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中,一個面色清秀的少年猛然間從冰冷的地毯上坐了起來,覆蓋在身上的那件絲質長衫此刻早已經被潮濕的汗水所侵透,隱藏在下面的健碩肌肉和大片白皙的皮膚登時是一覽無余。
少年雙手緊緊地撐住地面,劇烈地大口喘息著。先前的那一切對于他來說都不過只是場漫長的夢魘而已,根本不會影響到眼下的生活。可即便如此,那恐怖的景象,也並非每一個人都願意親身經歷,更何況這已經是連他都記不清到底做過幾次了的終極噩夢。
面前的少年自然也不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他的道號喚作出塵子,是蜀山劍宗玄門外氏弟子。十八歲前的他,曾經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修士,以弱冠之齡便初窺心動中期的絕高修為,更被修真界贊譽為「蜀山外氏第一人」,但此刻的他卻早已從瓊樓玉宇跌落到了凡間,淪為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宗門落魄倉庫管理員。
對于一個曾經處于玄門新一代翹楚頂風的修士來說,要想習慣凡人的普通生活,並不如想象那般容易。即使是出塵子有著聰慧絕頂的腦袋,也足足用了兩年的時光,才勉強融入到當今的社會之中。從最簡單的購物、讀書,再到復雜的開車、上網,對于這個曾經只知道埋頭苦修的少年來說,其中所要經歷的艱辛是根本無法向旁人訴說的。
可即便出塵子花了整整兩個寒暑才重新融入到這屬于平凡人的世界當中,但孤傲的他卻並不喜歡與普通人打交道。因為在玄門修士的眼中,凡人,只不過是浪費著天地元氣的螻蟻,如果不是因為害怕滋生心魔,增加孽障,所有的修士都會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飛劍鏟除這數以億萬計,不斷破壞著地球環境的蛀蟲們。
自從十八歲那年徹底喪失了修煉天賦後,出塵子便被配到了這莽莽的長白山山脈之中,守著天才地寶堆積如山的倉庫,過著有一天沒一天的閑散生活。
不過從雲端跌落的他,卻並沒有被挫折所打敗。每年的三月份,出塵子都會用大把的時間來嘗試各種可能復原其功力的修行。要知道「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也是一年之中天地間生氣最濃郁的時期,如果在這個季節修煉,對于他破損的經脈有著異乎尋常的好處。雖然事實並不如他所想,但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出塵子仍舊沒有選擇放棄,在苦苦的等待中一眨眼便堅持了五年的光陰。
但重新觸動本已破損的經脈,卻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行為,輕則元氣大傷,重則道也盡毀。至于先前的那場痛苦的夢魘,便是他為這次冒險行動所付出的慘痛代價。
一刻鐘後,出塵子終于艱難地從冰冷的地板上站了起來,揉了揉仍舊有些脹的雙眼,凝神貫注地感受著體內殘余的真元。不過看來這次的修煉,也依舊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古井無波的劍丹,沒有絲毫變化地懸浮在臍下三分處的丹田之中,散著幽幽的青色華光。
萬般無奈下,出塵子扭過頭去,看了看牆上懸掛著的電子鐘,這才恍然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昏迷了足足有三天。但眼下卻還不是休息的時候,要知道越是身體虛弱的當口,就越是修煉拓寬經脈的最佳時機。
身虛體弱的出塵子咬了咬自己的牙關,勉力從身邊的牆壁上,取下了一把樣式古樸的寶劍,像模像樣地輕輕舞動了起來。赫然是蜀山劍宗入門必修的初級劍法——太乙三清劍,作為一種基礎法門,太乙三清劍並沒有過于花哨的招式和反復無比的變化,它的意旨在于讓門徒從中體會「一氣化三清」這種道家基礎變化的晶髓,以便為未來的修行,打下堅實的基礎。而對于時下的出塵子來說,卻是恢復真元,完成周天運行的不二法門。
這套太乙三清劍,出塵子自打六歲便已練得滾瓜爛熟,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行雲流水般,信手拈來,舉重若輕,如果不是因為他此刻略顯委頓的神情,遠遠看去倒還真有股劍仙下凡的靈秀氣勢。
隨著最後一式「含英咀華」蕩劍收功,出塵子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混雜在胸月復間的濁氣。轉而繼續送出手中的三尺青鋒,施展開了一套完全不同的精妙劍法,而這一套劍法,正是赫赫有名的蜀山御劍術。
如果說先前的太乙三清劍給人一種清新月兌俗的氣息,那麼眼下出塵子的這套御劍術,卻給人一種虎頭蛇尾,凌亂不堪的糟糕感覺,完全沒有絲毫的美感可言,與傳說中那飄忽若仙,蕩氣回腸的精妙劍技,簡直是大相徑庭。
而出塵子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差距,無奈地重重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長劍重新掛回了牆壁之上。隨即轉身走到了位于練功房旁邊的浴室,簡單地梳洗了一番。可就在他準備弄點東西,解決一下自己五髒廟的時候,卻突然現,家中竟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停電了。
由于修真在時下自然科學當道的世界,並不是什麼可以大張旗鼓的事情,所以出塵子所管理的這座宗門倉庫便修建在了莽莽的長白山山脈之中。為了避人耳目,則對外宣稱是一家會員制的私人休閑旅游山莊,所以附近根本就沒有其他居民,電力系統也是從最近的一處林業站七拐八彎的接過來的,已經不知道用了多久,線路早就是老化不堪了。
出塵子也不以為它,對于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踫見,雖然處理起來比較麻煩,但也不難修好。三天粒米未進的他,早已經是饑腸轆轆,轉彎抹角地在廚房里搜索到了一罐八寶粥,湊合著簡單吃了一口。
而由于電力供應的中斷,冰箱里的其他食品全都已經腐爛變質了,如果想要晚上也有的吃,就只能到附近的集市購置。出塵子在吃過午飯後,便立刻來到了山莊內的小型車庫,換掉了身上的廣袖長衫,隨意的掏了把紅紅綠綠的「主席像」,一頭鑽進了自己那輛破破爛齒的金杯面包車中,在打著動機後,徑直駛向了距離山莊最近的撫松縣城。
雖說是最近,但也足足有三個小時的車程,閑來無事的出塵子,只好打開了駕駛室里的收音機,胡亂的播了個頻道,左耳進右耳出地听了起來。
「國家衛生部表最新公告,鑒于新型流感病毒生的大規模變異,目前尚無可靠治療手段,希望各地居民,盡量避免外出,留在家中等待事態得到進一步控制。」
出塵子自打修真以來,便和外界社會基本處于月兌節狀態,根本不關心所謂的國家大事,更沒有閑心去在意什麼流感病毒,凡人的生與死和他基本不生任何的關系,即便是上網,也僅限于尋找些與中醫經絡學有關的資料。隨手換了個別的頻道後,就心不在焉地繼續听了起來。
「病毒感染者……
怎麼回事,所有台都播這破玩意呢,m的,不听了,鬧心死了。
關掉收音機後,駕駛室內重新恢復了安靜,出塵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搖頭晃腦地旋轉著方向盤,朝著撫松縣城所在的方向駛去。
三個小時後,
雖說這喝了無數次的「雷碧」飲料配上油膩的「康帥傅」山寨方便面外加等同于粉腸的「金羅王」味道不怎麼樣,但對于小小一個縣城又哪有那麼齊全的商品,能夠勉強湊合一口,就算不錯了。
看了看門口的新貨,赫然擺著一箱「樂哈哈」新推出的「營養快錢」,今天狀態還算不錯的出塵子,頓時好奇心起,隨意地從中挑了一瓶,也顧不上到底結沒結帳,當即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大口。還真別說,這味道確實不錯。
塑料蓋的里面好像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出塵子凝神一看,竟然刻的是「再買一瓶」四個大字。
搖頭苦笑的出塵子這下算是徹底被中國商人乎絕倫的智商給打敗了,拎著一干商品走到了小市的付款台。
可原本那位給人一種濃郁鄉土氣息的村姑收銀員,此時卻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面前的出塵子一般,仍舊是搖搖晃晃地杵在幽暗的角落里,半天也沒個動靜。
就在這時出塵子想要開口提醒她的時候,一陣刺骨的寒氣毫無預兆地迎面襲來,出塵子隨即是全身汗毛倒豎,機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這是!!妖氣!!五感乎常人的出塵子立刻現了情況的不對,左腳輕點,立刻向後竄出了兩米多遠。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