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風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作者 ︰ 冰凌無殤

雲清進門時便見傲塵小臉神采揚,雙眸晶亮的盯著門口看,見到她的那一刻,雙眸一亮,像小燕子一般的向她撲了過來。||中文||咯咯的笑聲灑滿一地︰「娘親——」

傲塵邁著小短腿,蹭蹭的往上爬,肉呼呼的小手終于攀上了雲清的脖子,那黝黑的眼楮又亮了幾分,在雲清的臉色吧唧一下親了一口,「娘親,傲塵可想你了。」

只是相對于傲塵的興奮和激動,雲清並沒有如往常般伸手摟住他,而是任由他手腳並用的爬進自己懷里,在自己臉上圖了滿臉口水。眼神清冷無波,似無波的大海風平浪靜,卻暗藏洶涌波濤,沒有一絲暖意,冷冷的。

傲塵久等不到雲清的回應,卻見雲清沒有抱住他,反伸手將他從身上拉了下來,輕輕一拂便將他送離身邊,轉身坐了下去,這期間在沒看過他一眼。

被推開傲塵微微一愣隨即又撲了上去,甜甜的叫了聲娘親,可讓他訝異的是,娘親再次拂開了他。

傲塵終于發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娘親的臉色好像很不好耶,他本就是聰明的孩子,心思也細膩,見娘親雖沒有發火的跡象,只是不言不語,可是他就是感覺到娘親好像是生氣了,而且好像是針對他的。

傲塵偷眼看向雲千澈,眼神詢問道︰娘親這是生氣了?生氣指數是多少?

雲千澈輕笑,眼神下意識的瞟向雲清示意他︰情況有些不妙。

傲塵皺了皺眉︰現在怎麼辦?

雲千澈搖頭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傲塵挑眉︰你真不知道?

雲千澈攤手︰你自求多福吧。

傲塵瞪眼︰你不仗義!

雲千澈對他笑笑,對雲清那邊努努嘴,用眼神示意道︰兒子加油,爹爹精神上支持你。

傲塵怒瞪他一眼,雲千澈輕輕一笑,垂首不語,這小鬼看來還不知道錯在哪里,看來今是要吃些苦頭了。

傲塵有些不解,明明他整治了那個壞女人,還間接的小小懲罰了一下那個自大冷血的王爺,怎麼娘親不但沒有開心,反而看起來還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這怒氣還是針對他的呢?

不要問他怎麼會知道的,總之他就是知道。

因為在他記憶中,娘親像這般對他不理不睬,甚至推開他的行為,只有過一次,而那一次就他終生難忘,現在想起來還讓他心有余悸、記憶猶新。

娘親是最疼他滴,以前無論他怎麼調皮,娘親都沒有生過他的氣,哪怕他犯了錯,把師父珍藏的‘寶貝’都偷偷作廢掉,氣得師父哇哇大叫著跳腳向娘親告狀,娘親也只是捏捏他的小臉,溫聲的教訓他,不可以對師父這麼沒大沒小。

直到他把自己最新研制的那些毒藥都實驗在師父的身上,氣得師父咬牙切齒,有一次他把師父整的奄奄一息時被娘親看見,娘親才真正的對他發火了。

那一次娘親也是這樣冷冷的不看他,任他使勁了辦法,最後還是師父和簾姨幾次三番向娘親求情,他也極力的向娘親認錯,保證以後不再犯,娘親才原諒了他。

這以後他就變的小心翼翼了,他仍舊研究新毒藥,也仍舊實驗在師父身上,只是從致命的毒藥變成了整人為主,師父也還是被他氣的吹胡子瞪眼的,發誓要報復回來。師徒倆各顯神通,各施手段,只不過他和師父間的斗法,都瞞著娘親,不讓娘親知道,為此他也沒少被師父整吃了不少苦,而後來師父被他整的痛苦不堪,哇哇叫跳卻也躲著不敢回家。

因為那次不止他嚇壞了,也把師父嚇壞了,娘親生起氣來真的很可怕。

傲塵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娘親不喜歡他濫用毒藥傷害無辜,難道娘親是在怪他不該對那個壞女人用毒?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傲塵眼楮一亮,想到以前娘親每次生他氣的時候,只要他摟著娘親的脖子,撒撒嬌,娘親一準兒的就會開心的笑了然後也不會再和他算賬。〔中文〕

想到這,傲塵又精神抖擻了,他大大的眼楮微微眯著,笑容燦爛的跑向雲清,一個前撲撲向雲清,甜甜的喚道︰「娘親,你回來了,傲塵好想你哦。」

雲清不看他,只是在他即將撲進她懷里時身子一轉,傲塵就撲了個空。

傲塵臉上的笑意不變,換個方向再撲,結果雲清又一轉他又撲空了,傲塵也不氣餒,仍舊燦爛的繼續撲過來,結果可想而知,再次撲空,換個方向再撲,如此幾次下來,傲塵小臉終于垮了下來,看來這次娘親是真的生氣了,真的不理他了。

簾兒有些擔心,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雲千澈用眼神制止,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再開口。

傲塵抬眸看向雲千澈,見雲千澈正一臉溫柔的看向他娘親,任他如何使眼色就是不看他,撇了撇嘴,將視線又調到簾兒身上,見簾兒一臉擔心,他心中一喜,簾姨果然是最疼他的,就在他咧嘴要笑時卻又見她對他搖了搖頭。

傲塵明白了,現在這種情況下是沒有人會幫他的,他只能自己想辦法了。看來他先前的感覺真正是對極了,娘親真是生自己的氣了。

傲塵垮著小臉,也不撲了,輕輕上前拉著雲清的衣角搖了搖,一臉委屈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娘親,傲塵知錯了。」

雲清這次沒躲,只是仍舊不看他,淡聲道︰「錯在哪兒了?」

傲塵抖了抖,娘親真可怕,他不怕娘親發火,就怕娘親這樣冷冰冰的,會讓他感覺娘親離自己好遠好遠。

「我不該濫用毒藥傷害無辜,不該仗著自己會使毒就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娘親,我以後不會了。」傲塵抬起小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那樣子讓人看的于心不忍。

清眸微閃,雲清心中的怒氣如炙,猶如一把火般騰騰燃起,她冷了聲音道︰「這就是你的認錯?」

傲塵拉著她衣角的小手下意識的揪起,點了點頭,又小聲的嘟囔道︰「是她先動手的,娘親,她一點也不無辜的。」不無辜所以他沒錯,嗯,是這樣的。

這就是他認的錯?雲清挑眉,他以為她生氣是因為那個女人中了離殤嗎?真是錯的離譜!那女人的生死與她何干?敢招惹她就要承擔後果。

「我平素就是這麼教你的嗎?」雲清怒看著傲塵,她當然知道她不是無辜的,正因為如此,她才如此憤怒,一而再的暗下殺手,若不是傲塵有奇遇,百毒不侵,那後果她簡直不敢想。

因為他和她都承受不起,上一次是他命大,也是她的幸運,若是在來一次她都不敢想那後果會是怎樣。

沒有人知道,當她看到他不聞不動被君玥昊抱進來,當她听到離殤那兩個對她來說有如惡夢般的字眼在她耳邊響起時,不啻于晴霹靂般的震驚和驚怒。

她只覺眼前一黑,那一刻,她忘了傲塵百毒不侵,那一刻,她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任過往一一浮現將她吞噬,無盡悲傷荒涼孤寂落寞,險些就要入魔,化身嗜血的魔,勾魂的劍,屠戮的刀,只余殺戮,只有鮮血才能洗滌她的憤怒。

幸而雲千澈發覺到她的變化,用他的溫暖喚醒了她,給予她無盡的力量,將她從那千年深淵中拉了出來。

她不怕傲塵傷害無辜,因為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無辜,只有實力的強大,她也不怕傲塵闖禍惹事,得罪權貴,因為她會給他善後,做他的後盾,她會為他鋪平道路,鏟除尖銳,只要他安然便好。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她不夠強大,不能保護好他,她擔心的是他的安危,她害怕他遇到致命的危險而她來不及救他,不管他如何聰慧,他終究只是個孩子。

黑曜石般璀璨的星眸,忽閃忽閃的看著他,里面有小心翼翼的擔心,害怕,期待,期盼,像被遺棄的小狗般用一雙渴望的眼楮靜靜的望著她,是那般的綿軟,纏黏。

雲清不由心中一軟,揪疼。

「娘親,原諒傲塵吧。」軟軟糯糯的嗓音輕顫著,略帶了一絲哭音,他看到娘親眼里的傷痛和冷意了,傲塵揪緊她衣角的小手輕輕扯了扯。

到得此時,簾兒也有些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小姐不是怪小少爺用毒,而是怕小少爺會受傷,小姐眼底的傷痛是那麼的明顯,她看到了,她明白了,小姐的心,在痛。

簾兒眼圈紅了,她想到了青鸞,想到了紅袖,想到了那些永遠留在那片潔白世界里的英靈,不死不滅。

「小姐……」小少爺會明白的。

雲清狠狠閉了閉眼楮,再次問道︰「知道錯哪兒了嗎?」

「我以後再也不亂用毒藥了,不,娘親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用毒了。」傲塵保證道。

雲清卻再也听不下去了,今只是一個沈芸熙,一個離殤,尚在他們的掌握之中,若是哪一他再到險惡的環境,而她不在他身邊來不及援救時,他當如何?今她就要教會他另一項生存的技能。

她看似狠絕實則輕柔的拂開他,轉身冷冷道︰「不知所謂,好好想想錯在哪兒了。」

傲塵望著她決然離去的身影,有些傻眼愣在了原地,他傻傻的看著雲清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他轉頭看了看雲千澈又看了看簾兒,小小的臉色布滿了落寞的神色。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手心空空如也,他握了握空落的小手,那里剛剛還有娘親的氣息呢。

傲塵忽然覺得很委屈,他今去昊王府,只是听說了那個苯王爺要去抓賊,他擔心他再次受傷,雖然他上次的傷已經好了,但若是再次受傷會很麻煩的。他只是想去看看他,哪里知道會遇到哪些女人。

哪些女人明顯的不懷好意,背後使壞想要算計他和娘親,對于敢耍陰招暗害娘親的人,他雲傲塵向來都是有仇報仇,有冤抱冤,絕不手下留情。

他本來只是想給她們一點小小的教訓,給她們下點癢癢粉含笑半步顛之類來著,可是哪里想道那個壞女人竟然當他的面給他下毒,而且還是他師傅的成名之毒——離殤。

這也太侮辱人了,毒祖宗面前耍毒,笑掉人大牙了。

于是他便將計就計,暗中動了點手腳。讓自己也出現了中毒現象,略施小懲,讓他們自食惡果。

他其實也沒真想要她的命,他是毒邪老祖的徒弟,當年在雲谷,邪毒老祖收傲塵為徒,因為喜愛,將自己渾身的本事盡數相傳,而傲塵更是不負勝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就算沒有冰域血蓮,他也有離殤的解藥。換句話說,在世人眼中離殤是勾魂的使者,催命的閻王,然在他這兒就只是些些在普通不過的玩意罷了。

他沒想毒死她,只想讓她受點罪,只想報復一下。

他今被人下毒暗害,娘親不但不安慰他,不抱他,反而狠狠的推開了他,責怪他。為了那個女人,娘親生他的氣了,娘親不理他了,娘親推開了他,娘親不愛他了,娘親不要他了……

此刻在傲塵的眼底,他看不到雲清的擔心和憤怒,他只看到,娘親冷漠的臉,和冰冷的眼,他被遺棄了。

傲塵粉女敕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眼楮里那明亮的光慢慢暗了下去,抿著小嘴,轉過身,那低著頭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單薄的小身子讓人看著心酸。

簾兒看的直心疼一把摟過他,貼在自己的懷里,眼里閃動著水潤的光澤,「小少爺,別難過,小姐不是真的生小少爺的氣的,等小姐氣下去了,就會來看小少爺的。小少爺今累了一了,簾姨幫你沐浴更衣好嗎,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簾姨,娘親不要傲塵了?傲塵好難過。」傲塵任由簾兒將他抱著,頭靠在簾兒的肩膀,喃喃的說道。

簾兒身子一震,連聲說道︰「小少爺說什麼傻話呢?小姐怎麼會不要小少爺,小姐最疼的就是小少爺,怎麼會不要小少爺,小姐是擔心小少爺……」

「簾姨,我累了。」傲塵的聲音悶悶的,不復清脆和活力。

簾兒的話卡在嗓子眼里,小少爺不哭不笑,可就是這樣安靜的樣子卻更讓人揪心。傲塵不再說話,他掙開簾兒的懷抱,自己向床邊走過去爬上去拉過被子蓋起來。

簾兒有些難過,又有些擔心,她從沒見過小少爺這個樣子,小少爺從來都是樂呵呵的,聰明可愛,常常精明的讓人忘了他才只是個三歲的孩子,然此時此刻的小少爺顯然是傷心了。冷冷的靜靜的,卻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息。

簾兒有些手足無措,她想要上前去抱著他,告訴他小姐其實是擔心他的,是愛他的,可是卻被他身上的氣勢所震的邁不開腳步。

正在她無助的時候,雲千澈走了過來,路過她身邊的時候,輕聲道︰「你先下去吧,這兒有我。」

簾兒一愣,只覺得失去的力量又重新回來了,她看著雲千澈風姿卓絕的身影,恍然間明白了小姐的選擇,有些人,他們光風霽月,朗朗風華,他們高貴端方,氣質無雙,不論身處何地,何種境況,往往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簡單的動作,就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

就如此刻,她想她可以安心的離開,將這方空間留給這對父子。簾兒嘴角含笑,輕輕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出門時還貼心的將門帶上。

「怎麼了?小小男子漢,這是在扮演鴕鳥嗎?」雲千澈坐在床邊,從被窩里挖出正失落的小人兒,傲塵掙了掙沒掙開也隨他去了。

雲清曾用小紙牌畫出過許多前世里的動物,顏色鮮艷,形象逼真,傲塵很喜歡,其中就有這體型較大的非洲鴕鳥,自然也說過關于鴕鳥心態的典故。很明顯雲千澈在拿這話擠兌他。

若在以往,雲千澈拿這話來擠兌他,傲塵一定會立刻反擊回去,可是此刻嘛……

傲塵無力的垂著腦袋,不看他,他現在很沒心情,很不想搭理他。

雲千澈將他小小的身子攬進懷里,輕聲道︰「有什麼話想要說的嗎?」

傲塵依舊不言不語不抬頭,耷拉著小腦袋。

雲千澈也不在意,自顧的說著︰「今看起來過的很精彩啊,偷溜出府,探王府,整側妃,識詭計,施手段,耍心計,小懲大誡,不怪那麼厲害的女人都栽在你手里,果真不愧是本宮的兒子,沒給本宮丟臉,我雲霄宮的小少主,就當要有立于巔峰穩然不動的立世之本。」

傲塵仍舊垂著頭,只是那耳朵卻是微微豎了起來,原本黯淡的眸子里燃起星星點點的光芒。

雲千澈仿佛不曾發覺他的異樣,一手撫著他柔軟的發絲,一手輕拍著他的背,語氣一轉又說道︰「覺得委屈嗎?失望嗎?傷心嗎?難過嗎?」

傲塵吸了吸鼻子,抿著唇不語。

「小小男子漢,這是打算永遠當鴕鳥了嗎?」雲千澈的聲音里略含了幾分戲謔,傲塵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轉過頭去。

雲千澈輕輕一笑,感覺到傲塵的情緒不再那麼低落,雲千澈將他報到桌邊坐下,從懷里拿出一個物件,又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專注的雕刻起來。

耳邊傳來輕輕忽忽的聲音,像是羽毛落在了青石上,又像利器劃過什麼一般,既有力又輕飄,傲塵終于忍不住好奇的轉過頭看他究竟在做什麼,這一回頭,就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在也移不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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