所以創造出來的一個輔助品而已……一個輔助顧昭顏進行下一次升級的‘東西’而已……我……根本就不能夠被稱之為‘人’……
這樣類似于呢喃的話從粉裳口中說出的時候，空間中一片平靜，那個男聲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一片寂靜。
不是‘人’……沒有擁有‘人’的意識……所有的意識，只不過是來自于對于顧昭顏的模仿而已……還有外面的那些人的模仿……所以才會變成這樣……才會想要擁有自己的身體……想要控制顧昭顏……想要像顧昭顏一樣光芒萬丈……我……我究竟……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一遍一遍的詢問，被顧昭顏心中覺的萬分聰穎的粉裳，此時卻是萬分的糾結，是啊……她的存在，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呢？
在知道她自己是因為顧昭顏的幻想而誕生的時候，她都沒有想象過，可是如今，听到那個男聲這麼說，她卻第一次想到了她自己，除了那個必須做的任務之外，她究竟是為了什麼存在的？究竟算是什麼‘東西’呢？
你的存在，就只是為了顧昭顏的再次進化而已，現在已經到了盡頭，也就是說，空間到了必須再次升級的時候，你應該明白的，怎麼樣讓空間升級，還有，如果你不願意的話，空間的規則會代替你進行這項任務。
那低沉的男聲好像帶了一些冰冷，讓粉裳竟然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只是這樣的感覺剛剛浮現在腦海中的時候，臉上又是露出一個苦笑，這樣的感覺……應該只有‘人’才有吧……而她，根本連‘人’都算不上……
想起空間的規則，粉裳突然躺在了地上，聲音中帶著一些些的清明。
不用了……我會完美的完成這次任務的，我等昭顏過來……
男聲沒有再出現，只是空間中粉裳躺在地上，當顧昭顏出現在空間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粉裳躺在地上閉著眼楮的模樣。
「粉裳~粉裳~你沒事吧？」
關心的聲音突然想起，粉裳緩慢的睜開眼楮，看著眼前的顧昭顏，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而顧昭顏看到如此的粉裳，心中則是更加的擔心了。
「怎麼樣？沒事吧？粉裳？」
以為是因為這幾天粉裳在空間幫忙找瘟疫的藥物所以有些疲累，所以顧昭顏關心的朝著粉裳伸出手，卻看到粉裳那冰冷的眼楮，然後是她從未听到過的聲音。
顧昭顏，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真的很討厭你。
陳述的話，讓顧昭顏愣在了原地，看著一臉冰霜嘴角揚起諷刺笑容的粉裳，心中竟然也是明了，但是卻收回了伸出的手，站在了原地，一雙褐色的眸子盯著粉裳一動不動，帶著些嘆息的聲音傳出。
「恩，我知道，我早都知道的。」
對，粉裳對于顧昭顏的討厭，是顧昭顏一早就知道的事情，雖然顧昭顏的精神力是粉裳教的，但是顧昭顏從來沒有告訴過粉裳，這樣的精神力，也能夠探究粉裳，而粉裳心中的想法，她也是早就明了的。被空間控制的粉裳，不願意留在她的身邊，想要去追求更廣闊的天空，想要真真正正的擺月兌空間，擁有真正的自由……
明明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可是看到一臉冰冷的粉裳，顧昭顏卻還是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也不再開口。
而听到了顧昭顏回答的粉裳，只是臉上露出了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笑容——苦笑。
你知道了啊……你知道了就好……我一直很討厭你啊……明明那麼自私，那麼懦弱……可是還是成為了空間的主人……但是我只能夠在空間里等著，等你心情好了來看我一下……而且還要時刻擔心著自己會不會消失……顧昭顏，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特別討厭你啊……可是……你為什麼要那麼對我呢……明明知道了我心中的想法，為什麼還是不拆穿我……還讓我有了實體……為什麼啊……
粉裳的視線一動不動的看著顧昭顏，讓顧昭顏愣了一下，然後聲音中帶著一些些的堅持。
「我以為，你會明白的……」
以為你會明白我把你當好朋友，以為你會明白我從來沒有想要從你身上得到過什麼……可惜……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你還是沒有明白……你的還是那個剛剛學習如何做人的粉裳，根本就不知道……知道人心的險惡……在鄭暖陽那里听到的世界里，是她偽裝出來的……
那個世界充滿愛，光明，是她最向往的，卻是根本不存在的世界，可是，你怎麼能夠相信呢？甚至為了這樣一個不存在的世界還想要騙她……
顧昭顏將目光落在了粉裳的臉上，看著粉裳那絕美的容顏，心中不由的嘆息，為什麼呢？難道一直就這樣下去，不好麼？
看著顧昭顏那堅定無比的褐色眸子的時候，粉裳終于明白了，明白了顧昭顏的想法，卻是閉上了眼楮扭過了頭。
顧昭顏……你真是討厭……能夠治療瘟疫的方法，就是讓空間再一次升級，只要升級之後，就能夠找到治療瘟疫的藥草，我本來的任務就是讓你成功的升到第二級的……如今，也算是這樣了……我想……我或許明白了……我終于知道，他為什麼說我不是‘人’了……
聲音到了最後有些虛弱，最後歸于無聲，顧昭顏蹲在了粉裳旁邊，看著粉裳臉頰上的淚滴，聲音中帶著一些感傷。
「粉裳……你已經像個人了……不，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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