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侯府的主子們吃飯用的家伙十分的講究,而且也是根據個人的喜好特別定制的。不過也有規矩,不能誰想用什麼就用什麼的。
金器只能侯爺葉敬淳和龔夫人用,葉敬淳不喜歡金器,覺得太招搖,管家便選了一套和田白玉雕琢的碗筷給他用,龔夫人喜歡金器,飯碗是紫金的,且有能工巧匠特別鍛壓的百福百壽的圖案,以至于錦瑟看見後很是鄙夷了一番,把龔夫人歸到了暴發戶一類里面去了。
葉逸賢的碗筷湯匙等都是銀質的,也有精致的花紋,原本他也不喜歡,只是龔夫人執意要他用銀器,他也只好听從母親的意思。姑娘們的筷子湯匙也是銀質的,湯碗飯碗則都是官窯填白的新瓷器。
葉逸風在南邊時多用銀器,原因自然是防人下毒陷害。這回進京,他卻帶了一套玉雕的碗筷備用。不過錦瑟暗暗地思忖了一番,還是取了他船上用的紅木筋箸和民窯的斗彩小瓷勺子拿了出來,用一塊干淨的手巾包了叫著畫眉一起回去。
畫眉見了不由得搖頭嘆息︰「他們還背地里傳說風少爺在南邊這十來年竟是創出了一番了不起的事業,手下掌控著金山銀山一樣的財富,怎麼吃飯的家伙卻連這府里姑娘們的都不如?」
錦瑟一听這話,正中下懷,便嘆了口氣說道︰「傳說的話姐姐也能信?少爺在南邊不過是結交了幾個公子哥兒,大家比較談得來,平日里常在一起說說笑話而已。至于金山銀山什麼的,反正我沒見過。」不過人家的銀子都開了錢莊,放出去賺錢去了,金山銀山堆在家里不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麼?當然這是錦瑟心里的話,嘴上卻一絲一毫也不帶出來的。
錦瑟同畫眉出了屋門,悄悄地回頭看向廊檐的西頭,虎子果然在那里沖著自己悄悄地擺手,錦瑟走了兩步,忽然腳下一軟,忍不住‘哎呦’一聲蹲去。
畫眉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這是?」
錦瑟咧嘴道︰「姐姐……我這下慘了哦!腳崴到了,好痛啊……」
畫眉忙伸手去扶她,關心的說道︰「快坐在這邊台階上,把鞋子月兌下來給我看看……」
錦瑟忙把手里的東西塞給她,著急的說道︰「好姐姐,我的腳是小事兒,耽誤了大少爺吃飯是大事兒,您好歹先幫我把這個送過去吧?」
畫眉接了東西,又皺眉道︰「主子們用飯的確是大事兒,可你這腳要怎麼樣呢?這里怎麼連個人影兒也沒有?大少爺就帶你一個人回來的麼?」畫眉一邊說一邊左顧右盼,看見廊檐下縮頭縮腦的一個小廝時,便生氣的喝道︰「還不快過來搭把手兒?好意思在那兒看熱鬧啊?小心我回了少爺,剝了你的皮!」
虎子听見畫眉罵人,忙一溜兒小跑上前來,賠著笑臉說道︰「姐姐莫怪,小的是跟著少爺從南邊來的,只是錦瑟姐姐是少爺的人,咱們做奴才的怎麼敢跟她動手動腳的……」
畫眉啐道︰「呸!你也不照照你那張臉,胎毛還沒月兌呢,哪兒來的那麼多臭規矩?!還不快些把她扶進去呢!」說著,又低頭安慰錦瑟︰「我這就去回大少爺,看是不是找個大夫進來給你瞧瞧。」
錦瑟感激的點頭︰「多謝姐姐了,我沒事兒,坐一會兒就成了。你快些替我給大少爺送東西去吧。」
畫眉不放心的去了,臨走時還三步一回頭的看錦瑟。
虎子扶著錦瑟慢慢的站起來,錦瑟單腳跳著進了屋子里,回頭看見畫眉沒了人影,方抬手推開虎子的手臂,拍拍手行動如常的走了幾步,悄聲笑道︰「你剛才擠眉弄眼的做什麼?那個什麼箱子這會兒怎麼樣了?」
虎子見錦瑟無事,忙拍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好姐姐,你沒事兒就好,剛可嚇死我了。別咱們事兒還沒辦成,你的腳先扭了,回頭大少爺還不揍死我們啊!」
錦瑟抬手在虎子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罵道︰「說正事!你這里八嗦的毛病什麼時候才改!」
虎子模了模腦袋,嘿嘿笑道︰「是——蟋蟀說,這會子外邊那些當值的都吃飯去了,叫我來問姐姐咱們是不是想辦法把那死女人給弄出去啊!總不能讓她在咱們這里睡一夜,明兒她醒了還跑到上頭去告我們啊!」
錦瑟打了個響指,點頭道︰「嗯,趁這個機會趕緊的把她丟出去,最好丟到垃圾場讓她在那里好好地睡一覺,看她還敢不敢不把咱們放在眼里。」
虎子忙問︰「那麼大個人,咱們怎麼往外運啊?」
錦瑟笑了笑,說道︰「別急,我自有辦法。」說著,便拉著虎子去了西廂房。
木香被蟋蟀和虎子打了幾巴掌,直接給抽暈了然後往她鼻孔里塞了些寧神安息的藥粉,木香便一直昏睡到現在。虎子怕來人尋找,便和蟋蟀倆人商議著把木香給丟進了他們幾個下人裝衣服的箱子里。錦瑟進了西廂房,守在里面的蟋蟀忙把箱子打開,指著依然昏睡的木香給錦瑟看︰「姐姐你看,她這會子還在做美夢呢。」
錦瑟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木香,發絲凌亂,衣衫也被撕裂了好幾處,整個一個被虐待過的少女。不禁嘆了口氣,說道︰「我本善良,奈何你這女人欺人太甚。算你倒霉遇到了我們這幾個不吃虧的主兒。你就委屈委屈吧。」說著,便轉頭跟虎子和蟋蟀說道︰「我們從船上帶來的魚蝦之類的還有吧?」
蟋蟀皺眉︰「大熱天,咱們在船上吃魚都是先打上來的,帶了十來條原本是備用的,誰知道水箱子漏了水,到了下車時那些魚都死了,這會兒估計都要臭了吧……剛剛我看見劉媽還說要扔掉呢!」
錦瑟笑道︰「正好。真是老天助我!你們去把那些死魚要來,放在她身上,一並連箱子抬出去吧。有人盤問就說魚臭了,不能吃了所以扔掉。出了門你們愛往哪兒扔就往哪兒扔,反正這女人也不會迷路,天亮了她自己就回來了。不過呢,你們兩個都把嘴巴給我管嚴實點,不管這女人說什麼,咱們都要咬死了,跟她素不相識!明白麼?」
蟋蟀和虎子嘿嘿一笑,點頭道︰「明白了,姑娘放心吧!」
說干就干,倆小子行動利索,三下五除二便按照錦瑟說的把事情搞定。
錦瑟抱著雙臂靠在廊檐下,看著兩個小子吃力的抬著那口半新不舊的箱子出門去時,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