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震響,刀矛相交,巨大的反震之力讓張忠的右臂一蕩,右手幾乎拿捏不住手中的長刀,胸前空門大露!對方卻似乎毫無影響,轉瞬間長矛吞吐,如毒蛇吐信,噗地一聲,瞬間就將張忠的胸前開了一個血口子!若不是百忙之中張忠見機得早,長刀一蕩開便立即撤步後退,對方長矛就絕對不止僅僅開個血口那麼簡單,恐怕一條命就交代在這里了。
對方長矛如影隨形,又是一矛跟了上來,卻被張忠身後的兩個隨扈一左一右接了過去。張忠剛剛換了一口氣,斜刺里忽然一把長刀帶著勁風撲了過來,張忠想也沒想,手臂一抬,鋼刀上舉,啷啷!刺耳的震顫聲讓周圍的人恨不能捂上耳朵,剛剛硬擋了一矛吃了暗虧之後,張忠這回吃女乃的力氣都使上了,結果卻是再一次吃虧!兩人的鋼刀相撞之後,巨大的力量將刀刃都震歪了,張忠更是一條臂膀斜斜地垂了下來,下意識地就想後退,然後沒等他後撤,對方抬腿就是一腳!正蹬到張忠的小月復上,一陣翻江倒海的疼痛之中,張忠倒退三步,一坐倒在地上,額頭大汗淋灕,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一對一,接連兩次失利,還險些將命丟在這里,張忠一時間驚疑不定!
先前在城頭和城門處,張忠自己出入戰陣多次,以他一貫的驍勇和搏命,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強大的對手。先前一個半夜加上大半個白天的激戰,盡管自己有些疲累,但仍舊不至于一個照面便被對方如此壓制。導致如此結果的原因,張忠覺得只有一個,那就是對方這次上來的士卒,質素更高,遠遠要超過之前自己遇到過的任何兵馬!更令張忠感到驚異和恐懼的是,如果單單是一個人如此神勇,或許還不可怕,例如之前的東海羅放,叛節的指揮僉事孟涂……結果還不是一樣的死?一般來說,兩軍陣前,個人的驍勇起的絕對作用很小。但是,現在張忠遇到的對手,遠遠不止于一個。看起來方才交手的兩個人都不過是普通的士卒裝備,但論其戰力,卻大大超過了一般的士卒!這說明了什麼?
張忠的冷汗下來了。
一半是因為劇烈的疼痛,一半是因為極度的恐懼。
聯想到方才那一隊叛軍在懸梯上踏著人潮搶上城頭的一幕,十來個身上沾了火苗不斷撲打的叛軍士卒卻突然被毫不留情地斬殺的一幕……張忠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來,托著酸麻一片到現在都還沒恢復過來的右臂,第一次,腳步躊躇,不敢上前了……
另一邊,林南也遭遇到了同樣的情形。
中部的懸梯上,勢若瘋虎一般搶上來兩個人,林南戰矛一抖便搶上前去,矛桿一震,借著矛桿的韌性,矛尖飛快地左右一擺,點向頭前二人的面門。
嗡!
其中一人身子向旁邊一閃,跳躍的同時一支戰矛竟然橫擺變作大棍,風聲隱隱便砸了過來!另外一人則不閃不避,手中戰矛同樣一抖,渾然不顧林南的戰矛點到面前的凶險,一矛直直地捅了過來,竟然直接就是以命搏命!
僅僅一個照面之下,情形就和以往大為不同。林南心中一凜,身子斜躍,一邊躲開那搏命叛軍的矛刺,一邊同時長矛橫撩,也變作了大棍來使!說時遲那時快,兩條矛桿相交,只听得喀嚓一聲,遭受巨大的沖擊力,本來異常堅韌的矛桿雙雙斷折,而交手的兩人雙臂同時不受控制地向上一挑,腳下卻各有不同。
那叛軍士卒手中斷折的半截矛桿瞬間就月兌手擲出,刺向林南的小月復,同時猛然間向一旁探手一抓,竟然在百忙之中搶過了一名守卒的長矛,那守卒臨戰之際雙手抓得長矛太死,被他一拽,身子趔趄一下,竟然直接被拖拽過來,旁邊一名叛軍手疾眼快,一矛點到,死于非命!得了長矛的叛軍士卒立刻朝林南再一次追了過來!
而林南在矛桿斷折之後,卻是立即後退,與此同時腳尖一挑一彈,折斷後連著矛尖的半截長矛還未落地,被林南腳尖一踢,瞬間化作長虹,猝不及防之下,那以命搏命正往前沖的叛軍士卒立刻中招,被那半截矛尖貫入咽喉,巨大的慣性沖力讓他依舊向前邁了兩步之後,才緩緩倒下……
解決了一個,還有另一個緊追不舍,而在這兩名叛軍士卒後方,短短的一瞬間過後,涌上來的叛軍卻更多!
幾乎是下意識地,林南的腦海中一個疑問立刻就冒了出來︰這是哪來的軍隊?!這次上來的叛軍士卒不一樣!
絕對不一樣了!
難道說,這是對方雪藏已久的底牌麼?莫非這些人的出現,是對方亮明旗號,準備一舉破城的先兆麼?
不可能!
林南劈手奪過身後一名守卒的長矛,迎著那名緊追不舍再一次沖過來的叛軍士卒就沖了上去!與此同時,城頭的守卒和征召的災民百姓,也和這些異常強悍的叛軍士卒戰在了一起。然而僅僅是最初的接陣,形勢就已經變得有些不妙了,這些沖上來的士卒雖然只有十幾個,但那股自骨子里發出的悍勇、冷血、搏命、強勢……遠遠不是城頭上剩下的這些襄州衛守卒和剛剛征召以前可能從來沒有上過戰場見過血的百姓可以相比的。僅僅是十幾人,一個照面之後便殺傷了幾十人!
城頭之上,瞬間就堆積起了一座尸堆,血腥氣沖天而起!
周圍發生的一切,在一旁的張忠都看在眼內。此刻他的右臂已經漸漸恢復了血氣,但他知道,對付眼前的這些叛軍,僅僅憑借血氣之勇,恐怕是遠遠不夠的了。微微一猶豫,張忠猛地向後面打了個手勢。
噗!
一道火光霎時間自人群中沖出,眨眼間便覆蓋了前方一丈方圓的地帶,剛剛殺得興起的叛軍士卒正被猛火油櫃躥出的火苗燒中,除了少數幾個猛地躲開受傷較輕之外,離得最近的七八個人瞬間便化成了火人!連帶正在和兩名驍勇的叛軍士卒交戰的林南,都差一點點被燒中,但饒是如此,也在一瞬間被烤得皮膚生疼!
幾乎是所有的守卒,在這一瞬間都松了一口氣。然而,就是這一剎那的放松,就又讓城頭多了十幾人殞命!
那七八個已經渾身是火的叛軍士卒,並沒有像之前被噴中的叛軍一樣躲避和哭號,在渾身被火燒著的一瞬間,他們便仿佛得到了無聲的命令一般,七八個火人不約而同地猛然沖向了面前的人群!猝不及防的守卒和百姓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一呆,緊接著便有數人被火人死死地抓住,抱住!眨眼間,火人的數量便增加了一倍有余!毛骨悚然的嚎哭聲沖天而起,僅僅是听便已經讓人脊背生寒,何況無數人親眼看見了這人間地獄一般的慘象!
恐怖強橫,悍不畏死!
這還是人麼?
頃刻間,城頭上的很多人心中都升起了無邊的恐懼感,幾個膽小的百姓早已經扔了武器,渾身酸軟地癱倒在地上,徹底失去了戰斗的能力。而那些仍舊持著刀槍的守卒和百姓,心下也是戰戰兢兢,一時的血勇被對方宛如地獄惡鬼一般的打法徹底摧毀,被壓制得毫無反抗之力!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林南挺著再一次變成半截的矛桿,一只手扣住那名叛軍的脖頸,另一只手上半截矛桿尖銳的鋒茬,閃電般刺入了那叛軍的咽喉。
轉眼之間,東城門城頭上便有兩處被攻破,而看那形勢,林南協助防守的第三處的懸梯也是岌岌可危,轉瞬間就將再也保不住了!
張忠當機立斷,幾個手勢過後,三處懸梯的人流忽然分左右且戰且退,就在城頭上分為了南北兩處,架起矛陣和刀牆,仍舊死死地堵著叛軍的去勢!與此同時,雖然投石車和弩車已經失去了作用,但南北兩邊仍舊各有兩輛猛火油櫃車不斷地噴吐著火舌,而在女牆下面,剛剛發揮了巨大作用的毛竹水槍,也再一次架了起來。
勢如破竹的叛軍攻勢,終于慢慢緩和了下來。
攻上城頭的叛軍密密匝匝地擁擠在十幾丈遠近的城牆兵道上,卻一時不得寸進,後來者不斷地涌上,到得最後連轉身都變得有些困難。而防守一方,卻由于開始穩住了形勢,兩邊增援的百姓漸漸多了起來,局面,再一次僵持住了。
人群中間的林南一邊大口喘息著,一邊不斷地打量不遠處的叛軍。看著看著,林南忽然發覺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眼前的叛軍,似乎竟真的是有兩撥人馬。最先接觸的那些軍卒,此刻被後來的叛軍涌上來包圍在其中,顯得人數似乎並不是很多。而他們的著裝粗看似乎和所有叛軍都是一樣,但細微處卻仍舊有所區別。
林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他已經猜到這些驍勇善戰的士卒是來自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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