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下去跟那個叫蟋蟀的小二說了葉大少爺的吩咐,果然,蟋蟀二話不說直接去掌櫃的那里支了五兩銀子兩吊錢裝在一個灰不溜秋的錢袋子里,挽在手上搖了搖,笑道︰「姑娘,咱們走吧。」
錦瑟點點頭,跟著他一起出門,走在大街上左看右看。
「唉——你叫什麼名字啊?」錦瑟看了看這個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卻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家伙,笑眯眯的問。
蟋蟀忙點頭哈腰做狗腿狀,回道︰「奴才叫蟋蟀。」
「哦,我叫錦瑟。你以後不要叫我姑娘了,我叫你蟋蟀,你叫我錦瑟,我們都叫對方的名字不好麼?」錦瑟臉上笑的甜甜的,心里卻在嘆息,什麼姑娘小姐的叫,听得人別扭死了。
蟋蟀忙咧嘴笑了笑,說道︰「這奴才可不敢,姑娘是大少爺身邊的人,奴才怎麼敢對姑娘不敬呢。」
錦瑟無語,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幽幽的嘆了口氣,跟著蟋蟀一直往前走。
蟋蟀似乎發現了錦瑟情緒有些低落,于是回過頭來討好的笑道︰「如果姑娘實在不願奴才這樣稱呼您,那蟋蟀就叫您姐姐如何?」
錦瑟笑了笑,說道︰「好啊,反正我孤身一人,連個親人也沒有。多你一個弟弟,倒是多了個臂膀。」
蟋蟀立刻樂開了花,回頭來等著錦瑟趕上他的腳步,方有熱情的說道︰「姐姐,你喜歡什麼樣的衣裳?前面那家綢緞莊里有成衣,那鋪子的老板與咱們大少爺相熟,咱們去,還能打個折。」
錦瑟看了看那家綢緞鋪子上黑色的匾額上寫著「瑞錦閣」三個字,便猜著這家的生意想必是小不了,于是點頭說道︰「好吧,就這家了。」
二人進了瑞錦閣,里面果然是紅紅綠綠,琳瑯滿目,各色綢緞布匹,幾十種顏色相間開來,一卷卷的擺在貨架上,都能讓人挑花了眼。里面的掌櫃的見了蟋蟀,忙招手笑道︰「蟋蟀,今兒怎麼帶著親戚來我這里了?可是大少爺有什麼吩咐?」
蟋蟀笑著上前去拱了拱身子,笑道︰「二掌櫃的好。我是奉了我們大少爺的命令帶著這位姐姐來挑衣裳的。快拿幾件合適我家錦瑟姐姐的衣裳出來給我們瞧瞧。」
掌櫃的忍不住多看了錦瑟一眼,咧嘴笑了笑,說道︰「這是大少爺新收的丫頭?倒是娶了個好听的名字。」
蟋蟀擺手︰「您少些廢話罷咧。」
那掌櫃的忙轉身叫小伙計︰「快,把咱們後面收著的那幾件小尺碼的衣裳拿出來給這位姑娘試試。」
一個十幾歲的小伙計忙答應著轉身跑去後面,不多時果然抱了三五件綢緞的衣裳來,有大紅,蔥綠,靛藍,還有一件雪青紫的裙子。錦瑟大致掃了一遍,就忍不住嘆了口氣。蟋蟀的眼楮都不夠使了,正要問錦瑟看中了哪一件,卻听見她嘆氣,于是不解的問道︰「姐姐,你嘆什麼氣啊?難道這些衣裳你都瞧不上眼?」
錦瑟看這些衣裳上都有些褶皺,便知道這肯定是貨底子,是他們賣不出去的衣裳拿出來給自己挑。她心底的那些小脾氣就上來了,抬手推開這些衣裳,對蟋蟀說道︰「看來這家並沒有什麼好衣裳,咱們走吧,去別家看看,難道這偌大的縣城里就這麼幾件舊衣賞不成?」
蟋蟀卻有些為難的看了看那掌櫃的,又湊近了錦瑟,低聲說道︰「好姐姐,你要好衣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這兒帶的銀子有限,多了……咱們還得回去跟大少爺請示才行呢。」
此言一出,掌櫃的看過來的眼光便帶著幾分鄙夷。那目光從錦瑟身上掃過,便似是在嘲諷她的不知身份一般。錦瑟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種窩囊氣,只是此時自己身上真的沒什麼錢,又不好當場發作。于是瞪了蟋蟀一眼,笑道︰「你怎麼不早說?既然這樣,我身上穿的就很好,又何必浪費銀子?走吧,咱回了。別耽誤人家綢緞莊的正經生意。」說著,她轉身就往外走。
蟋蟀一時沒了辦法,忙拉住她勸道︰「好姐姐,好歹買一身,咱們回去也好交差啊。」
那掌櫃的見著小丫頭一句話沒說完轉身就走,倒是個爆碳的脾氣,于是也上前勸道︰「我們這幾件衣裳雖然在那里掛了些日子了,可都是全新的沒穿過的好衣裳。姑娘看這料子,這做工……」
錦瑟擺擺手說道︰「我不是挑你這衣裳的料子和做工。是我不喜歡這樣重的顏色——你這有沒有素淡些的衣裳,拿來給我瞧瞧。」
那掌櫃的听這話,忙應道︰「有的有的。」說著,又吩咐小伙計,「去,把那件湘色的衫子,湖綠色的無袖褙子,還有那件月白色的繡花兒裙子拿來給姑娘看看。」
小伙計又答應著進去,果然按照掌櫃的說的拿了一套衣裳出來,這次卻是疊得整整齊齊的一絲不苟,錦瑟看了一眼,便覺得這顏色倒還可以,于是伸手去把衣裳拿起來在身上比了比,笑道︰「太大了。」
掌櫃的笑道︰「姑娘,這現成的衣裳,尺寸總有些不合適。我們這兒有現成的裁縫,可以過來比量著姑娘的身材稍作修改。只是有句話咱先說在前頭。這一身三件衣裳,一共要六兩五錢銀子。您覺得價格合適呢,咱就讓人給你改,若是不合適,那也沒辦法了。」
錦瑟撇了撇嘴,冷笑道︰「你那意思,是我們大少爺拿不出你這六兩五錢銀子?」
蟋蟀也有些生氣,上前說道︰「二掌櫃的,我們平時處的不錯,我們大少爺也沒少照顧你的生意。你可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就你這一身衣裳哪里值得了那些銀子?就是這會子現買料子現做,也用不了五兩銀子。你可不要隔著門縫兒看人,把咱們看扁了。回去我姐姐跟大少爺耳邊吹一吹風兒,你往後這生意還做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