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守著。」這句話,乃是安宏寒轉身對著林恩說的。
某小孩熟睡的容顏,平穩的呼吸,兩邊臉頰泛著粉色,看著極為可愛。
大概是由于跑步極為耗費體力,席惜之這次睡覺,睡得特別香,也不再像昨晚那般惶惶恐恐徹夜難眠。看來凡是心里藏著事情,席惜之就不可能睡得舒坦。
安宏寒靜靜站在一邊看了許久,絲毫沒有要離去的意向。
都說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話從某些方面來說,極具道理。安宏寒不急,那是因為沒人敢催促他。而作為大總管的林恩卻不同,他的身份不如安宏寒至高無上,在朝廷之中處處得看人臉色。這才剛過了不久,就分別有好幾個大臣吩咐小太監來傳話了。
焦急的跺了跺步子,林恩進退兩難。
「陛下……」猶猶豫豫,林恩還是最終做出了決定,「奴才會好好守著席姑娘,不會讓任何靠近。您看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要不要先去早朝,估計等下朝之後,席姑娘也差不多該醒了。」
盡量把話說得圓滿,不會惹得安宏寒發怒。
林恩的那點小算盤,又豈會瞞過安宏寒的雙眼。剛才外面幾個小太監對著林恩指手畫腳,似乎在講什麼話,安宏寒可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些事情都無關緊要,所以安宏寒還不至于為此動怒。
最後看了一眼席惜之的睡顏,安宏寒轉過身,就吩咐宮女為他更衣。
林恩看見陛下總算願意去上早朝了,不禁嘴角就露出一抹笑容。伺候陛下,真是比什麼都難。不僅每日要擔憂自己的身家性命,還要飽受各位大臣所施加的摧殘。
看吧看吧,無論怎麼樣,受罪的總是他們這群無辜的奴才。
伺候安宏寒更衣之後,林恩並沒有跟隨去早朝,而是守候在了門外。
偌大的盤龍殿之內,唯獨席惜之一個人靜靜的睡著。
之後的兩日,席惜之都有早起,跟著安宏寒一同跑步。盡管每次跑完之後,腿都酸疼難耐,但是席惜之卻什麼花都沒有,仍舊堅持了下來。
長久的堅持,也得到了回報。至少在幾天之後,席惜之慢慢適應了早晨跑步的生活,不會再每天跑完步後,就趴在軟榻上呼呼喘氣。
烈陽當空,一縷縷金燦燦的陽光照射下來。
席惜之趴在書案上,手里還握著一只毛筆,似乎極為無聊,一雙湛藍色的眼眸東轉轉西轉轉,就是對什麼都沒興趣。
「小祖宗,您要不要吃點東西?陛下在御書房內和大臣們商議國事,大概還需要很長時間才回來。」
看著席惜之無聊,林恩唯恐悶壞了這位小祖宗,趕緊上前詢問。
周圍的宮女太監也害怕沒伺候好她,一個個唯唯諾諾的靜候席惜之吩咐。
席惜之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就這幅場景了,早就習以為常。沖著林恩搖搖頭,示意不想吃東西,「我不餓。」
「那要不要出去逛逛?」林恩再次問道。
席惜之仍舊晃了晃小腦袋,「不想去。」
今日席惜之就是提不起精神,什麼事兒都不想做。安宏寒和大臣們商議國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席惜之真的猜不透有什麼大事值得安宏寒如此對待……
很少看見有什麼事情,能夠佔用安宏寒那麼長的時間。
心里想著什麼,席惜之就不知不覺的說出了口,「最近有發生什麼大事嗎?」
「大事?」林恩嘴里反復叨念了一遍,大概想到什麼,手掌一拍,「有!有啊!左相司徒大人後日將會班師回朝,最近議論得最多的事兒,就是這件了。」
雖然幾個月前,司徒飛瑜有意隱瞞灃州洪災的事情。不過听聞其他大臣說,這兩三個月司徒飛瑜一直在盡心盡力的處理洪災的事情。目前灃州的洪災已經得到控制,他也將風澤國的損失減到了最低。
回想起司徒飛瑜那老頭,席惜之實在提不起好感。和右相劉傅清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原來如此。」席惜之無聊的手支著下巴,難怪安宏寒最近又變得政務繁忙,竟然是關于灃州的事情。灃州剛經過過災難,之後想必會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關于如何安撫民心,乃是重中之重。
「灃州災情怎麼樣了?」席惜之想問的乃是那里的百姓,畢竟天災**帶給他們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多少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對于席惜之問起這個,林恩絲毫沒有經驗。在他眼中,席惜之相對于骯髒的皇宮,是無比的純淨,有著一個善良的心。
「百姓都已經安穩下來了,不過……灃州許多房屋都被大水沖垮,若要重建,需要耗上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內,由于那邊剛災難過去,很容易爆出瘟疫之類的疾病。倘若處理不當,後果不堪設想。
安置百姓的居所,就成了一個問題。
林恩盡管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但是席惜之心里卻了悟明白。
估計安宏寒這陣子有的忙了……不僅要派人搜查徐老頭的下落,還需要管理灃州的一切事宜。
又想起安宏寒每日這麼忙,早上非但不能睡懶覺,還要抽空陪自己跑步,頓時席惜之覺得自己罪過大了。晃了晃小腦袋,席惜之總覺得該幫忙安宏寒做點什麼,否則怎麼對得起安宏寒?
但是自己又能夠做什麼呢?席惜之想了又想,終究想不出來。
剛好這個時候,盤龍殿之外太監高呼一聲‘陛下回宮’。
听到這聲音,席惜之立刻正襟危坐,端端正正握住了手中毛筆,裝作一副正在努力用功練字的姿態。
林恩和眾宮女太監看見了,都驚得瞪大了眼。
安宏寒一襲金黃色龍袍加身,渾身霸氣天成,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口詢問︰「林恩,她今日練字可有偷懶?」
林恩心里暗道,席姑娘一個早上,全都用來發呆了,你說有沒有偷懶?剛想要張開這般回答,目光卻恰好和席惜之對上。
席惜之使勁瞪了他一眼,弄得林恩一句話卡在脖子眼,吐不出來,也吞不回去。
「我沒有偷懶。」沒等林恩猶豫做出決定,席惜之就搶聲回答道。而心里卻萬分心虛,一早上下來,她就寫滿一頁宣紙。
席惜之的臉頰微微泛紅,一雙眼楮猶如純潔的小鹿,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敢正面看向安宏寒。
光是看著她這幅表情,安宏寒難道還猜不穿小孩的謊言?真是一個連謊話都不會說的孩子。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眼前這個人才值得自己認真對待,不是嗎?
林恩嚇得心里一咯 ,其他宮女太監心中也是不約而同的想到……席姑娘真是不要命!竟然敢罪犯欺君!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安宏寒緩慢的轉過身子,目光緊緊盯著席惜之不放開,卻至始至終沒有拆穿席惜之的謊言。
只是他越是一句話不說,越讓席惜之感覺到害怕。背在身後的小手,不禁緊緊的握在一起。
「你剛才和大臣商議那麼久,肯定累了吧,我給你捏捏肩。」也不知道是心虛的,還是因為別的,席惜之一句話順口就溜了出去。
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听到這番話,安宏寒都驚愕了一番。難道某小孩願意主動為他服務,安宏寒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正好,朕的肩頭是有點酸。」安宏寒順勢就坐到椅子上,朝著席惜之看了兩眼,示意她趕緊捏吧。
哪一次席惜之偷懶沒完成練字的任務,安宏寒都是加倍罰她。為了這一次少受點罪,席惜之更加賣力的討好他。席惜之的小手本來就軟軟的,為了讓安宏寒感覺到舒服,她可是用盡了全力給他捏肩。
好不容易才享受到這般服務,安宏寒不禁闔上雙眼。
看著安宏寒難得放松的神情,席惜之不禁愣神了一會。以前凡是有其他人在場,安宏寒便不會有任何一絲松懈,像現在這幅神情的模樣的時候,極少。
漸漸的,席惜之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為了少挨罰而為他捏肩,還是單單只想看他放松的表情而捏肩。
林恩瞧兩人之間的氣氛無比和諧,偷偷沖著眾人揮手,讓全部宮女太監都退出了盤龍殿。
靜靜的殿內,沒有一絲聲響。時間仿佛永遠的停在了這一刻,讓這幅畫面成為了永久的定格。
「怎麼?今日這麼討好朕?是不是又少練了字?」瞧時機差不多了,安宏寒張口就道。
席惜之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安宏寒那雙漆黑的眼楮已經睜開,幾乎是月兌口而出,「我只是看你累……才……」
這話一說出口,席惜之也不禁微愣。
安宏寒黑曜石般的眼眸閃了閃,似乎捕捉到什麼東西,嘴角微微蕩開一絲笑,「還說你沒討好朕?」
「沒有!」席惜之張口反駁,最開始那會她確實想要討好安宏寒,但是之後……不知不覺就打消了那個念頭,僅僅只是看他舒適的神情,才會繼續給他捏肩的,並沒有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