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病房,淡淡的鵝黃色設計,給予視覺上最柔和的感覺。厚厚的窗簾遮住了外面的光線,像是一道屏障,將熱鬧隔開,留下的只有無盡的安靜。
病床上,蘇冉靜靜地躺在上面,雪白的床單被罩也不及她臉色的蒼白,不過相比搶救之前還稍稍強了一些,只不過,原本就尖細的下巴顯得更加消瘦,她睜著眼,茫然地看著天花板,清澄的大眼楮像是無助的孩子。
病房門被推開了,厲冥禹率先走了進來,緊跟著是慕承還有安小朵。
蘇冉下意識想要起身,卻感覺全身無力,身子有點麻麻的,想動又動不了,手背上還打著吊瓶,下意識申吟了一聲,一絲駭異竄過眼眸。
厲冥禹便沖到了床邊,坐下來凝著她低語,「別怕,沒事了。」
蘇冉試圖想要動動手腳,可手腳就像不是自己的似的,怎麼動也動不了,張了張嘴巴,也發現說話並不是很利落,「我……我的身體……」
厲冥禹原本就緊張她的情況,見她想動動不了,一時間也征楞住了,緊接著看向慕承,急切問道︰「怎麼回事?」
慕承輕嘆一口氣,「不用擔心,現在動不了是因為麻醉劑沒散,一會兒就好了。」
厲冥禹這才反應了過來,下意識松了一口氣,抬手輕撫了一下蘇冉的額頭,溫柔地看著她,「听到了嗎?沒事了,等麻醉劑散了就可以動了。」
蘇冉無力地眨了眨眼楮,算是有了回應,又將目光從厲冥禹臉上移開,落在了不遠處安小朵的身上,安小朵在等候她手術的過程中不知哭了多少次,眼楮現在腫得跟桃子似的,蘇冉看著心揪了一起,喃喃道︰「你……怎麼了?」
听到她的聲音,安小朵又要哭,但眼淚一直忍在眼眶里沒有出來,走上前在她另一邊坐下,含淚笑著,「還不是被你嚇得嗎?小冉,我都要擔心死你了。」
蘇冉的眼眸里又劃過一片茫然,很快,昏倒前的記憶慢慢回來了。
闖進工作室的夏童……
她的話如同刀子似的扎在她的心頭上,她所說的每句話又開始在蘇冉的腦里回蕩著,殷紅的血流竄在她的眼眸里,她想起小月復的痛,還有救護車的聲音……如同四年前一樣。
頭的活動力稍稍恢復了一些知覺,蘇冉又看向另一邊的厲冥禹,眼底驚愕,嘴唇顫抖。
厲冥禹身上的衣服一直沒有時間換,上面還沾著她的鮮血,大片大片的紅令人心生駭然。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他細心地發現她臉色的變化,還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趕忙問道。
而站在一邊的慕承則蹙緊了眉頭,眼底泛起一絲顧忌。
蘇冉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似乎想做什麼,麻醉劑正在慢慢散去,她感覺到全身都在疼痛,像是骨頭斷裂了似的,吃力地想要抬起另一只手的時候,厲冥禹憐惜地握住她的小手,低低言語,「你想要什麼跟我說。」
「我……」蘇冉看著他,唇瓣像是干枯的花瓣,長長的睫毛輕輕忽閃著無力和害怕,「我……我的孩子呢?孩子呢……」
在救護車上,她雖然痛得要死,可還清晰地記得流了好多血,這些血有的已經沾染在厲冥禹的衣服上,他衣服上的這些血跡說明著之前發生過的事情。
厲冥禹眉心一蹙,強忍下心頭倏然擴散開來的巨大痛楚,抬手,修長的手指輕撫在她的臉頰,輕聲道︰「什麼都不要想,先養好身體,好不好?」
他不會勸人,尤其是面對讓自己如此牽腸掛肚的女人。
安小朵也開始變得有些局促,生怕小冉再問她,下意識站起身來,跟慕承站在一起。
蘇冉不是傻子,從厲冥禹躲閃的言語中也能听出個端倪來,她又看向一邊的慕承和安小朵,又無力地問了句,「你們……不會騙我,是不是?我的……孩子呢?」
慕承一時間也不敢直視她的眼楮,想了想,眉心處同樣掛著擔憂和無奈,「小冉,你乖乖听冥禹的話,先好好休息。」
「不……」蘇冉用盡全力想要起身,頭微微抬起卻又無力地放下,嚇得厲冥禹趕忙箍住她的身子。
「听話,別亂動。」
「告訴我,我的孩子呢……」兩行清淚從蘇冉的眼眶里流了下來。
安小朵死死咬著嘴唇,慕承的神情也顯得凝重,而厲冥禹更是心疼,雖說這不是商量好的事情,但三人意外地達成了一種默契,他們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蘇冉實情,生怕她想不開影響了身體恢復。
「乖乖的,不要哭了。」厲冥禹自然心疼得要命,低頭輕輕吻去她的淚水。
他如此溫柔的對待,卻讓蘇冉哭得更凶,眼淚像是決堤般流個不停,直到——
護士走了進來。
「你們怎麼回事?怎麼把病人弄哭了?」護士許是剛來醫院沒多久,壓根不清楚慕承和安小朵是腦科的大夫,見兩人也穿著白大褂,不悅地蹙眉,「你們還是醫生呢,有沒有點醫學常識?病人剛剛做完流產手術,你們這樣會——」
「住口!」慕承陡然喝了一嗓子,一貫溫潤的神情也變得十分嚴苛。
小護士陡然一怔,被嚇住了,下意識看了看病床,卻被坐在病床邊的厲冥禹也嚇了一大跳,因為相比慕承的神情,厲冥禹的臉色陡然變得冰冷,看向護士的兩道目光冷酷得如同兩把刀子,恨不得將她活拆了。
「你、你們……」她下意識結巴了起來。
「你趕緊出去吧!真不知道醫院怎麼招你這麼笨的護士!」安小朵也來了脾氣,一把將她推出去。她可是看到了厲冥禹和慕承的神情,尤其是厲冥禹,她真怕他控制不住上前殺了這名沒頭沒腦的護士。
護士見大事不妙,也一溜煙趕忙跑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