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口般粗大的夜明珠發出幽幽冷光,將室內照亮。
雖然地方不大,但是擺設卻極為考究,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華麗。
一名身著素衣的女子跪在地上,一名身著夜行衣的男子背對著女子,背手而立。
「主上?」女子嬌媚的嗓音中有著淡淡的不解。
她不明白,為何主上不讓她起身。
她應該……沒有犯錯吧?
「誰準你擅作主張的?」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其中的陰霾之感展露無遺。
「……」女子顰眉,看著男子高大的背影︰
「玉容不解,求主上明示。」她自問沒有擅自做主什麼事情,一切都是按照主上的吩咐進行的啊。
「哼!」男子冷哼一聲︰
「你對那個該死的小兔崽子說了什麼?誰準你擅自勸他听話的?」
「……」經男子一提醒,女子雙眸睜大,明顯是想起了什麼。
難道因為她的話,讓那人起疑了?
「主上!玉容知罪,懇請主上懲罰。」女子低眉順耳道。
該死的!
她本來是想幫助主上的,可是若是因為這樣就讓主上的計劃落空的話,她萬死也難辭其咎!
「懲罰是會有的,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先記下,等事情成功之後再一一清算。」男子無情的開口︰
「他身邊的那個小子是什麼來歷,你打探到了麼?」
「回主子的話,那是一個女子。來歷不簡單。」
「女子?」身著夜行衣的男子顯然愣了一瞬,隨即有笑開︰
「呵呵,原來如此。」聲音一掃之前的陰郁︰
「那她具體是什麼來歷?」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現在,又有了一張對付那個兔崽子的王牌了!
「她名為南宮羽萱,據說是被大少爺,哦不,是被司空玄奕撿來的。並且和太子、歸海國太子、上官絕塵、諸葛澪旭、公孫琉夜和東方逸涵還有朝陽學院的四位院長的關系匪淺。」玉容將自己得來的消息告知男子。
「……」男子沉吟半晌︰「照你的意思,你是取得了南宮羽萱的信任咯?」若是不取得信任的話,恐怕那南宮羽萱也不會將這些告知她。
「是的。」玉容點頭道︰
「屬下還得到了她的許諾。」
「許諾?何事?」男子的語氣中有些驚訝。
「她許諾幫助屬下勸司空玄奕听從主子的話。」
男子听了玉容的話,開懷大笑︰
「哈哈哈……,玉容啊,你做得很好。」說完,男子緩緩轉過身,看著還地上跪著的玉容。
「若是她真的可以勸服那個小兔崽子,那麼你的責罰可免去。」夜明珠的光芒,將男子的容貌照得清晰。
這身著夜行衣的男子,赫然就是司空府的主人,軒轅國現在的大將軍,司空玄奕的父親——司空明!
「多謝主上。」
「嗯,起來吧。」男子似乎對玉容取得南宮羽萱的信任的事情很滿意,竟然開口讓跪在地上的女子起身。
「謝主上!」玉容說完,從地上起身。
「你的模仿還有待加強,現在去觀察林曉雅的,還得熟悉熟悉她的一言一行才行。」男子淡然的說道。
「是,屬下遵命。」玉容領命,剛要抬步,卻被男子叫住︰
「等等!」
听見男子的命令,玉容轉過身,低頭听男子接下來還要說的話。
「若是那個南宮羽萱不好控制的話,你就把她直接抓起來。多一張對付那個兔崽子的王牌,不怕那個兔崽子不听話!」
「是。」玉容再次領命,然後轉身,走向密室的一個牆角,找準一塊石磚,用力一按。
密室的一面牆居然開始緩緩移動。
待那移動的牆壁終于不動之時,一扇小小的門便出現在牆壁之後。、
這密室之內,竟然還有密室!
玉容打開門,走進去。
妙曼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男子向著玉容離去的方向看了半晌,然後轉身離開密室。
密室中的小密室。
小密室被牆壁上的火把照亮,一座鐵質的牢籠赫然放置在小密室的中央,牢籠算不上大,但是卻將整間小密室佔去了一半的空間。
女子站在鐵籠前,半晌,席地而坐,目光緊緊的看著牢籠中背對著她,穿著和她身著的素服一模一樣的素服的背影。
籠內的那個背影對她的到來似乎毫無知覺,仍然定定的坐在蒲團上,敲打著木魚。
「咚咚咚……」有節奏的敲打木魚發出的脆響在小密室中縈繞著,沒有一刻停歇。
兩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一個籠內一個籠外,一個心無旁騖的敲打著木魚,一個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前方。
……
「司空玄奕……回來了。」不知過了多久,玉容出聲了,但是身子卻一動沒動。
籠內的女子敲打木魚的動作有一瞬的停滯,旋即又恢復了之前的節奏,仿佛之前的停滯是一個錯覺。
「林曉雅,你的寶貝兒子回來了,而且還叫我做母親呢。」玉容見林曉雅沒有反應,繼續悠悠然道。
林曉雅對她的話恍若未聞,還是專注的敲打木魚。
「原來如此,看來我是學得不到位。」玉容見林曉雅如此反應,喃喃道。
她今日對司空玄奕的態度太過熱情了,絲毫沒有林曉雅這般的淡漠。
她以為,林曉雅雖然淡漠,但是對唯一的兒子應該會不一樣的,可是照如今的情形看來……
「哦對了!」玉容突然像響起什麼似的︰
「呵呵,你還不知道吧,司空玄奕這次可不是只身一人回來的,他還帶了一個女子回來呢。呵呵,很有可能成為你未來的兒媳婦呢。」
林曉雅的身子一僵,敲打木魚的動作再次一滯。
玉容見她有反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繼續道︰
「唔,你說,若是我將那個女子拉過來幫助大人,那麼司空玄奕會不會被攻下呢?哈哈哈……,按照司空玄奕表現出來的對她的在乎程度,很有可能為了她而答應一些他不想答應的事情呢。」玉容自問自答。
清脆的木魚聲,終于停下。
林曉雅站起身子,轉身看向地上坐著的玉容︰
「權勢名利到最後終不過是黃土一捧,身份地位到最後亦不過是過眼浮雲,財富聲望最終也是鏡花水月。何必執著于這些身外之物而污濁了自己清潔的靈魂?」柔聲細語中透出的是一種飽經滄桑後的無欲無求。
「呵呵,林曉雅,你對我說這些有何用?我是俗人一個,沒有你這種覺悟,看不穿紅塵。呵呵,不過,你還真是冷血了,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管了?」
玉容譏諷道。
哼!這就是所謂的看淡世事麼?
還真是有夠冷血的!
自己的兒子身處險境,還這般無動于衷的和她大道佛事。
「兒孫自有兒孫福,奕兒的路,他自己會選擇,不管是不是自願的選擇了就是選擇了,我都無法介入。又何必去擔憂。」淡淡的說完,林曉雅又坐會蒲團上。
「咚咚咚咚——」敲打木魚的清脆響聲,再次有節奏的傳到小密室的每一個角落。
……
……
「玄奕哥哥,我……」南宮羽萱坐在椅子上,雙肘放在桌子上,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對面的對面的若有所思的司空玄奕欲言又止。
「嗯?」司空玄奕從自己的思緒中回來,抬頭︰
「呵呵,萱兒有什麼話要說?」這丫頭,今日怎麼吞吞吐吐的了?
難道她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司空玄奕心中警鈴拉響,狐疑的看著南宮羽萱。
他不小心一點兒不行啊!因為每次這丫頭打壞主意的時候,遭殃的都是他還有那幾人!
如今那幾人不在,那就是說,若是現在要遭殃的話,就只有他一人遭殃而已!
「唔,我、我是想知道一下,伯母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南宮羽萱一咬牙,問了出來。
反正她有種預感,從司空玄奕口中說出來的伯母會和她看到的這個伯母有出入。
「我母親?」司空玄奕看向南宮羽萱,笑道︰
「呵呵,母親是一個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的人,除了對我。其實,母親對我,表面上也很冷淡,但是那來自內心的關懷卻怎麼也掩不掉,記得我才三歲的時候,著涼發燒又沒有大夫,燒了三天三夜快要死掉的時候,是母親救了我。」司空玄奕停頓了半晌,有些諷刺的笑了笑︰
「呵呵,小萱兒一定會奇怪,我是司空府的大少爺,為何會沒有大夫?呵呵,我從一出生開始,就和母親住在那個小院中,我和母親相依為命自力更生。呵,可笑啊!就連下人都有月俸的,可是司空明卻半個銅錢都沒給母親,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母親自己解決的。菜是自己種的,米是靠著幫一些下人寫書信賺來的。呵呵,這些菜和米幾乎都是我吃掉的,母親就只吃紅薯而已。所以說,我除了這副身體里流著的血是司空明給的,其他的,和司空明一點關系也沒有。」司空玄奕的語調很平靜,但是這平靜中有著太多太多讓人不敢觸踫的心酸。
南宮羽萱,起身,走到司空玄奕身邊,張開手,將他抱緊︰
「玄奕哥哥,都過去了。」
「呵呵,是啊。」司空玄奕將南宮羽萱摟到懷中,放到自己的腿上,將頭埋進她的秀發之中,深深的呼吸著她的馨香︰
「我接著告訴你,好麼?」她的味道,令他莫名的安心,就連剛才那種悶悶的心情都淡了很多。
他現在想找一個人,好好的傾訴傾訴。
「嗯。」南宮羽萱靠在他懷中,緊緊的環住他的腰,似乎想要他感覺到她的存在。
「母親曾經弄到一只母雞崽,養大了就會生蛋,唔,每日一只蛋,而這些蛋,都會進到我的肚子里面,後來母雞死了,也就沒有蛋了。可是你知道麼?母親後來就會到城外的河中去釣魚,然後做魚給我吃。剛開始我根本不知道我吃的不僅僅是魚,還有母親的的信仰,直到有一次,我不小心看見母親一邊殺魚一邊掉淚,即使她的手顫抖得厲害還是將魚殺掉了,然後,我就死活不肯吃魚了。後來,也就是我著涼的那次,母親是在司空明的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他替我叫大夫診治的,大夫來了以後,說若是晚來半個時辰,我就已經……」
南宮羽萱將司空玄奕抱得很緊很緊︰
「玄奕哥哥,都過去了。」她不知道,除了這句「都過去了」她還能說些什麼。
「嗯,我知道。」司空玄奕淡淡的說道︰
「不過,這次回來,母親真的變了些,笑容多了,感情也多了。」
「你知道麼玄奕哥哥?伯母她讓我勸你听司空明的話了。」
司空玄奕身子一僵︰「什麼?」
之前母親讓他听司空明的話的時候,他只當母親是擔心他若是不听會觸怒司空明,司空明會對他不利。
但是,若是母親對小萱兒說了這些的話,那就說明,母親是下定決心要他听司空明的話?
母親為何會這般?
「玄奕哥哥對不起。」南宮羽萱突然道歉。
司空玄奕看向她,不明所以︰
「小萱兒,你、你怎麼了?」
南宮羽萱將頭埋進他的懷中,悶悶道︰
「我在懷疑……這個伯母,不是你的母親了,很有可能是假冒的。」
「……」司空玄奕身子僵住。
假冒的……假冒的……
半晌,司空玄奕終于開口︰
「或許……有這個可能。」這次的母親,的確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了。
之前,他一直不敢這樣想,因為母親是他最愛戴的人,他根本就不能這樣想。
但經小萱兒這麼一說,仔細想想,的確很有這樣的可能!
「那……我們要試探試探麼?」南宮羽萱問道。
「……」司空玄奕沉默半晌,終于點頭︰「嗯,試!若是真的,我再賠罪就好。」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母親是假的。
因為,如若這是假的,那就一定是司空明的人,也就說明,真的母親現在落入了司空明的手里!
司空明……司空明!
「玄奕哥哥,別擔心。我想這個若是假的,司空明也不敢對真的伯母做些什麼,因為真的伯母是他手中鉗制你的一張王牌,所以伯母的安全暫時無憂。」
南宮羽萱雖然用了「若是」二字表假設,但是卻完全是在寬慰司空玄奕。
她心中此時基本上已經敢確定這個出現的「伯母」是假的了!
並且,她已經在考慮該怎樣救出真的伯母!
……
……
「萱兒來了啊?奕兒呢?」司空玄奕的母親看向門口,但是卻沒有司空玄奕的身影。
「嘻嘻,回伯母的話,玄奕哥哥去見伯父去了。」南宮羽萱笑道。
「哦?這麼早?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嗯。」南宮羽萱點點頭,面露愧色︰
「伯母,對不起,萱兒沒有說服玄奕哥哥。他今日就是去回絕伯父的。」貌似愧疚的低頭,其實她此刻卻是在隱藏自己的真是情緒。
哼哼!這就是他們昨晚想出來的辦法。
讓司空明以為無望。
若是真的有真假伯母這件事的話,那麼他馬上就會掀開最後一張底牌。
雖然昨晚司空玄奕不贊同這樣做,因為他知道這樣做的話,很有可能把南宮羽萱也牽扯進去。
但是南宮羽萱卻死活堅持這樣做,因為這樣是最快捷的方法。
在南宮羽萱心中,伯母是玄奕哥哥最重要的人,所以一定得快些救出來才行。
而玄奕哥哥的那些擔心,比起伯母來,根本就是鴻毛一片,況且,她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的。
「什麼?!」司空玄奕的母親眼中閃過陰霾,陰森森道︰
「也就是說,你沒用咯?」
南宮羽萱似是被她的突然轉變嚇壞,驚恐的抬頭,大眼中閃爍著恐懼的色彩︰
「伯、伯、伯母,您、您、您怎麼了?」清甜的嗓音中帶著些些顫抖的感覺,暴露了她的無措。
「哼!怎麼了?」司空玄奕的母親冷笑;「我沒怎麼啊。」
「您、您、您別這樣,萱、萱、萱兒會、會、會害怕的。」南宮羽萱嬌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大眼中似乎有水花閃爍,就像是一只被大灰狼嚇壞了的小白兔一般。
「哼!」司空玄奕的母親冷哼一聲,一臉陰沉的向南宮羽萱靠近。
既然司空玄奕那小子如此油鹽不進,那麼就別怪她執行主子的第二套計劃了!
「您、您、您別、別、別過來,嗚嗚嗚,不要過來啊!」南宮羽萱全身顫抖著哭了出來。
……
……
「你說什麼?!」司空明額角青筋暴露,怒目大睜的看著對面面無表情的司空玄奕。
「司空大將軍難道是老了,連听覺也差了麼?」司空玄奕瞥了一眼氣得不輕的司空明︰
「我說我一定要得到兵符,不可能給回你。」
「你!你!你……」司空明顫抖著手指指著司空玄奕,想說什麼,卻被司空玄奕打斷。
「呵呵,司空大將軍既然已經老了,成了強弩之末,那有何必不服老,要繼續霸佔兵符呢?兵符那玩意兒,可不適合留在一個垂暮老人的手里。」司空玄奕諷刺道。
「你呼——,你好啊!很好很好!」司空明大喘著粗氣,穩定他快要暴走的情緒。
司空玄奕挑眉,曲解司空明話中的意思︰
「唔,其實離開了這個乞丐窩都不如的司空府之後,我還真的過得很好。」司空玄奕很給面子的「贊同」司空明的話。
但是也就是這般別樣的「給面子」,讓司空明一張還算英俊的老臉一陣黑一陣白︰
「司、空、玄、奕,看來你是決定了要敬酒不喝喝罰酒咯?」司空明咬牙切齒的叫著司空玄奕的名字。
若是如此,那麼就別怪他不念父子之情,來硬的了!
司空玄奕對司空明的暴怒視而不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半晌,司空玄奕仍然保持沉思的樣子。
司空明在這段其實不長,但是卻讓人覺得很漫長的時間里面倒是很安靜。
但是武將出生的他,似乎耐心冰不是很好,一張老臉上故作淡定的樣子已經瀕臨崩潰了。
終于,還是崩潰了!
「奕兒,你若是後悔之前說的,為父是不會責怪……」他溫柔的深情表白還沒有說完,司空玄奕就將他的話打斷。
「唔,我還是喜歡喝絕塵釀造的青梅酒,甘甜可口而且不容易喝醉,不過呵呵,醉不醉得因人而異啊!」
司空玄奕原本是極其認真的在說,但是到了後來,突然想到某人某次將青梅酒當成了茶,一沾就醉的陣仗,終于還是笑場。
可是,他心情是大爽,但某人的心情是極致的不爽!
司空明听到他這樣的回答,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司、空、玄、奕!既然你頑固不化,那麼就別怪本將軍不講情面了。」
司空玄奕一听這話,心中哂笑。
情面?他司空明何時又對他和母親講過情面了?
若是他司空明現在來講情面的話,那太陽豈不是永遠都升不起來了?
「來人!」司空明大喝一聲,話音一落,一批身著武士裝的護院便魚貫而入,進入書房。
「將他拿下!」司空明指著司空玄奕,對護院下達命令。
一群護院一涌而上,刀光劍影招招狠厲。
他們在司空府呆的時間都不短,大人沒有說要留活口,也沒有說不能傷了對方,所以每個人都是用盡全力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