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劍挾著荒煞烈氣朝著林守直刺而來。
由于祭劍本身是由造化真力驅動,因此劍煞反噬時,林守立即生出感應,然而身體反應卻跟不上。眼睜睜看著那道血光直射過來,反射般的閉上眼楮,剎那間背後滿是冷汗。
有兩位仙老在,自然不會容得這般意外,然而出乎意料的,先出手的竟人是紅玉。不知何時站到林守身前的她,只是隨手一捏,那道奔烈而來的血光便嘎然而止。
感到祭劍的煞氣連同自己的真力一並被某股巨力瞬間截斷,林守疑惑的睜開眼楮,卻看到祭劍正被紅玉給拈在手里,而紅玉的神情竟也是罕有的憤怒。
「區區螻蟻小怪,膽敢反逆公子,將汝形神俱滅也難消此罪!」
隨著怒斥聲響起,一股凜然氣焰從紅玉身上發散出來,林守只感到一陣烈氣拂過,旁邊的兩位仙老卻忍不住抖了一抖。
再看看那柄凶神惡煞的血煉祭劍,竟在紅玉手里低鳴起來。只是那低鳴不再是桀驁不馴的嘶吼,倒更近似于極端恐懼的顫抖哀鳴,仿佛魍魎小鬼遇到無上神威一般。
「奉取爾命,形神俱摧,煌日焚焰……」
紅玉絲毫沒有留情的打算,一股燦金色的煌火剎那間籠罩了血煉祭劍,纏繞著祭劍的血色劍煞,遇到煌火的瞬間即遭灰飛煙滅。劍身在煌火的焚燒下,似乎頃刻間就將消融殆盡。
「等等!紅玉,別毀了它!」
林守稍遲一秒後反應過來,目睹這般光景,急忙搶上前去。
「公子?你小心……」
生怕傷到林守,紅玉急忙收起煌火,林守則趁機把祭劍搶了下來。
雖被煌火灼燒,但祭劍入手倒並不滾燙。只是原本殷紅如血的劍鋒,此時已淡得幾乎不見血光,顯然已是元氣大傷。若是再遲上幾秒,恐怕便真是形神俱滅的下場。
祭劍被林守把在手里,依舊恐懼般的微微顫鳴,只是那勢頭再無法和先前凶烈態勢相比。看著手里已被大幅削弱的血煉祭劍,林守露出欲哭無淚的神情。
「怎麼這樣……」
「像這樣的凶劍,公子不用也罷。」
紅玉冷哼一聲,顯然是余怒未消。此時卜修子輕咳一聲,插嘴進來。
「嗯咳!這個,算是老夫的失策,沒想到引煞訣牽出的劍煞竟是如此凶烈,竟然直達化劍之境……早知道這樣,真不該拿這把血煉祭劍給你。」注意到林守的失望神情,卜修子于是補充道。
「呃,也不用失望啊,小三兒,這次就看成是測試下引煞御劍的效果好了。等到你的馭物修為有長進了,老夫再找把好劍送給你罷……再說,這把祭劍雖被焚滅大半劍煞,但用來練習倒還是可以的。」
「只能這樣了嗎……」
林守苦臉瞅著手里的祭劍,在心里哀嘆不已。
「你個老酒鬼!下次再敢拿這種半調子的東西來禍害我家孫子,老夫可要追上蜀山討公道!」那邊的林老爺子,重重的哼了一聲,不過卜修子掏掏耳朵,假裝沒听見。
「哪啥,老煙槍,俺的訂金可算是付過了,俺徒弟的飛劍就拜托你了。」頓了片刻,卜修子意有所指的問道︰「那件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要俺幫忙嗎?」
「去去,你來干什麼?添亂嗎?」老爺子甩甩手,不客氣的回絕著。
……………………
卜修子御劍離開後,林守才從老爺子那里得知,原來卜修子是來委托老爺子修理青鴉劍的。這倒是不奇怪,畢竟造師門是擅長馭物遣物的門派,自古便有制造法器的悠久傳統,時常也接下些修復法寶的委托。
青鴉劍是穆蘭的愛劍,林守本來也想多少出點力氣的,可惜被老爺子以「小子的火候還差得遠,別來添亂」為由給踢了開去。
不知是否忙著修劍的緣故,老爺子最近常常沒呆在老宅,而沒人督促修行,林守也因此樂得清閑。最近他的興趣全集中在兩件事情上,一件是繼續破解格物殿里的法寶禁制,另一件便是練習引煞御劍的法訣。
根據老爺子的說法,格物殿里收藏的皆是威力排山倒海的仙家玄寶,林守雖然對此感到懷疑,然而設置在法寶上的諸般禁制卻真是一等一的厲害。數日來他嘗試了各種方法,但結果卻無一例外的被電得哇哇大叫。連番挫折下來,林守干脆賭氣的不去踫那坑爹的格物殿,專心修煉起引煞訣來。
不得不說,老劍翁想到的引煞訣確實是非常便利的法門。林守雖然從未學過御劍訣,但在造化法的馭物訣上卻有十年以上的道行,以引煞訣取代不足的劍意,稍加練習後便使得有模有樣。
在造師觀外的竹林找到處空地,又從周圍就地取材做出幾個竹制標靶,便成為絕佳的練習場地。由于引煞御劍是以馭物訣為基礎,練習引煞御劍也就等于練習馭物訣,所以林守一點也不擔心老爺子會反對。
「引煞聚命,封劍化厲……奉劍成契,為吾召使!」
被引出劍煞的血煉祭劍,受到造化真力的驅使,在空中疾轉直落,利落的削掉一根竹竿的尖頭,又順勢上撩,將另一根竹竿給砍成兩斷。
「好!」
林守在十步之外控制著,見狀運指回轉,那邊的祭劍隨即在原地急速旋舞起來。祭劍如同風車般的旋圍著,劍輪邊緣隱隱現出劍煞血紋,同時姿態也漸漸變得不穩起來。
「誒……給我老實點!」
林守增強了力道,瞄著竹林前方的山岩,大喝著御劍斬了去。
「喝!日輪斬!」
高速旋舞著的劍輪朝著山岩飛去,劍刃處血煞暴現,其氣勢直欲將山岩一斬為二。然而誰知劍輪在途中陡然偏轉,竟只削掉山岩的一角,然後就失控般的彈飛出去,撞進旁邊的竹林里面。
「嘖,又不行嗎……」
林守搔著頭,苦惱的走過去。最初遇見穆蘭時,她那華麗的御劍術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因此才想以祭劍模仿著使出來,然而始終無法做到理想。這幾天的練習下來也沒能絲毫進步,沮喪之余,倒是意外確認了一件事情。
引煞訣以劍煞取代劍意,讓不曾修習過御劍術的人也能施展出類似的威力,固然是極大的便利,但同樣也有著缺乏成長力的缺點。
御劍術的威力可以隨著劍手的修為而提升,然而引煞訣由于走的是偏門捷徑,其威力只取訣于劍器的劍煞強弱——換句話說,就算他再怎麼努力練習,用這把血煉祭劍也絕不可能做到穆蘭使用青鴉劍的程度。
「切,結果是白費力氣嗎……」
林守走到山岩邊,打量著上面的斬痕,只見斬痕多不平整,也說明他自編的那招「日輪斬」威力相當普通。林守嘆息著走到旁邊被砍倒的竹林處,拾起掉在上面的祭劍,打量著劍刃上的黯淡血光,不禁感到格外惋惜。
回想起剛剛得到祭劍時,由祭靈怨血蘊化出的劍煞是何等凶烈,幾乎連卜修子都吃不消,可惜其反逆的舉動觸怒了紅玉,差點被煌火燒得形神俱毀。雖然林守勉強救下,但其劍煞已被焚滅大半,威力自然也是大打折扣。
「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可以重煉劍煞啊……」
林守把握著祭劍,開始考慮起修復祭劍的問題。祭劍劍煞原是由祭靈怨血蘊化而生,運用同樣的原理應該也可以重煉劍煞,但具體怎麼做卻是問題,總不可能拿著祭劍去屠戮生靈吧?
「……嗯?」
就在林守皺眉苦思的時候,手里的祭劍仿佛感應到什麼,突然微微顫鳴起來。感到祭劍的顫鳴,林守不禁一愣,他听說過某些通靈神劍有預警護主的玄通,然而手里這把祭劍似乎沒到那個品級。
「難道又有獸魅出現?」
突然想到這個可能性,林守頓時警惕起來。
自從前次在竹林遭遇過後,獸魅便在青河鎮時有出現,連鎮民里面也有好幾人目睹者,再不能再放著不管。林守當下持著祭劍朝竹林里尋去。
沿著竹林搜索了半個時辰,並沒發現獸魅的蹤跡,倒是祭劍的顫鳴愈加明顯。那模樣不像是發現了敵人,倒像是在畏懼著什麼一般。
「到底是怎麼回事……」
感到好奇的林守決心探個水落石出,于是朝著祭劍顫鳴的方向繼續尋去。能讓祭劍畏懼如斯,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林守邊走邊戒備著,不知不覺間竟走出竹林,來到青河鎮外某個偏僻的小山丘處。
越是靠近山丘,祭劍的顫鳴便越是劇烈。那近乎悲鳴的態勢,簡直像是山丘上盤踞著什麼異常恐怖的事物般,連持著祭劍的林守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不過既然都走到了這里,自然不可能再打退堂鼓,林守咬牙鼓勁,借著樹叢的掩護,悄悄的爬上山丘,小心翼翼的探頭張望。
本以為會看到什麼駭人事物,豈知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根高聳入雲的粗壯鐵柱。那根鐵柱的直徑接近半米,長度超過十米,高高聳立在山丘頂端,幾乎可以說是附近最高的建築。
林守呆然的仰望著鐵柱,想著會不會是輸電桿什麼的,然而鐵柱上卻沒任何線樁。那黝黑的柱身上刻著古樸的銘文,看上去與其說是工業造物,倒不如說更像是仙家法器。
「這東西……是什麼時候豎起來的啊?」
林守感到愕然。眼前鐵柱的風格,倒是讓他想起了格物殿里的那些奇怪法寶。林守猜測眼前的鐵柱或許是老爺子的杰作,于是大起膽子走過去察看。走近後才發現,原來那樣的鐵柱不止一根,而是足足四根。
四根鐵柱佔住東西南北的方角,在山丘頂端隱隱構成一座陣樞。陣樞中央是一尊半人高的青銅方鼎,方鼎散發出隱隱靈光,顯然是仙家法寶。從方鼎的四角扯出四根粗長的鐵鏈,與四根鐵柱相連,共同組成一復合法陣。
此刻法陣雖然尚未發動,但已散發出隱隱威壓,難以想像待到法陣發動時又會是何種驚天動地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