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雲棲方才進門,便從殿內迎出兩抹熟悉的身影。
「小棲兒,你去哪兒了?你不是不舒服麼?老四怎麼還帶著你亂跑,老四人呢?老四真是越來越過分了,竟然連我的穴道都敢點!」抱怨了幾句,鳳雲衍迎上來便湊近鳳雲棲仔細的觀察了一遍之後,擰起了雙眉,「怎麼回事兒?臉色怎麼還這麼蒼白?讓我把把脈!」
「是啊,主人你臉色真的很難看,青白青白的……還是讓三殿下看看罷?」雖然桃花很不喜歡鳳雲衍觸踫鳳雲棲,但看到鳳雲棲蒼白的臉還是忍不住擔心。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鳳雲棲抽回自己的手,緩步朝一旁的桌案邊坐了下來。
鳳雲棲的躲避,讓鳳雲衍桃花兩人不解的皺眉,同時轉頭看了對方一眼,在彼此眸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與擔憂?方才被點穴的半個時辰里,兩人就鳳雲棲身子虛弱的話題達成了共識,竟奇異的聊了許多,此刻看彼此也不是那麼礙眼了。
桃花率先跟了過去,斟了杯茶送到了鳳雲棲手中,「主人,你昨晚點了桃花的穴道到底去哪兒了?為何不讓桃花跟去?而且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桃花一點兒也不知道,早上醒來的時候沒看到你,知道桃花有多擔心麼?自從離開鳳雲國之後,桃花覺得跟主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主人,是討厭桃花了麼?」
「就是就是,小棲兒你都不知道桃花有多擔心你,都差點急的哭了呢?你昨晚到底是去哪兒了啊?」鳳雲衍也一改常態,跟桃花加入了同一陣營。
鳳雲棲聞言差異的揚眉,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同一陣線了?」
「呃?」
兩人愕然,同時語塞。
鳳雲衍挪著軟凳挨著鳳雲棲坐了下來,「哎呀!小棲兒,你就別管我們了,先回答問題罷!還有你真的不要緊麼?臉色真的很難看哎!」
「主人,你就別借故岔開話題了,這個不重要。」桃花無奈的斂眉,他才沒有跟鳳雲衍統一戰線,只是方才那半個時辰太讓人生氣了,太無聊了……他才會跟鳳雲衍這家伙聊了起來。
「好,我不逃避。」鳳雲棲輕輕點頭,眸中盡是無奈,「首先我的身體真的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而已,你們不用擔心,再來昨夜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好,想一個人走走才點了你的穴道。現在,還有疑問麼?」
「只是想一個人走走麼?」桃花有些不信,主人昨夜看起來的確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但依主人的性子有心事根本就不是會出去散步的類型罷?心情,是有關于太妃娘娘的事麼?
「心情不好?」鳳雲衍聞言突然俯身貼近,雙眸直直的凝視著鳳雲棲的臉,「小棲兒你這段時間究竟是怎麼了?自從離開鳳雲國開始到現在,你就一直心情不好,到底為什麼?」
「你們別再問了,等可以告訴你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們,好了,我有些累過去睡會兒,你們除了自己的寢宮之外別亂去別的地方知道麼?」語畢,也不管兩人的反應便徑自走到床榻上躺了下去。
留下鳳雲衍桃花兩人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片刻之後便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似乎真的已經睡著了,鳳雲衍見狀道,「為了保證小棲兒不再跑亂,桃花你一定好好地守在左右,不能離開半步,特別是老四,若是見到老四一定要盡量阻止他再接近小棲兒!」
「嗯,桃花會的。」桃花認真的點頭應允,第一次如此順從鳳雲衍的話,頓了頓便覺得不對勁兒,「那三殿下呢?你不留在這里陪著主人?」
這個家伙平時最愛粘著主人了,听他方才那話他似乎並不打算留下來,真是怪了。
難道又像在西郊別院那次一樣,這家伙又犯毛病不想理會主人了?那對他來說倒是一件好事,起碼沒人跟他搶主人了。鳳雲衍一怔,「啊,我啊……我還有點事,過會兒再來。」
「恭送三殿下。」桃花只是多嘴問一句而已,其實巴不得鳳雲衍早點走呢,自從出發之後他與主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就少得可憐,在船上的半個多月都是昏昏沉沉的,到了君國這兩天更是了不得,不僅白天不讓他跟著,甚至連晚上也見不著人了。
果然,還是要快點回鳳雲國去!不過,主人要調查的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今早不是單獨見了研華公主麼,應該已經得到答案了罷?
鳳雲衍出了碧沉宮,便轉向了浮生宮的方向,到了門前卻被人攔了下來,鳳雲衍的火爆脾氣哪兒能壓得住,「你們知道我是誰麼?去通報你們王子殿下,就說鳳雲國三皇子前來拜見!」
鳳雲國三皇子?
侍衛驚愕的相視一眼,眸中有著震驚與不解,思忖片刻才道,「請三殿下稍後,屬下進去稟報一聲,即可便來。」
浮生宮內,君庭坐在一旁看御醫為君庭換藥,當看到傷口裂開又溢出鮮血時,眉頭隱隱一皺,「下手還挺狠,君浮,你的鳳血劍法已經到了第七層,竟然還不是他的對手,看來朕還是小瞧他了……」
君浮聞言一震,掩下的長睫擋住了眸光,「是君浮學藝不精,技不如人。不過,他的劍法的確很詭異,完全沒有任何招式套路,讓人無從破解,但殺傷力卻很驚人,過了幾十招我幾乎沒找出破綻,他出劍太快了。」
對于這點他的確是震驚的,相處十二年他竟從來不知小師弟的劍法竟已到了如此境界,他們雖曾一同練劍,但從未見他用過此種劍術,與其說是劍術倒不如說是殺手之招,出劍極快,招招致命,在最短最快的時間內殺死對手!因為是他,所以他還是有所保留了……小師弟,果然與他一樣不忍對他下手麼?
那一劍他是故意迎上去的,雖然做的幾位隱秘,從他刺中他那一瞬間的眼神時他就知道,小師弟他還是發現了,刺傷了他,他會感到愧疚罷?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明明已經約定好了,真正到了面對的時候,他還是下不了手……
「那種劍招朕也是第一次看到,太過迅疾狠辣,完全不像是君武那個老頭教出來的徒弟,倒更像是訓練出來的殺手,基本都是一劍致命……」想到那時的情景,君庭微微眯起眸子,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朕引以為傲的死士到了他面前竟如同擺設,完全不敵,這個人果然是最大的障礙,不得不除啊……」
君浮一驚,心跳在瞬間停止了,父皇果然對小師弟起了殺心!怎麼辦?他該怎麼辦?他下不了手,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可即便阻止了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之後的每一次呢?他太了解父皇了,只要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就沒人能改變,不達目的是不罷休的,除非他自己改變主意,但那可能麼?
此時,珠簾外有人走近回道,「啟稟陛下,王子殿下,鳳雲國三皇子拜見。」
「鳳雲國三皇子?」君庭聞言輕輕挑眉,眸中掠過一抹幽暗,「鳳雲衍?君浮,看來這兩天你與鳳雲國來的幾個人相處得不錯,這都找上門來了。」
君浮心中焦急,卻只能壓制心中的情緒,沉聲道,「不知道本宮身體抱恙不能見客麼?說本宮不在宮內,出海巡游去了,就這麼去回。」
該死!阿離這個笨蛋,他怎麼來了?
他不是已經囑咐過他,在宮內要少見面的麼,竟然還找上門來了!更糟糕的是父皇還在這兒!
「是,王子殿下。」感覺到那語氣中的怒意,侍衛嚇出一身冷汗,急忙轉身便走。
「慢著。」
君庭突然開口,揚眸若有似無的看了君浮一眼,才緩緩道,「讓他進來。」
「父皇?」君浮心中一沉,揚眸望向望去,正迎上那雙冷沉的眸,那眸中的銳利讓他禁不住心中一跳!難道,父皇他已經察覺到什麼了麼?
君庭並未回答,只是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此時,御醫已經處理完傷口,收拾好了藥箱恭敬地跪地行禮,「陛下,王子殿下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微臣告退。」
「嗯,下去罷。」君庭點頭。
「父皇,君浮受傷的事情不宜傳開,此時是不是不宜見客?」短暫的寂靜,卻將君浮心中的緊張逼迫到了極限,他怕今日父皇就會對阿離出手,若是阿離被抓,那他們之間……到時小師弟一定會來營救,不可避免的又是一場惡戰,這里是君國,他們不過幾十人而已,即便武功再厲害也敵不過千軍萬馬,何況這里四面環海若是封鎖了碼頭,他們根本無法離開。
小師弟,你也許已經料到了失態的發展,為何還要來?而我該怎麼辦?面對你與阿離的我,又該怎麼辦?
「朕自有主張,你不必擔心。」君庭聞言深深的看了君浮一眼,不動聲色飲茶。
「三殿下,里面請。」
腳步聲漸漸靠近,接著便是珠簾撥開的聲音,人未近便听到了熟悉的聲音,「王子殿下,要見你一面還真難呢?以後可要跟你這浮生宮的人說說,不讓我進來那可……」
當看到桌案邊那抹身影時,鳳雲衍驚愕的揚眸,君庭?!他怎麼在這兒?
視線掠過停在了躺在床上的君浮身上,頓時一驚,只一瞬便回過神來,立即拱手行禮,「鳳雲衍參見君國皇帝陛下,不知陛下在此,喧聲叨擾還請陛下見諒。」
該死!真是沒找對時機,君庭怎麼會在大師兄這兒,方才那個侍衛也不跟他提醒一聲,方才他還那麼大聲……而且大師兄囑咐過他,不能在人前與他表現親昵,方才他還以為這宮內沒人,君庭不會看出什麼來罷?
說起來,大師兄怎麼躺在床上?難道生病了麼?可昨日見著明明還好好地,什麼病能突然間臥床啊?
君庭聞言唇角輕揚,「無礙無礙,三皇子請起,坐。」
「多謝陛下寬諒。」鳳雲衍謝恩起身,挑了君庭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王子殿下怎麼躺在床上,身子不舒服麼?」
君庭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依然盡力掩蓋,「君浮不便下床行禮,還請三皇子見諒。說來慚愧,君浮昨夜不小心扭了腳,這幾日才不得下床,不知三皇子此來有什麼事兒麼?」
迎上那雙含笑的眸,鳳雲衍一怔,雖然那張臉明明在笑,但在那雙眸中他卻看不到任何笑意,語氣用詞都是那麼疏離,加上之前的告誡,也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哦,也沒什麼事兒,只是昨日听王子殿下說起浮生宮的景色,今日特來看看,沒想到陛下也在,看來我來的太是時候,今日就不打擾了,王子殿下好好養傷。陛下,我就先回去了。」說著,躬身一禮便起身離去。
「君浮腿腳不便,只能辜負三皇子美意了,等君浮傷好了一定會盡地主之誼,好好地帶三皇子參觀浮生宮。如此,就不送了三皇子了,請慢走。」君浮見狀,心中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好,還知道察言觀色,沒笨到一定程度。
「三皇子請留步。」君庭突然開口,冷厲的聲音將兩人都嚇了一跳。
君浮驀地揚眸望去,心中一片擔憂,父皇他果然還是……
鳳雲衍腳步一頓停了下來,總覺得氛圍凝重很不對勁兒,即便如此轉身之後臉上還是帶上了淡淡的笑,「陛下還有什麼事兒麼?」
「三皇子特地來看望君浮,恐怕不只是為了參觀浮生宮罷?」君庭揚眉一笑,眸色幽暗,當看到鳳雲衍臉上一閃而過的震驚時,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其實君浮並不是扭傷了腳,而是受了傷,受了很嚴重的劍傷……」
「什麼?!」鳳雲衍聞言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在對上君庭染笑的雙眸時,心中一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我只是……只是听到王子殿下受傷太驚訝了,王子殿下在守衛如此森嚴的皇宮里怎會受傷呢?而且還是劍傷,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傷了王子殿下,刺客抓到了麼?」
「大膽?」君庭起身緩步走到床邊,伸手拉開了君浮的衣衫,露出了包扎的傷口,血跡已經印出了純白的棉布,分外醒目,「那個‘刺客’的確很大膽,在守衛森嚴的皇宮里能行刺王子很不一般呢,可惜啊,那個‘刺客’到現在都沒抓到。」
君浮垂下雙眸,袖中的雙手不斷地收緊。
當看到君浮肩胛上的傷口時,鳳雲衍一震,不由自主的走了過來,「這……」
竟然這麼嚴重!這里可是君國皇宮,何況大師兄的武功,怎是一般人就能傷得了的?究竟是什麼人傷了大師兄!
「三皇子很想知道‘刺客’是誰罷?」君庭站起身子靠在床邊,輕挑眉梢。
「陛下的意思是……知道刺客是誰?」鳳雲衍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不由得停下腳步。
「朕的確知道。」君庭輕輕點頭,對上那雙清潤的雙眸,緩緩開口,「那個‘刺客’便是……鳳雲棲。」
「什麼?!」鳳雲衍幾乎不敢相信震驚的耳朵,正欲開口,只听得一聲輕響,突然覺得腳下一空,低首一看竟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機關洞穴,太過突然根本來不及反應,下一刻整個人便墜落下去!
君浮無力的閉上雙眸,身子頹然的倒了下去。
阿離……
一夜未眠,鳳雲棲的確睡著了,身旁熟悉的桃花香讓她覺得很安心,醒來時視線一片黑暗,「桃花,什麼時辰了?」
「主人,你醒了啊?」桃花聞聲一怔,伸手將枕在雙腿上的人扶坐了起來,「已經快子時了呢,主人這一覺睡了好長時間。對了,主人睡著的時候研華公主來過了,見主人睡得香就沒叫醒主人。」
「已經快子時了麼?」鳳雲棲聞言皺眉,「我怎麼睡了這麼長時間,桃花,你怎麼不叫醒我?」
這一覺睡的很沉,也許是有桃花陪在身邊她完全放下戒心了,這幾日的確沒怎麼睡過,有些累了。
不過,還是睡了太長時間……
「看主人睡得那麼香,桃花怎麼忍心呢?」桃花嘻嘻一笑,準備轉身下床點燈,結果一動就忍不住輕吟出聲,「啊……」
該死!維持一個動作時間太長,腿都沒有知覺了。
「桃花?你怎麼了?」適應了黑暗,透過窗外照進的月光,鳳雲棲看到了桃花緊皺的臉,「真是傻瓜,坐在這兒多長時間了?難受了不知道起身麼,我又不是不能睡在床上。」
「沒,沒多長時間……」桃花連連搖頭,卻是滿臉笑意,「桃花本來是坐在床邊守著主人的,可是後來主人就拉住了的桃花的手睡,再後來……就枕在桃花腿上了,看見主人睡得那麼安心,桃花真的很開心……所以,腿麻點根本就不算什麼!」
鳳雲棲聞言愕然,是她主動的麼?她的睡相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不好了?而且有人來了都沒醒過來……警戒性也變差了?
「主人,你餓麼?要不要桃花去準備點吃的?」
鳳雲棲應了一聲,無奈的嘆了口氣,視線落在窗外的月光時驀地一震,腦中突然想起鳳雲邪說過的話,瓊天樓子時,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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